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子彦步出厨房,俊美无俦的脸一直阴云密布,看起来心情很差。
    因为亲一个女人而被她打,这种事从来没有发生在傅子彦的身上,从来都是女人上赶着他的。
    而且那个该死的女子可不止打过他一次,上次算她是醉酒没意识,可这次却是认真的。真是粗鲁之极,到底是不是女的,每次都打得那么狠。
    左边脸仍旧有些许疼,这让傅子彦颇有点难堪。
    想到她流着眼泪骂他的模样,傅子彦凤眸凝寒,他确认了她不是在欲擒故纵,她的眼神告诉他,她讨厌他。
    想到此处,傅子彦心中浮起一丝莫名的烦躁。
    “爷。”
    青风恭立在门外,见傅子彦一直长身立于门口,不知道在思考什么,只好出声唤道。
    傅子彦不曾注意青风站在那,被他突如其来的出声惊了下,他看向青风,略蹙眉头。
    青风见状忙回了一句:“爷,属下才来的,属下什么都没看见。”
    傅子彦凤眸冷冷地睨了他一眼,“我有问你话么?”
    “……”青风刚毅的脸似乎有点微红,连忙低头道歉:“是,属下错了。”
    傅子彦俊脸更加难看,“你何错之有?”
    “属下……青风汗流浃背。
    罢了,何必纠缠于此等小事上,傅子彦觉得自己一定是被那竟敢又一次煽他巴掌的死丫头给气到了,才会想把气撒到青风身上。
    “找我何事?”傅子彦烦躁道。
    青风见傅子彦不再为难自己,心里登时松了口气,“回爷,欧阳公子派人来说,他近日新购得一宝石屏风,乃世间罕有之珍物,想邀请爷于礼拜日去他府中赏玩。”
    “知道了。”傅子彦淡应一声,正要离去,却连青风神色犹豫道:“爷……”
    傅子彦微回侧头看他,“还有何事?”
    青风鼓起勇气问了句:“这阮姑娘如今是老太君的侍女了,爷还打算继续……”
    青风见他神色不愉,立刻住嘴了。
    一提起这事,傅子彦心情又不好了。凤眸微微眯起,里面暗藏厉色。“这事你早就知道了吧?”
    青风略显心虚地低了视线。
    傅子彦盯了他半晌,忽然敛去眸中令人胆颤的寒色,脸上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那抹笑容却更令青风汗毛直竖。
    然而傅子彦却突然跟无事人似的,继续走路了。
    “呼……”正当青风缓缓松了口气之时。
    前面的人又说话了。
    “你觉得我应该放过她么?”
    温和亲切的态度,仿佛是在征询青风的意见。让人不由得放下心防,想要道出心中真实的想法。
    青风跟上他。“属下觉得,既然玉佩已经……”
    傅子彦闻言淡扫了他一眼,青风立即改口道:“属下是说,这段时间阮姑娘也吃到苦头了,想必以后她再也不敢冒犯您。阮姑娘她其实挺可怜的,本是一良家姑娘,却被人拐骗沦落风尘险些失身。遇到了爷,大概也是她的幸运,至少爷将她从青楼这火坑之中拯救了出来,不如爷便顺水推舟将她留在府中,好令她有个安身立命之所吧,反正她在这京城之中也无家可归了。”
    “你怎就知她无家可归?”傅子彦语气悠悠,如同闲话家常。
    “属下打听到的。”青风直言不讳。
    傅子彦忽地停下脚步,高深莫测地且了他一眼,从容浅笑道:“打听过?向谁打听?”
    明明是温和的态度,却莫名让青风感到了一丝压力。“回爷,是丫鬟珠儿说的。”青风道,他心中坦荡,没什么可隐瞒的。
    傅子彦笑容加深,凤眸微眯,“我看你挺关心她的,喜欢她?”
    青风没想到傅子彦会这么问,心头一惊,想到方才在厨房看到嫣嫣衣服凌乱跑出来的那一幕,不由替自己捏了把汗。
    “没有没有!属下怎会喜欢她!”青风忙着解释。
    傅子彦一脸无所谓的态度,“你若真喜欢也无妨,把她赐给你好了。”
    这是在试探他?青风背上冷汗又添了一层。“爷,您别说笑了,属下不喜欢那个类型的。”
    “当真?”傅子彦微笑,态度和悦。
    青风急着解释:“当真!那阮姑娘瘦瘦小小,就跟小孩似的,给属下也下不去手……”没说完猛地顿住,他,好像又说错话了。
    果不其然,傅子彦闻言瞬间沉下了脸。
    青风不自觉地将视线移到他微红的左脸上,察觉傅子彦脸更加阴沉,青风连忙转移视线,深深地埋下了头。
    傅子彦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
    傅子彦踏进所居院落,墨香刚好走出,便迎接了上去,看到傅子彦的脸隐约有五道红痕,颇觉奇怪。
    墨香不禁问:“爷,您的脸……”
    傅子彦眸光淡淡地扫向墨香,暗含一丝警告。
    青风以眼狂示意她。
    墨香虽莫名其妙,却也知这其中可能大有文章,于是不敢再问。
    傅子彦冷着脸径直回了屋。
    青风这才悄悄与墨香耳语了几句,墨香顿时诧异。
    心中虽是诧异,然她的面容仍旧淡定。“你莫要匡我玩耍,爷这么有洁癖的人,怎会去厨房那种油腻地方?还做出那样的事来……”
    青风说道:“我可没骗你,我觉得咱爷近来眼光似乎差了许多,风流就风流吧,竟连人也不挑了。”
    “所以爷是因为非礼人家,才被打的?”墨香难以置信。和傅子彦一般,她不大相信会有女子会拒绝他的魅力。
    “我都听到了,那巴掌声特别响。”青风感慨道,随即又提醒道:“好了,你进去吧,进去的时候小心点,千万别提及此事了,爷要面子,你向来是知道的。”
    “明白了。”墨香转身进屋。
    进屋时,傅子彦正坐于镜台前,墨香暼了眼镜子中的他,只见他的脸色比方才更冷峻了。
    墨香走上前,小心翼翼问道:“爷,可有什么事需要吩咐?”
