费公公才亮相, 屋内三个人齐齐地站了起来。
    无奇赶紧从床上跳下地,蔡采石跟林森一左一右扶着,一个个甚是乖巧地向着费公公躬身行礼。
    费公公斜眼瞅着他们, 慢慢地向内走了几步:“郝无奇, 你酒醒了?”
    无奇忙陪笑道:“是啊公公,劳您惦记。”
    “谁惦记你了!”费公公像是只给踩到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他望着无奇道:“你这小东西,醒着的时候倒是人模狗样的瞧着挺乖的, 哪里想到喝醉后就人面兽心起来!我恨不得把你、把你……”
    无奇的眼睛瞪得圆溜溜地,心里突突地跳, 竟不知自己怎么个“人面兽心”法儿。
    蔡采石跟林森也瞪向她:人面兽心, 这个词儿可大可小啊。
    难道无奇真干了什么了不得的?
    有点刺激。
    无奇干咽了口唾沫, 斗胆问道:“公公,我、我原先糊里糊涂的, 我做了什么?”
    费公公道:“哼, 你还敢问!”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想到自己的老脸给被迫经历了一次拉皮的惨痛:“总之以后不许你再喝酒, 小王八羔子,真是反了你了!要不是王爷不跟你一般见识, 看我怎么收拾你……”
    无奇见费公公瞪着自己咬牙切齿,便心虚地左顾右盼求援。
    蔡采石醒神,便很有义气的陪笑道:“公公,我们刚刚也狠狠地骂过小奇了,他已经知道错了,刚刚还打算去给王爷、还有公公请罪赔礼呢。”
    无奇跟林森赶紧道:“是是是!正要去呢。”
    “你你你趁早儿别去!”费公公扯着嗓子叫起来。
    三人一愣。
    费公公定了定神:“我是说, 王爷忙的很, 才杨知府又去禀报公务, 没工夫跟你们胡闹。”
    说话间,费公公在他们跟前来回踱了几步。
    以前看无奇的时候,因总带几分偏见,所以挑肥拣瘦总觉着不顺眼。
    如今留意着细看,却见她的脸是三个之中最小而秀气的,相貌更是不用说了,在林森的“方”和蔡采石的“圆”之间,显得无比的匀称而出色,就像是一颗小而发光的明珠。
    不看则已,这一看,费公公的心也跳的很不安分。
    他忙转开目光心想:“了不得,这小子长的还挺勾人的,仔细打量,竟还有几分祸水的样子,这、这若是王爷真的看上了他……那可如何了得?”
    费公公交握着双手,心中激烈斗争,过了会儿才道:“对了,我还有话要警告你们仨,以后、以后王爷若没有要紧的传唤,你们最好别跑到王爷跟前去烦他,尤其是你!”
    他说着走近无奇跟前,手指头几乎戳到无奇的鼻子尖了:“听见没有尤其是你!没事儿千万别出现在王爷跟前,知道吗?”
    无奇并不知道费公公的操心跟良苦用心,只担心自己之前酒醉的时候是不是真的有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举止。
    “公公,我先前……不会真的冲撞了王爷,惹他不高兴了吧?”她小心翼翼地问。
    费公公欲言又止。
    的确,起初是无奇胡作非为。
    但后来,动手的却是瑞王。
    所以这笔糊涂账叫他没有办法算,也没有办法细想,因为越想越觉着害怕,一旦回想当时瑞王跟这个小混蛋的那种情形……心跟眼皮一概地乱跳,抽风儿似的。
    费公公很清楚瑞王是个目无下尘甚是孤高的人,就算宫内王府的美人不少,但从没见他多看过谁一眼。
    所以费公公很不肯把瑞王当成那个被无奇“迷了心”的,而宁肯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在无奇身上。
    一定是她下了药,一定是她蛊惑了王爷!
    简直是妲己,褒姒……男狐狸精!
