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两人眉来眼去的,季云淮没了耐性,单刀直入地问:“你们两是不是得上医院一趟?”
    他毒舌地吐槽起来, 也挺不留情的:“看着眼睛都有点问题。”
    盛启洲:“……”
    大川:“……”
    薄幸月附和说:“行啊,去外面吃也挺好的。”
    每回她到军区的食堂吃饭总有种肃穆感,本来是挺放松一事儿,偏偏众人静寂无声的,弄得她都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盛启洲和大川同时望过来,那眼神跟望见了救命恩人差不多。
    下午,薄幸月跟着季云淮参观了军区里面的开放式训练,好似雪粒子消融,一点一点融入到他的生活里。
    参观完,她才想起来晚上得跟他们队里的人一起吃饭。
    季云淮不觉得是个什么大事儿,不疾不徐地吭声回应:“他们先过去了,我们去也不迟。”
    过去他们那一桌时,队里交谈的氛围正浓,一见到是薄幸月来了,所有人立刻闭牢了嘴,不敢乱开什么玩笑。
    毕竟来的是队长夫人,万一说的话过火了,保不准季云淮回头还得背地里罚他们加练。
    也就盛启洲跟薄幸月关系稍微熟一点,问起来没什么阻碍,八卦道:“话说……你们复合的话,到底谁先主动提的啊?”
    薄幸月用热水烫着碗筷,抢先一步说:“应该是我。”
    队里人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周旋,听到薄幸月这么坦诚,倒是多了几分不可思议。
    上回去烧烤摊聚餐,来的人不多,这回满满当当围了一桌子,薄幸月那坦荡劲儿简直看得人目瞪口呆。
    按理说,这种事儿女孩子不太喜欢承认是自己主动的,不过薄幸月的态度挺无所谓,跟她性子一样,洒脱惯了。
    季云淮从容不迫地接过话茬,眉梢都不抬一下:“我提的。”
    两个人各执一词,又好像觉得没什么不对。
    在交底的那个夜晚,他们都交付了真心,不遗余力地奔向彼此。
    某些情愫不再囚于牢困于心,而是转化成了漫长余生里的唯一偏爱。
    盛启洲给杯子里倒满了啤酒,怔怔地说:“我刚刚猜的是薄医生。”
    他咂摸着,小心翼翼地说完接下来的话:“就我们队长这闷骚性子,要不是薄医生,我都怕别人姑娘被他的态度吓跑了。”
    大川觑他一眼,啧啧做声:“盛启洲,你是不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啊?”
    “怎么呢?”盛启洲耸耸肩,等着跟大川打嘴炮。
    “别人姑娘什么时候被队长的态度吓跑过?你忘了啊,前些天不是说在北疆还有姑娘在部队婚礼跑上去表白,说愿意舍弃现有的事业跟我们队长在一块儿……”
    盛启洲急急忙忙踹了大川一脚,无语地想要他少讲两句。
    这才是真直男。
    当着正牌队长夫人的面,还在那儿提情敌。
    不怕等会儿薄幸月醋坛子打翻了,可能这顿饭都吃不好。
    “还有这等事啊。”薄幸月盈盈一笑,尾音拖着,情绪说不清道不明的。
    她给绑的橡皮筋果然是有用的,怪就怪觊觎他的小姑娘太多。
    盛启洲把大川抱着的酒瓶子抢过来,不遗余力地阻止事态失控,“喝醉了就少说两句。”
    “不过嫂子,队长确实是够爱你,他那时候连一张机票都买不起,你一出国,茫茫人海,他肯定找不到你,要不然也不至于遗憾这么几年。”
    盛启洲一喝酒话也变得多起来,畅快倾诉着心里话,现在两人都在一块儿了,再不说,他怕那些事儿真的要烂在肚子里。
    季云淮眉心微动,酒液顺着喉管淌下。
    那一刻,季云淮不可遏制地冒出了一些想法。
    其实这么多年,他宁可她当初分手是故意玩弄他的感情,一走了之,也好两不相欠。
    如果有什么隐情,那一定是她过得很不好。
    薄幸月是那么骄傲那么坦荡的少女,是很难对别人流露出脆弱面的。
    可那天晚上,她哭着说对不起时,季云淮才知道事情不是他当年想得那么简单。
    少女远走异乡,许下的最后一个心愿是——
    希望她爱的少年前途坦荡。
    聚餐快结束了,薄幸月被劝着喝下去几杯啤酒,脑子慢慢变得混沌。
    季云淮捡起瓶盖,凛冽的嗓音平静而低沉:“不喝了,回家。”
    队里的人早就察觉到他的低气压,不敢多说什么,眼睁睁看着季云淮牵着薄幸月的手从位置上离开。
    在路边等代驾过来时,薄幸月迎着热风,目光发愣。
    露出的小摊飘来食物的香气,还有以小生意为本的商贩站着吆喝,整座城市笼罩在烟火气之下。
    她的印象却只能停留在盛启洲说的那句话。
    酝酿了良久,薄幸月突然红了眼眶,一字一顿地说,“季云淮,我们以后都不分手。”
    “好,不分手。”他随声同意,不知道她是不是喝醉了在这儿说着什么誓言。
    薄幸月踉跄了下,又退回到石柱上坐着。
    “不是说了少喝?”季云淮蹙眉,跟教育小朋友似的,也就神色严肃了些,实际上根本舍不得跟她发火。
    薄幸月顿了几秒,立刻假模假样地浮现出委屈小表情:“我就喝了一点点,再说了,不是你们队里的人怂恿吗,我一高兴,肯定就收不住。”
    季云淮直接把矛头一转:“行,等我回去再教训这帮小兔崽子。”
    代驾过来后,季云淮把人扶到后座,接着敞着车窗,让猛烈的风灌入。
    夜色浓稠,霓虹流光飞驰而过,燥热的风吹得人半懵半醒。
    季云淮稍微喝了点啤酒,但他酒量好,喝下去也不怎么上脸,只是瞧着比平日里散漫几分。
    薄幸月枕在他肩膀上,靠着时间来缓解着醉意。
    停在一个红灯路口,季云淮捏捏她指尖儿,视线顺势下移,问:“醒了?”
