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兰茵道:“薛是国姓,他是宗室之后吗?你们在一起多久了?既真心喜欢,他可有打算娶你?什么时候娶你?他……他应该没有妻子吧?”
    太子还真没有太子妃。
    是两年前还是三年前来着,先太子妃因病去了。
    不过他没有正妻,其他女人却是一堆,而且自己和离若想再嫁,那也是万万没可能做他正妻的。意识到自己竟然想了这些,周琼嘲讽的一笑,她本就不喜欢他,他最多也不过是一时之趣,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不会让她入东宫,她考虑这些跟她无关的干什么?
    “他没有正妻。”周琼道:“不过我并不打算嫁给他。经历了一回,我再不想去谁家,给谁管家给谁伺候长辈了。我只想一个人住在外头,自由自在开心快乐,想他了便叫他来一趟,如此也就够了。”
    刚刚看见的已经够让人震惊了,没想到此刻听见的更让人震惊。沈兰茵瞪大眼,瞪了周琼好一会才道:“你这样,那……那要是有了孩子怎么办?”
    孩子?
    周琼实际上还真想要一个孩子。
    只不过曾经是深爱着王春林,想生个流着她和王春林血的孩子。但现在,就算她仍觉得孩子可爱,也并不愿跟薛延生一个。想来,薛延也不会想的!
    “暂时不打算要孩子。要是日后改主意,那再嫁也不迟。”不能说实话,周琼便尽量说让沈兰茵放心的话。
    周琼说的自信笃定,沈兰茵默了默,还是问:“那他家人……”
    周琼道:“他没娘。他爹……等他当家了,他爹说话便也不管用了。况且据我所知,他爹身体并不算太好,所以茵妹妹你不用担心。”
    要这样说,那还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除了……
    沈兰茵问:“他可靠吗?他对你,会一直真心吗?他没有正妻,那家里的妾室,有没有特别得他宠的?”
    太子殿下后院里的事儿,周琼是真不知道。
    何况这也不重要,她又不是真的打算进东宫。因此她一笑,道:“放心,他没有特别宠爱的女人。且他也很可靠,会对我一直真心的。”
    周琼话都说到这地步了,沈兰茵只能祝福:“那就先依着你性子一段时间吧!不过待你想通后,最好还是别这样没名没分的好,跟大哥哥说一声,便家里那边有阻碍,大哥哥也会帮你解决的。”
    “你就这么相信晋哥儿啊?”不愿再提自己,周琼促狭的笑着打趣沈兰茵。
    沈兰茵实在是没练出周琼的厚脸皮,因此脸一红,什么问题都问不出了。
    周琼便又道:“茵妹妹,我知道你和晋哥儿感情好,但你可别忘了,我一向是拿你当亲妹妹看的。所以我和薛公子的事儿,我没点头前,你可不许跟晋哥儿说漏嘴。”
    不能告诉周晋吗?
    沈兰茵忙道:“可你再信他,也该叫大哥哥去探探他家情况,若……”
    周琼打断沈兰茵:“不必探,便他跟我说的是假话也无妨。我现在不想以后,只想要和他眼下能快活,茵妹妹,我已经受了一次伤,所以我轻易不想再嫁人了。”
    想到周琼在王春林那受的伤,沈兰茵一叹,到底是应了。
    ·
    沈兰茵和周琼在这处外宅一住就是两个多月,这期间周琼自是生过悄悄离开京城的心思,但不等她和周晋开口,就发现薛延竟在这处宅子左右前后都安置了人,明显是看着她的。
    未免生出事端,她只能放弃。
    这两个多月,周晋很忙,几乎要六七日才能抽空来一回。但薛延这本该很忙的太子殿下却很闲,两三日就要来一回。沈兰茵于白天撞见他的次数多,但也有两三回是在夜里,瞧见他和周琼这副模样,沈兰茵本还担心周琼会意外有孕,直到看见周琼喝避子汤药。
    第一时间她还当是周琼病了,但一想昨晚看见薛延来了,而今早周琼也面色红润人比花娇,显然不是病了。猜到是什么后,沈兰茵又气又急,一把将那汤药给打翻了:“大姐姐,你疯了不成?这种汤药毒得很,你长期这么喝着,就算这辈子不打算要孩子,难道也不在乎会早早丧命吗?!”