    费公公当然很想怒骂甚至痛打无奇一顿,但偏偏怎样都不成,甚至连真相都不能说。
    “你自己做的事儿,你自己不知道还问别人?”终于,费公公机灵地用一个反问弥补了自己的不足:“我告诉你,你以后行事检点些!更千万别落在公公我的手里。”
    费公公说着把拳头紧紧地一攥,仿佛无奇就在他的掌心里。
    三人对视,都忙低头:“是是是,不敢不敢,都听公公的。”
    对方的态度极佳,个个洗心革面的样子。
    虽然是虚张声势地警告,但只要目的达到了就好。
    于是费公公骄傲地哼了声,扬头出门去了。
    三个一直恭送费公公出了院门,才各自神情各异。
    林森狐疑地看着无奇:“总觉着你下午不知干了什么事,才惹得这老公公特来训了这场。”
    无奇清白无辜地摆手:“真没干呢,再说,以王爷那性子,我要是干了什么,还能活着回来吗?”
    蔡采石琢磨费公公那阴晴不定的脸色,突发奇想:“你要是没干,那……”
    他不算很聪明,但居然能够举一反三,可是虽然“反”出来了,却不敢说出口。
    林森问:“那怎么样?”
    蔡采石想问的是——既然无奇没干什么,那……莫非是别人干了什么?这个别人,指的自然是瑞王了。
    可这话心里想想就罢了。面对林森的疑惑,蔡采石摇头:“没、我瞎想的。”
    中午那顿饭吃的很晚,到晚上了不怎么饿,何况还有一堆小粑。
    “赶紧吃,”蔡采石把包袱解开,给他们两人一人一个:“别搁坏了。”
    无奇看到这个想起来,忙道:“留几个给王爷。”
    “你还敢提?”蔡采石跟林森不约而同地瞪过来,几乎都要伸手打她的头了。
    无奇吐吐舌,乖乖地低头,喝茶吃粑。
    连日忙碌,今日总算得了点空闲。
    吃了晚饭后,林森挪到旁边的罗汉榻上,从袖子里掏出一本书去看。
    无奇则又想起柯其淳的事情,便悄悄地跟蔡采石道:“看时间,柯大哥差不多已经回京城了吧?不知道蔡大哥见了他后,会怎么想。”
    蔡采石道:“你在担心什么?”
    无奇说道:“虽然当时是为了捉住胡子岩,但柯大哥是个实心人,到底是我……愧对了他。”
    蔡采石一笑,说道:“罢了,所谓人各有志,不还有那么一句话吗?难得尽如人意,但求无愧我心,你所做的事情,自然是无愧于心的,也无愧于天地理法,若是在柯大哥身上略少一点点,也是瑕不掩瑜,何必纠结。”
    这一番话让无奇有些豁然开朗,她笑道:“石头,我看你真真是个点拨人心的好手。”
    蔡采石叹道:“不要夸我,我说的也不过是实话而已。”
    无奇道:“你跟蔡大哥是兄弟,你能这么想,蔡大哥多半也不会怪罪我。”
    “又胡说了,我大哥怎会怪你,他……”
    蔡采石说到这里,便戛然而止。
    无奇才要问他蔡流风怎么样,蔡采石却看了看林森,悄悄地说道:“你看小林子,在太学的时候也不见他这么用功,怎么这会儿竟认真看起书来了?”
    无奇也有些惊讶,起身走到林森身旁,低头一看笑道:“这要看的是四书五经,就凭他这般劲头,只怕要考状元了。”
    蔡采石跟在身后一看,这哪里是什么四书五经,不过是上次从少杭府带回来的《杨妃传》,当即笑道:“好小子,差点把我骗过去了,这本书你不是看完了吗?怎么又看?”
    “我也没告诉你们我看的是正经书啊,谁叫你们擅自对我寄予厚望的,”林森把书一放,叹道:“我何止是看完了,已经看了三遍,这是第四遍了。”
    无奇笑道:“有这么好看?”
    “好看还罢了,”林森道:“你们不懂,这里有好些不错的诗,我背一背,以后见到心仪的美貌女子也可以卖弄卖弄。”
    蔡采石忍不住大笑:“这美貌女子若是听你背那些淫诗艳曲的,恐怕要吓跑了,那吓不跑的,恐怕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美貌女子了。”
    无奇也在旁边笑个不住:“石头你可别这么说,不是正经人家的……恐怕还正合他的意思呢。”
    林森大喜:“知我者,小奇也。”
    他说了这句,一骨碌爬起来,指着书上道:“你们看,这里写杨玉环‘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娇无力’的,到底是个什么情形?我想想便觉着心向往之,恨不得亲眼一见。”
    蔡采石忍不住随之遐思,无奇忙道:“打住打住,别说这些。”
    林森问:“又怎么了?”
