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璆然是谕国唯一一位享持械入宫,且可在宫中纵马殊荣的王爷,其地位可见一斑。
    若是碰上个无脑爱炫耀的,得此殊荣,恨不能在宫里开大奔不打颠。但是李璆然懒,某种意义上,他其实挺宅的。没有战事,这位亲王便在王府里赖着看书发呆。若是李晗泽唤他入宫觐见,他打辆宫车从侧门进去,能走到哪儿算哪儿,实在开不过去了,才勉为其难地下来溜达几步。刀有时候带,有时候不带,全看心情。
    殊不知这可累坏了那些天天盯着他的朝臣们。一听肃王爷进宫了,满宫的眼线顿时各就各位,实时汇报他的去向。
    若宫车直接开到了御书房,那肃王保不齐带了重要的军机情报,避免半路被劫持;若宫车没能开进御书房,那就是寻常来聊朝政的。若王爷带了刀,那他定是图谋不轨,或要胁迫年轻的国君达成什么条件;若他没带刀,那就是刻意做给旁人看的,他或许埋伏了无数影卫伺机而动。
    今日宫车开进了御书房,王爷带了刀。
    要命了!
    “肃王持械入宫觐见,胁迫国君重罚“玉石案”所牵连的贵门子弟!”
    此消息瞬间飞遍了全皇宫,又越出宫墙,传入各高品大臣们的耳中。满朝文武人心惶惶,不约而同地打着“护驾”的旗号涌向皇宫,堵着宫门跟荆轲刺秦似的满脸写着悲壮跟坚毅。
    而事实上……
    “皇叔,这刀你都承诺了多少久了,今儿才带来!”李晗泽搂着短刀爱不释手。
    李璆然坐在一侧,慢条斯理地说道:“陛下有什么事吗?我府上有客人,得早些回去。”
    “客人?”李晗泽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皇叔你……你……交到朋友了?!”
    “嗯。”李璆然得意地翘起了嘴角:“他要暂住一阵子。”
    李晗泽登时激动得热泪盈眶:“是哪位大臣吗?还是哪位阁老……哦,你是不是跟竺阳王和好啦!你放心来往着,朝中若是敢说你结党营私,朕全当没看见!”
    “不是,是个寻常人家的。”李璆然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陛下唤我前来,是为玉坊的事吗?”
    李晗泽忙把刀放下,坐在他身侧小心问道:“皇叔,朝臣们怀疑你是打击报复,才把他们的儿子给逮了去……”
    “最近长启多了许多异域人。”李璆然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低声道:“过去我不曾关注过市井,多走了走才发现,百姓中混入了不少非我谕国之人,且都是些持械的武士,这不太正常。”
    李晗泽愕然,忙正襟危坐静候下文。
    “玉坊底下的暗栈,直接通向了城外。”李璆然在桌上轻轻画着:“此外我查了玉坊的账,发觉它靠着作假每年获利千万。但这千万两的银子,不在孙家的账上,亦没有被玉坊掌柜的贪了下来。钱去哪儿了?拿去买了什么?或者藏在了哪里?还要继续查。而在这之前,我想斗胆问陛下一句……”
    他前倾身子,直勾勾地凝视着李晗泽的双眼,缓声道:“在本王出征期间,长启地下被挖空,布下这么长的一条暗栈,陛下您一点都不知情?”
    李晗泽一激灵,缩着脖子嗫嚅道:“不……不知情……”
    李璆然收回视线,漠然地看向地面:“天乾卫,负责监管长启商铺、住民、以及巡查市井街区,现如今归天乾统领贡飞鸿掌管。贡飞鸿与刑部尚书姜扬来往密切,刑部尚书的嫡子不顾门不当户不对,娶了孙家的嫡女作正妻……玉坊是孙家的买卖。陛下,您懂了吗?”
    小皇帝被这一长串的话语吓得汗流浃背,颤巍巍地说道:“懂……懂了,总有刁民要害朕……”
    “所以,孙家,必须除掉。”李璆然斩钉截铁地说道。
    李晗泽登时来了精神,激动地握紧了拳头:“好,朕要怎么做?”
    李璆然蹙眉,诧异地回道:“陛下该怎么做,问臣子作甚?”
    “十七叔!你怎么总是这样啊!”李晗泽崩溃地嚷了起来:“每次都是你指了条路,把朕往路口一扔,自己扭头便走!送佛送到西吧,十七叔!”
    李璆然颔首,低头沉思了一阵后,认真回道:“我也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不过孙家必倒。”
    “唉……”李晗泽颓然地靠在椅子上望天:“算了,皇叔能勉为其难地顾及一下朝政,朕已经非常满足了。孙家在谕国行商多年,背后的靠山绝不止刑部尚书。朕,得慢慢来。皇叔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盯上孙家的?”
    “前不久。”李璆然瞥了眼外头:“时候不早了。”
    “你才来多久,就这般不耐烦?”李晗泽冷哼,恹恹地又道:“你调走禁卫去玉坊拿人,引起了朝臣不满。有人上书参你,朕当如何回答?”