    周琼如何不知道这种汤药烈性大,但她能怎么办呢,有家回不去,她也并不愿真的做薛延的外室,所以她就不能有孕。真要有孕,苦的不止是她,还有她的孩子!
    是,和离书她已经拿到了,晋哥儿那边不仅什么事都没有,他还节节高升,如今更得重用了。她当然也看出来薛延对她确实不是一时之趣,但一时和三年五年,对她而言并无不同。何况就算薛延是真心喜欢她,她也绝不想给他做外室!
    忍着心底的无奈酸疼,周琼笑得温婉:“瞧你,厨上人可是熬了许久呢,叫你打翻全浪费了。放心吧,我才喝没几日,哪里就那么大危害了?且前两日我抓药那大夫还研制出了新药,不仅不苦,就是对身体也丝毫无损,里头有些药效甚至是补身子的,你瞧瞧我这气色,我觉得这两日更好了呢。”
    即便周琼这么说,但沈兰茵仍是觉得不能这样来避孕,什么药长期喝都不会好的,她不能再眼睁睁看周琼任性下去了!
    因此嘴上没说什么,但她心底已经打定主意要告诉周晋了。
    但这回周晋却足足隔了十日才再次来,天已经冷了好些日子,周晋来的这日午后,空中甚至还飘起了细小的雪花。不过周晋却很高兴,还没进门脸上就漾起了笑,甫一进门,便一边把身上黑色的大氅脱掉,一边道:“茵茵,我告诉你个好消息!”
    周晋这般高兴,沈兰茵脸上愁绪便不觉掩了掩。
    接了大氅挂在门后,才问:“什么好消息?你这么高兴。”
    周晋伸手想拉沈兰茵,手伸到半截又缩回去狠狠搓了回,直搓得掌心热了,才把沈兰茵的手抓住:“我已经帮你把嫁妆备的差不多了,待会你跟我一起去见过大姐,今儿便直接去永安公主府吧!咱们速度快些,就算年前来不及,年后出了正月就能挑个好日子成亲了!”
    永安公主和驸马,就是周晋给沈兰茵找的义父义母。永安公主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亲妹妹,驸马虽只是闲职,但两人却有个在大理寺任职很得圣心的好儿子。给这样身份的人做女儿,便是义女,那也是身份贵重。要不是永安公主和周晋魏家舅母是手帕交,得了魏家舅母的请,周晋还找不到这样身份的人收沈兰茵做义女。
    沈兰茵已经拜见过义父义母了,也早做好准备和周晋成亲前搬过去,但现在周琼出了这样的事,她真没法只顾自己去幸福。
    “大哥哥,我有个事一直瞒着你,今儿是真不能不说了。”沈兰茵面有愧色,将怎么发现周琼和薛延的事,以及周琼拜托她保密,而她发现周琼居然喝避子汤,全都告诉了周晋。
    周晋惊的很久都没说话。
    他真是没想到,周琼竟然背着他干这种事!
    不过他比沈兰茵接受的要容易些:“她既已和离,又不想再嫁,这般找个人也正常。只你说得对,避子汤这种东西确实不能长期喝,不想要孩子可以想别的办法,这般损伤自己可不行。”
    沈兰茵也惊的说不出话了,她还以为周晋会怪她不说,哪知周晋竟这么轻松接受了,难道是她太小题大做了?