    无奇往门外看了眼,道:“先前瑞王殿下可是跟我说过了,他很不喜欢这些下流腔调,所以从此之后,咱们必须得弄点高雅的东西,比如谈诗论道……之类附庸风雅阳春白雪的。”
    林森张口结舌,那阳春白雪四个字在他头顶,并无半点斯文,反如乌鸦乱噪。
    蔡采石则笑问:“瑞王殿下是什么时候说的?”
    无奇道:“在神鹤园林的时候。”
    林森这才想起他们三人在养慧院背地嚼舌惹出来的那件事。
    他放低声音道:“我刚才念的也是正经的高雅诗词嘛,出自大名鼎鼎的白乐天之手嘛,难道也不行?”
    无奇正色道:“白乐天自然是正经高雅的,《长恨歌》也不错,只不过如今念出诗来的人不正经。”
    蔡采石笑道:“这话很对,诗是正经的,给你一念就透出其他意思来了,把这诗都委屈了。”
    林森撇了撇嘴,但因无奇把瑞王抬出来,一时不敢还腔,便翻了个身朝内道:“罢了,我只偷偷地看,默默地背就行了,何必跟你们说。”
    这一夜无事。
    但整个秋浦,不知多少人彻夜难眠,也不知有多少人心怀鬼胎。
    次日,三人早早地起身,正吃早饭,春日来到:“快,王爷传你们。”
    无奇差点把嘴里塞着的小粑吐出来:“王爷?”
    春日点头:“快去吧,多半是要问你们秋浦这里的案子情形,照实说就行了。”
    蔡采石跟林森也都站起身来。
    林森心想昨日费公公才来发了一顿脾气,还以为王爷不待见他们了呢,怎么一夜过去,又要召见。
    他便道:“昨儿费公公明明说……”
    话没说完就给蔡采石用手肘顶了一下。
    这会儿无奇也赶紧起身,临走又从桌上抓了个小粑笼在袖子里。
    蔡采石留意到了,悄悄地问:“你干什么?”
    无奇冲他笑道:“你别管。总之不会闯祸的。”
    三人跟着春日来到别院,进了内厅拜见王爷。
    行礼之后,无奇偷偷打量,见赵景藩神色如常,没有任何异样。
    除了旁边的费公公眼神高深莫测外,看似太平无事。
    瑞王淡淡地问道:“秋浦这儿的事都完了没有?”
    三人面面相觑,无奇便道:“回王爷,若说是荫廷侯府管家被杀,以及苗大人之死,荫廷侯被劫……这几件的话,案子的确已经完结了。真凶便是胡子岩,如今在衙门大牢。”
    瑞王道:“你话里有话,直说。”
    无奇吁了口气:“在苗大人身故后,荫廷侯府老太太之死,以及芳二姑娘重伤,这两件怕不是胡子岩所为。而除了这件外,还有一件旧案。”
    瑞王眉头微蹙:“什么旧案?”
    “胡子岩是荫廷侯外室马三娘所生,当年马三娘被荫廷侯府威胁离开秋浦,下场凄惨。据胡子岩说,侯府当时想要杀害他们母子。我觉着这件事,也同样重要,不该一掠而过。”
    瑞王不语。
    过了会儿,才问道:“侯府老夫人之死是谁所为?”
    无奇定了定神。
    她身上有芳二姑娘的亲笔“供词”,只要把这个给瑞王过目就行了。
    但是想到二姑娘伤重奄奄之态,手探进袖子里,却竟没有立刻拿出来。
    瑞王不动声色地看着她的动作:“怎么了?”