    薄幸月意识是清晰的,只不过脑袋昏沉,强调说:“我真没醉,人有点儿晕而已……”
    季云淮觉得她的话半真半假,倒也没往心里过。
    司机将车停在了大院楼下,季云淮收拾好她的包,又用手臂贴着车门,怕人下车一不留神磕着脑袋。
    薄幸月挪到里侧,正欲伸脚下车。
    季云淮慢悠悠掀起眼皮,把控着她的纤腰:“能走吗?”
    薄幸月眨眼思考了两秒,果断撒娇:“不太能。”
    知道她醉酒后什么德行,季云淮揉揉眉心,二话没说,弯腰将人打横抱起。
    体温的缠绕令人没来由地安心,薄幸月又搂紧了几分,将莹白的脸颊埋入他胸膛。
    季云淮笑了声,喉结滚动:“你这样怎么挺像猫——”
    “什么猫?”薄幸月水润的眼睛里满是迷茫。
    “懒猫。”
    得,这个形容词简直听得她要炸毛,
    薄幸月顺水推舟,嗓音婉转地问:“那我是不是还得喊你声主人?”
    季云淮盯着她被醉意熏红的脸颊,淡哼道:“薄大小姐,你是我主子还差不多。”
    “也不是不可以。”薄幸月浅浅一笑,明眸善睐的模样深深印在他的心头。
    沿途,薄幸月看到了大院里开着的一家超市,提醒说:“家里的沐浴露好像没了。”
    “那我进去买。”
    季云淮前脚刚迈着步子进入,薄幸月后脚就跟个小尾巴似的缠过来。
    她挑了一贯用的沐浴露味道,脚步虚浮,在收银台等他。
    季云淮的目光落在某处,随后像是确定了什么,面不改色地拿了盒套,丢进购物车里,结账的时候一并付了款。
    薄幸月装作没看见,紧张归紧张,却不自觉地从中尝出点儿甜腻的滋味。
    月光浅浅地洒下,室内落满银辉。
    季云淮打开门,将钥匙放在玄关的鞋柜上,发出不轻不重的碰撞声响。
    随后又抬手,开始松动军衬的领口,略略散掉一些热度。
    薄幸月顾不得更多,散乱的长卷发被挽到耳后,脸颊潮红,泛着无声的诱/惑。
    季云淮将人抱到玄关处的柜子上坐着,这种姿势,她刚刚与他视线齐平,不至于要弯着腰去落唇。
    他起先是在脖颈处流连,最后又浅尝辄止地贴过她的耳垂。
    薄幸月小腿轻轻摆动,在某些时刻恍惚得心颤。
    她闻得到男人身上淡淡的松香气息,不是很清冽,却像是一阵柔风,从四面八方汹涌而来。
    雪纺的裙摆垂下,像水面荡起的涟漪,伶仃的脚踝被绑带高跟鞋圈绕着,漂亮得像个女妖精。
    还没来得及去开空调,两人之间的氛围逐渐升高,蒸得人大汗淋漓。
    呼吸炽热,细细密密地交织着,心跳声如同寺庙的撞钟声,一下一下,振聋发聩。
    肌骨相抵,季云淮慢条斯理地解着自己的扣子,露出腰际的一瞬间——
    薄幸月就知道,她的什么抵抗力早就化无乌有。
    她的内心,本来就一直渴望着季云淮。
    回忆起来,少女的一眼心动也发生在炽热的夏天。
    那是高一下学期,体育课上的后半段是自由活动。
    少女叼着根冰棍,想着到器材室躲太阳遮个阴凉,待到下课时间再回去集合。
    少年倚在器材架旁,应该是在换衣服,轮廓清隽周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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