    “你说那人姓薛,叫薛什么?”周晋又问。
    沈兰茵摇头:“不知道,大姐姐一直称呼他为薛公子。不过他没有正妻,且母亲也早逝,父亲似乎身体还不太好。听大姐姐说,他应该很快能掌家,是在家里说话算话的人。”
    薛是国姓,周晋在知道的宗室子弟里想了一圈,没想到能对上号的,便猜此人要么是没什么权力的不入流宗室,要么就是同姓薛的普通人。这些都无所谓,只要大姐喜欢就行,周晋不在意这些,只道:“我回头去找相熟的太医问问,看可有别的不伤身的避子法子,你别管了,问好后我给大姐送来。”
    沈兰茵这才想到周琼说的大夫新研制的药,将之说了,对周晋道:“不然你问大姐要一下这个药,拿给太医看看。”
    周晋点头应下。
    为了给周晋和周琼说话时间,沈兰茵很快辞别周琼,先回自己房间帮着整理行李了。不过周晋再开放,也觉得和周琼说这种事不合适,因此只悄悄问翠缕要了药,并未跟周琼挑明。
    第99章 给周晋退亲!并且我要你……
    沈兰茵以义女的身份住进了永安公主府。
    周晋则回家, 告知了安平侯和周老夫人,自己看上的是哪家姑娘。又说那位沈姑娘虽是义女,但却很得永安公主的疼爱, 不仅如此,她还性子柔顺模样姣好, 于管家上也是一把好手。
    周老夫人起先还有些看不上, 但一想周晋年纪确实不小了, 且周家再没人站出来管家, 她要么自己管,要么就要被三夫人的胡来给气死了,所以这位虽然有着她不喜欢的姓, 但又貌美又性子好还会管家的永安公主义女,还是得了她的首肯。
    是的,二老爷成了活死人, 周老夫人心疼儿子, 便连问都没问二夫人,就安排她日日贴身伺候二老爷了。
    不过二夫人也是真被伤了心, 安平侯知道周弘身世已经快三个月了,结果除了给周弘升了份例外再无表现, 对她更是连面都不肯见一次,她只能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出门。不然,她怕她忍不住做出不可挽回的事,她简直想跟周晋同归于尽, 看看到那时安平侯没了选择, 会不会让她的弘哥儿来继承侯府!
    安平侯可不知道二夫人是怎么想的,他不见二夫人是因为觉得恶心。除了升份例再无别的表现,倒不是他不想对周弘好一点, 他已经把周弘和二夫人分开看了,虽然不可能认周弘也不可能把爵位给周弘,但毕竟是自己亲儿子,多给点好处他也是愿意的。但周弘因为二老爷现在算是恨上了他,虽然强压着,但他能看得出来,因此给好处这事儿只能暂且放下。
    说回现在,对于周晋说的那位永安公主的义女,听说那女孩长得漂亮又姓沈的时候,安平侯心下就有些毛毛的。不过他很快又想,不能吧?且不提周晋没门路让永安公主主动认义女,就光说因沈兰茵二弟彻底成了活死人,他就不敢把沈兰茵娶进门。
    毕竟男子无法时刻盯着后宅,沈兰茵进门无疑是羊入虎口。
    自觉自己想多了,安平侯对此便也没什么意见,只道:“回头我去见见永安公主和驸马,尽快将你们的亲事办了,一个义女而已,料想他们不会反对。”
    周晋也想早点成亲,便无视了安平侯言语中的轻视。
    将这事儿说了,他便吩咐郑平把从翠缕那拿的保胎药送去给太医看。却没想到郑平带回消息,那药并不是烈性的避子汤药,那只是寻常的调养身子的药,喝着不仅没坏处,甚至还好处多多。
    周晋一想,便猜到可能是那位薛公子买通的大夫了。
    而这么做的原因,是想要让周琼有个孩子不得不嫁给他,还是仅仅担心周琼的身体?周晋决定得空会一会那薛公子,了解下具体情况。至于避子汤药,他从太医那讨了不太伤身子的,只却想等见过那薛公子后,再决定要不要给周琼。
    不过在见薛公子之前,他还有件重要的事要办。
    安排安平侯见过永安公主和驸马,挑定了最近一个黄道吉日作为成亲的日子后,两家便迅速走起流程来。
    二夫人是在沈兰茵的嫁妆抬进周家大门的当天得知周晋要娶妻的,不仅得知周晋未来的妻子是永安公主非常疼爱的义女,她还得知那义女不是旁人,正是沈兰茵。
    二夫人是阖府上下第一个得知这消息的,而得了这消息后,不出周晋所料,她果然气疯了。气疯了的她心中涌着数不清的怨和恨,得知彼时安平侯在荣安堂后,她丢下二老爷,一路毫不顾忌形象的小跑着闯进了荣安堂上房。
    二夫人的狼狈模样把安平侯和周老夫人都吓到了,这两个多月成日躲在屋里,二夫人人瘦了一圈,脸也苍白的像得了场大病似的,再这么一路跑过来,那模样当真是骇人得紧。
    周老夫人还以为是二老爷出什么事了,忙紧张道:“怎么了?是老二……”
    没等周老夫人把话说完,二夫人就冲着安平侯怒吼道:“周振!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就是这么对弘哥儿的?你眼底心里,难道真就没有半点我们母子的位置吗?!”