    无奇还未回答,外头有个小太监走到门口,跟费公公低语了几句。
    费公公脸上露出诧异之色,忙走过来躬身道:“王爷,外头说,荫廷侯听说王爷驾临,特来拜见。”
    三人都也惊讶地看向费公公。
    瑞王却仍是一脸淡然:“传他进来。”
    费公公领旨,走到门口一挥手,小太监自去传令,不多时,便见荫廷侯府的一名侍从扶着侯爷从院子外走了进来。
    荫廷侯因脚筋断了,行动不便,这幸而是一只脚,否则就要给人架进来了。
    但他身受重伤,居然还这么一早地就特来拜见瑞王,也算是精神可嘉了。
    到了厅门外,费公公打量荫廷侯脸色不佳,身上有疾,便笑着欠欠身道:“侯爷,消息灵通的很啊。王爷因知道侯爷身上不便,所以更没叫人声张,你却还是来了?忒多礼了。”
    荫廷侯陪笑道:“公公说哪里的话,王爷驾临,别说只残了一条腿,就算不能动,爬也爬来拜见的。”
    费公公道:“那贼人也忒肯下狠手了,幸亏侯爷福大,只要命在就好说了。”
    当下叫手下的小太监替换了那侍卫,扶着荫廷侯进内。
    荫廷侯入内,小心翼翼地正要倾身跪倒,却听瑞王道:“不必了。侯爷身上不适,免礼平身吧。”
    又向着费公公道:“赐座。”
    费公公忙亲自挪了把椅子:“侯爷请坐了说话。”
    荫廷侯甚是惶恐:“王爷,这个微臣如何当得起?实在受宠若惊……”
    “你是有疾在身的,叫你坐就坐吧。”瑞王的声音虽淡,却也透出一点温和无害。
    荫廷侯早年进京的时候,远远地看过瑞王一次,却没有近距离照过面。
    因知道瑞王怪癖不喜见人,所以他也格外避讳,从进门时候双眸便一直朝向地上。
    如今听瑞王的声音有些宽和之意,便大胆道:“既然如此,微臣谢王爷恩典。”
    他行礼之时、顺势看向坐上之人,本是想见见王爷真容的,谁知只瞥了一眼,整个人便浑身一震,竟然忘了动作。
    瑞王只在荫廷侯进来的时候才淡看了眼,此后便只垂着眼皮,所以没理会他的动作。
    费公公在旁见势不妙,便略提高了声音:“侯爷请坐!”
    荫廷侯如梦初醒:“啊,啊是!”
    落座的时候,还心神不宁的,只是虽然还想再看一眼,却有些没胆量了。
    瑞王淡淡道:“贵府发生的事情本王已经知晓,幸而真凶已缉拿归案,侯爷可放心了。”
    荫廷侯拱手道:“是,多谢王爷惦念。只是……”他的脸上露出一点悲戚之色:“微臣虽然有惊无险,但府里老太太、以及二姑娘,却到底是遭了那恶徒的毒手。”
    无奇在旁边听着有些怪。
    而瑞王也听出来了:“老夫人之事也是无可奈何,侯爷节哀顺变,至于二小姐,不是救回来么?”
    荫廷侯低着头道:“微臣正要禀告,今早上天不亮,二姑娘……伤势恶化,不救而亡了。”
    无奇三人闻言尽都震惊,林森先问道:“什么?芳姑娘死了?”
    荫廷侯道:“本来她伤的就重,虽救回来,却仍是无法开口说话,早上丫鬟发现她的伤口绽裂,血流不止,所以……”
    厅内沉默。只有荫廷侯仿佛很悲伤的声音,孤零零地响起,又冷冰冰地落下。
    无奇恨不得立刻赶到荫廷侯府亲眼看看,但她又知道就算亲眼见到,也无济于事。
    正在莫名悲愤,忽然瑞王道:“你们刚才说,侯府老太太跟姑娘,不是那胡子岩所杀,如今侯爷在场,不妨细说。”
    无奇没想到瑞王竟会如此吩咐,她转头看向瑞王,却见他的目光下垂着,像是看向自己身上,却又像是看着别处。
    荫廷侯则诧异道:“什么?不是胡子岩所为?这、这我实在不懂,若不是他,又将是谁?”