    傅子彦起身回头面对着她。
    墨香看见他脸上的红印,忙低下头去不敢看,傅子彦见状更恼。
    “去拿一套新衣服过来,我要换!”傅子彦凤眸凝寒。
    他不才换完么……“爷,您这是要出门么?”
    傅子彦刚往前走了几步,又退至她面前,长眉一蹙,凤眸中带着很明显的不满:“你觉得你爷我这样能出门么?”
    墨香忙道:“是奴婢说错话了。”
    “待会儿换下的衣服你拿去叫人烧掉,免得我看见心烦。”傅子彦扶额,一脸头模样。
    “是,奴婢知道了。”墨香刚要走,又被傅子彦唤住。
    “算了,你先去叫人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一想到在厨房里的事,傅子彦就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他性喜洁净,甚至有轻微的洁癖,却为了戏弄那个死丫头,去到厨房那种肮脏油腻的地方,还待了这么久。
    身上似乎还有一股挥散不去的油烟味,他竟然现在才注意到,真是无法忍受……
    * * *
    夜。
    嫣嫣自安晴院回到自己所居小院。
    忙了一天,终于能够睡觉了。回到卧室,刚待关上房门,背后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阮小嫣!”
    嫣嫣吃了一惊,猛然回头,便看到温如玉一手支着头,悠闲地斜躺在她的床上。
    嫣嫣惊问:“你怎么进来的?”
    温如玉坐起身,摊了摊手,笑容可掬:“我推门进来的啊,不然飞进来的啊?”
    嫣嫣不信,“你哪来的钥匙?”
    “门没锁啊。”
    门没锁?嫣嫣道:“就算如此,你也不能随随便便进女子的房间吧,你快出去,快出去。”
    把人赶出去才是现在最重要的,要是被人看见他们两人深夜独处一室,她就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才刚来呢,就要赶我走?”温如玉十分不乐意。
    嫣嫣见他身子仿佛被钉在了床上,执意不肯走,便走过去要将他拽起,温如玉却像泥鳅般敏捷地摆脱她的拉扯,一转眼,改坐椅子上。
    “阮小嫣,你还没请我喝杯茶呢,别急着赶我走啊。”拿起桌上的茶壶,自顾自倒起茶来。
    嫣嫣气极,斥道:“男女授受不亲,这又是夜晚,要是让人知道了,我的清白还要不要了?!”
    温如玉深深望了她一眼,犹豫半晌,安慰她道:“别担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瞧他那般认真的神态,不知道还以为他多么喜欢她呢。然而她与他总共才不过见过三次面,哦,包括今天,四次面。
    “我不要你的负责!”对嫣嫣而言,他还只是个陌生人,而这个陌生人总在说些令人极度容易误会的话,这让嫣嫣很是无语。
    嫣嫣说着要拉他起身,温如玉一个起身将她抵于桌子上。
    明明斯文俊秀如书生,他姿态却吊儿郎当的,“阮小嫣,你欺骗我呢。”
    嫣嫣忙推开他,莫名其妙道:“我欺骗你什么了?”
    “你根本不是喂马的。”
    原来是这事。嫣嫣头疼道:“我又没说我是喂马的。”
    “阮小嫣,你太伤我心了,你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你是老太君的侍女?”
    他那极度浮夸的难过表情,令得嫣嫣一阵恶寒,“你怎么知道的?”
    温如玉指了指自己双眼,“老子我用两只眼睛看到的!”
    这人果然无法正常沟通的,“我不管你怎么看见的,此事都与你无半毛钱的关系,你快点离开。”
    嫣嫣使劲全身所能使出了力气,把他推出房门。
    “阮小嫣,我话还没说完呢……”温如玉回头不情愿道,然事实上他整个人却没使力,只是任由嫣嫣将他推了出去,而且仍旧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
    “我和你无话可说,你快走……”嫣嫣杏眼圆瞪,气呼呼道。
    “砰”地一声,嫣嫣猛地将门关上,把人拒绝在了门外,任温如玉怎么敲门也不开。
    门外,温如玉背贴着门,低头,嘴角浮起一抹深深的笑意。
    气鼓鼓的样子还真是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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