    二夫人吼得安平侯脸色大变,怒得猛一起身,喝骂道:“方氏!你发什么疯?”
    发疯?
    是,她是发疯了,要不是发疯,她怎么会心心念念这个男人那么多年,甚至还给他生了孩子!她要是不发疯,这么多年又何苦帮他在内打理家事,在外逢迎交际,顶着个二夫人的名头,做的却比侯夫人还要多!
    “周振,你当真要这样吗?你当真要这样?!”
    安平侯只恨自己心慈手软,怎么没早早弄死二夫人,要不然何至于面对现在这场面,若真叫这女人什么都说了,这安平侯府还不乱套,他还不成京中人人的笑柄!
    疾步走到二夫人面前,他一把攥住二夫人的手,几乎用尽全身力气的攥着,他咬牙道:“你跟我走!”
    早在二夫人开口时周老夫人就觉得不对了,再看现在事态发展,她又不瞎不聋,哪里还看不出安平侯和二夫人之间不清不楚。想着次子如今还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可明媒正娶的妻子不仅不照顾他,竟还和大伯子勾勾缠缠。她气得猛喝一声,手重重拍在了桌案上:“站住!走什么,把话给我说清楚!”
    安平侯心头轻轻一颤,忙道:“娘,没什么事,您……”
    “我不聋!也不瞎!”事态严重,周老夫人便半点也不肯退了。
    二夫人已经豁出去了,半点不怕周老夫人的怒火,只紧紧盯着安平侯,低声道:“周振,你要我说吗?”
    安平侯几乎要把二夫人手上骨头捏碎了:“方氏,你想怎样?!”
    “给周晋退亲!并且我要你上奏,夺了周晋的世子之位!”二夫人忍疼道。
    周老夫人直接气笑了,这两人当她是死的么?
    再有晋哥儿侯府正经的嫡长子,又是御赐的世子之位,方氏怎敢提这样的要求?
    至于退亲,更是做梦,她的晋哥儿好不容易愿意娶妻,她欢喜还来不及!
    “方氏!你少胡言乱语!我不管你想说什么,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晋哥儿的世子之位和亲事,任你说破大天去,我也绝不会让你半步!”
    安平侯也不想再给方氏开口的机会,因此果断的一手捂她嘴一手攥她手,就这么要大庭广众把她拖出去。
    方氏见状彻底疯魔,狠狠咬了安平侯的手一口,趁安平侯吃痛松开之际,忙大喊道:“那要是伤二老爷的就是周晋,母亲也不管吗?”
    周老夫人满脸厉色直接僵住,抖着嘴唇道:“你、你胡说什么!”
    方氏还要再说,安平侯抬手就打了过去。
    却没料到有人快一步截了他手,将方氏护了下来。
    安平侯怒瞪过去,傻眼了:“周晋,你这是干什么?!”
    周晋松开手退到一边,看方氏的眼神跟看死人没什么区别,不过语气却是轻描淡写惹人恼怒的:“爹何必着急,二婶这般污蔑我,自是得给个教训,爹急急想将她打晕,你一个大伯这么护着弟媳,怕是不太好吧?”
    安平侯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不然怎么会听到这么离谱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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