    无奇深吸一口气:“王爷,有封芳二姑娘的亲笔信,请王爷过目。”说着便从袖子里将芳姑娘所留的那封信掏出来,走上几步。
    费公公立刻杀出来拦着她,他不由分说将那封信接了过去,拿在手里后还抖了抖,仿佛怕无奇在信上放了毒,别害到了瑞王。
    示威般瞅了无奇一眼,公公才退回瑞王身边,双手将信呈上:“王爷。”
    瑞王接了过来,打开看了片刻,脸上仍是并无多余:“拿去给侯爷过目。”
    费公公接过来,又转给荫廷侯。
    荫廷侯欠身接了,低头看了半晌,身子晃动,站立不稳,他想要跪倒,却给小太监扶住。
    “这、这……怎有可能……”荫廷侯惊诧地:“王爷……?”
    “你自己女儿的笔迹,你难道看不出来,莫非会有人给你伪造?”瑞王道。
    荫廷侯扑在地上:“王爷、微臣只是、只是万万地想不到,二姑娘居然会……干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他痛哭流涕:“微臣教女无方,实在该死!”
    “你的确教女无方,”瑞王的声音有一点冷:“侯门女子,竟然跟一个外人有私情,最终酿成大祸,而你对此竟一无所知。”
    “微臣该死。”荫廷侯又惊又怕:“那个贼徒甚是狡诈,他以府衙之名常往府内走动,微臣并未怀疑,谁知他居心险恶。”
    胡子岩既然想报仇,自然会想方设法接近荫廷侯,他的知府衙门公吏的身份极为便宜,加上他为人精明而讨喜,很快成了侯府常客。
    那天,蔡采石把前往吊祭老太太的宾客簿子拿了给无奇过目,无奇便在上面看到他的名字。
    瑞王听荫廷侯这般说,唇边略多一点冷笑:“你口口声声的那个‘贼徒’,据说,是你当年的外室之子啊。”
    荫廷侯见瑞王把此事也翻出来,越发惶恐,颤声道:“王爷、那是微臣当年、少不经事犯下的错,微臣也没想到这厮居然成了如此丧心病狂之人。”
    “养不教,父子过。”瑞王微微抬头,双眸却淡漠地垂着:“你教出来的好儿女。事情传出去,那可真是千古奇闻了。”
    荫廷侯几乎晕厥过去。
    无奇听到这里,把心一横:“王爷,下官还有详情禀报。”
    “说。”
    无奇道:“按照二姑娘绝笔信中所写,虽是她失手推倒老夫人,也是她挥刀自戕,但以当时她之慌乱情形,她是绝对不会将刀子扔出窗外、以及多此一举地戴上那傩戏面具的。所以,那凶器为什么会在窗外草丛出现,傩戏的面具又怎会戴在她的脸上……”
    “你是说,事发的时候还有第三人在场?”瑞王问。
    荫廷侯越发震惊地抬头:“什么?”
    无奇对上荫廷侯的目光,镇定地说道:“这只是下官的推测。”
    “哼,”瑞王冷笑了声:“这小小的侯府,倒是风起云涌,藏龙卧虎啊。”
    荫廷侯紧闭双唇,已经不知如何应对了。
    瑞王道:“既然这样,那就查下去吧。”
    他说到这里忽地看向无奇:“还有你方才所说,当年马三娘被人追杀之事。给你两天的期限,本王要一个满意的答案。”
    无奇见他竟这么痛快答应了,来不及想日期紧急了,只忙躬身道:“是,下官们自当尽力。”
    荫廷侯本就是支撑着来拜见瑞王的。
    请安不过是个幌子,本来他是因为昨日无奇在侯府的那一番话而心神不宁的,特来拜见瑞王,也是想仗着侯府的面子,当着瑞王的面儿借了王爷的口,把这件事彻底了结,免得清吏司再节外生枝。
    哪里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瑞王居然当着他而下令让清吏司彻查。
    他身上有伤有痛,心头又急躁惊恐,几乎当场晕厥。
    瑞王一抬手,费公公忙叫两个小太监将荫廷侯扶着出去,请他先行回府。
    屋内三人,蔡采石跟林森也有点心神不宁。查案就查案吧,如今一宗陈年旧案毫无头绪,王爷居然只给两天的时间,无奇还答应了下来,他们两个跟上了磨的驴,蒙头呆脑眼前一团黑的,却好像只能跟着往前走了。
    林森偷偷扯了扯无奇的袖子,想暗示她跟王爷多讨几天期限,却听瑞王道:“郝无奇留下,你们先退下吧。”
    抓紧时机林森飞快对无奇低声嘱咐道:“跟王爷多要两天!”