    “拿他们,必须要用禁卫。”李璆然瞥向他:“动用了禁卫,那就是朝廷在拿人,届时治罪也容易一些。”
    李晗泽怔然,呆望了他一阵后小声道:“十七叔,是朕的错觉吗?你说话……比以往多了一些,考虑得也更周全了。”
    “是吗?”李璆然侧首思索了片刻:“我朋友也是这么说的,或许吧。”
    李晗泽顿了顿,凑过去压低声音道;“天乾卫,由你掌管,如何?”
    “不好,活太多。”李璆然想都没想便否决了:“岱陵王的长子—奚信瑞可以调回来。他是陛下一手提拔的。”
    “皇叔当真不要?”李晗泽的眼神有些飘忽。
    “不要。”李璆然想了想,又道:“现在天乾卫靠不住了,长启不太安全。我让左宏畅把幂霄卫布置在宫中,今夜他会来向陛下述职。”
    “皇叔的……影卫?”李晗泽面色微变,有些心虚地去拿茶杯,却没能拿起来,手一滑险些将茶碗拐到地上。
    李璆然见状,随手将茶杯推了回去,波澜不惊道:“左宏畅是我早年在仪国买下的奴隶,很忠诚。幂霄卫是死士出身,强过湣帝留下的禁卫军。若有朝一日,我带兵出征,留陛下一人在宫中。您大可信任左宏畅。”
    “边境无战事。”李晗泽忙道。
    李璆然微微摇首:“暂时而已。陛下,还不到天下太平的时候。”
    说罢他起身,回首看了他一眼:“陛下,我可以走了吧?”
    李晗泽呆呆地望着他,忽然觉着他有些陌生,踟蹰了半晌后站起来问道:“皇叔是想回去陪“客人”?究竟是何等要紧的人物,让皇叔这般挂念?”
    李璆然点点头:“很要紧。”
    “那……”李晗泽语塞,不知怎的,莫名有些懊恼:“那,皇叔能把他介绍给朕吗?”
    李璆然垂眸,沉默了片刻后答道:“现在还不可以,以后吧。以后陛下若想召他入宫,得派人好好去传。因为他……”
    说到此处,他不禁轻笑了一声:“他要当谕国首富,得尊敬着点。”
    ……
    皇宫门口,等消息等到中暑的大臣们,终于盼出了肃王的宫车,沿着大路徐徐而行。
    众人慌忙分列两侧,眼巴巴地盯着里头的动静,瞧着肃王爷一声不吭地原路返回,心中登时掀起惊天骇浪。
    “完了,定是要严查玉石案了!”礼部尚书面如死灰,哆哆嗦嗦地急出一脑门汗:“我那逆子可受不得苦!谁能想到他买个玉被抓了起来?!”
    “现在咱再去求陛下,反显得做贼心虚。”另几个大臣紧忙商讨着:“得换个人求……去问问,贺亲王?”
    “贺亲王?那位不问朝政的闲散王爷?求他作甚啊!”礼部尚书讶异。
    “这你就不懂了……”刑部尚书姜扬不知打哪儿挤了过来,老神在在地说道:“贺亲王,是当今太皇太后的亲哥哥,轮辈分,本应被尊称一声“太国舅爷”,这是其一。其二……肃王爷别人瞧不上,唯独对贺亲王尊敬有加。只要贺亲王能出面,这事儿基本上大差不离十。”
    “听说……贺亲王与肃王的生母有点关系?”
    “哎,这种话万不可乱讲。是要掉脑袋的!”
    朝臣们交头接耳了一阵,浩浩荡荡地来,又蹑手蹑脚地去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媳妇,混口晚饭吃,继续为不孝子奔波。
    “王爷,咱直接回府吗?”待远离了皇宫,五百紧忙扒着车窗小声问道。
    李璆然挑起车幔一角,看向路过的几个小摊问道:“齐昭还在王府吧?”
    “应是在吧,齐公子不敢跑的。”五百应道。
    李璆然见时辰还早,指着前头一座酒楼道:“在前边萃诚楼停一下,点个糖醋排骨和酱肘子,再点些青菜带回去。他尤爱吃辣的和糖醋口的,叫掌柜的加些辣子,不要放姜丝。”
    “是!”五百颇为惊讶,万没想到王爷竟有如此好胃口。
    随后五百拿着银子挤进萃诚楼,李璆然坐在宫车里盘算着要不要带点酒回去,可转念一想,齐某人之前差点喝到一命呜呼,还是让他少沾酒水的好。
    就在这时,一个醉醺醺的公子哥走了过来,由家丁搀扶着,左右摇晃地念叨着:“走!跟……跟本公子去快活快活!”
    “公子,您身上还有伤呢,赶紧回去吧,不然老爷又急了!”家丁努力架着他,忙不迭地劝说道。
    “奶奶的,你一提这个我就生气!”那公子哥恨恨地啐了一口,嚷嚷道:“齐昭那个小贱人!养在我们家这么久,本公子眼瞧着他越来越水灵,越来越细嫩,正想好好尝尝滋味!结果呢!这贱人居然看不上本公子,转身攀附了肃王!还害得我被打了一顿!”
    “哎,肃王何许人也,也就把他当个物件随便玩玩罢了。”家丁谄笑着,贼兮兮地说道:“昶月阁的锦心姑娘不比他强多了?等您给她赎了身,她对公子不得死心塌地啊!”
    “对!去找我的锦心美人!”男子哈哈大笑着,七拧八拐地往西边去了。
    殊不知李璆然在马车里听了个仔细,以至额角青筋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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