    费公公本揣着手在旁边自得,觉着自己不在“退下”之列,直到看见瑞王的眼神。
    一腔忠勇护主的费公公简直泪奔而出。
    室内重又安静下来。
    无奇发呆,不知瑞王独独留自己是什么意思。
    只听瑞王道:“昨日你醉得很,还记得你做什么了吗?”
    无奇心虚:“不、不记得了。若是有冒犯王爷的地方,还请您大人大量。”
    她没了昨儿的嚣张,又开始表现的乖巧可人。
    瑞王不动声色地:“你腰间的荷包看着很眼熟啊。”
    无奇低头看去,吓了一跳,赶紧伸手捂住!
    这才想起来,刚才瑞王的眼神一直往她身上飘,莫不是在看这个荷包吧?这可是他昔日的东西!本来以为往秋浦这里来是绝对不会遇上的,所以不怕被抓,如今……
    瑞王道:“怎么了?”
    无奇无奈地放弃掩耳盗铃之举:“王爷,您认出来了?”
    瑞王道:“你只回答本王,之前让你扔了的东西,你怎么还留着,竟还公然戴出来?”
    其实答案很简单,这么好的东西,平白就毁了,这不是无奇的做事风格,当然还有一点点说不出口的私心,干脆不说。
    无奇正在想该怎么回答才会让瑞王满意,只听他又问:“或者,是因为本王的东西,你舍不得扔?”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无奇心想。
    于是陪笑说道:“是啊王爷,这么好的东西,可别暴殄天物的,所以大胆的留下了,想来王爷您大人大量,应该不会怪我的吧?”
    瑞王道:“平平,你过来些。”
    无奇怀疑他要把荷包要回去,便讨价还价道:“王爷,您不会还要烧了它吧?我戴了好几天了,已经有了感情了的,能不能容我留着?”
    瑞王皱眉。
    无奇赶紧跑前几步,一直到了桌边。
    瑞王却抬手指了指自己旁边的位置,示意她到这里来。
    无奇摸不着头脑,只好又大胆上前,手还不忘掩着荷包。
    她心里估摸着瑞王的做派,若是一把把荷包拽过去也不是不可能的,所以要先捂着不放。
    瑞王看她一心护着荷包的样子,道:“一个荷包算什么?本王难道还会要回来?”
    无奇一听他没打算收回,顿时放了心:“多谢王爷!那、就是给我了?”
    瑞王道:“一个荷包你都这么喜欢,那……给你点别的,你要不要?”
    “别的?”无奇的眼睛瞬间亮了亮,她当然知道瑞王的东西都是好的,随便给她点什么她都巴不得。
    只是不便表现的太过于急切,当下还带一点点矜持地笑道:“王爷给我我就要,不给我的我当然不敢奢望。”
    “那本王给你。”瑞王说了这句,喉结上下一动,他看着面前这个闪闪发光的家伙,终究道:“你、你闭上眼睛。”
    “啊?”无奇吃惊,眨了眨眼:难道瑞王还懂玩惊喜的吗?
    为防万一还是先打听打听:“王爷,是什么啊?你可别作弄我……我不禁吓的。”
    说到最后她想到一个可能性,总不会是昨儿她酒醉闹了瑞王,如今他要报复回来吧。
    于是她赶紧地声明:“王爷,虫子、还有蛇那种我千万不能碰的,我会发疯的,到时候反惊了王驾就不好了。”
    瑞王皱眉:“本王上哪给你找那种东西!”
    “哦,横竖只要不是恶心吓人的就行。”无奇松了口气,紧张让她忍不住舔了舔嘴唇:“那我闭上眼睛啦?”
    她果然就乖乖地闭了眼。
    耳畔是瑞王的声音,平静底下似有点暗流涌动:“不叫你睁开,就不许动。”
    “唔……”
    无奇彻底地疑惑了:他到底要给自己什么好东西呢,还要用这种方式。
    虽然忐忑,但心里……隐隐地还真有点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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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爷勇敢飞,做自己!哈哈哈,小瑞的煎熬跟挣扎你们感受到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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