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行行!”年过三十的小沙总最看不得猛男嘤嘤,尤其是看到自己的秘书黏糊糊的样子,十分膈应。
    “您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向秘书的手撑着床沿,向旁边的小沙总靠近了一些。
    回应他的自然只有朝天哼哧哼哧出着气的两个大鼻孔。小沙总不愧是小沙总,连鼻孔的形状都是那么完美无缺。
    被非暴力不合作的向秘书一点不着急,慢条斯理地加载着必杀技。只见他掏出手机,点进相册,开始循环播放刚才新拍的《霸总追车》土味小视频。
    视频里,一个穿着西装的男子带着痛苦面具,在车窗外呜呜哇哇吼着支离破碎的骚话,那冷风中鼓起的衣角是他不羁的灵魂,那挑战人类极限的扭曲表情是他不屑的内心。
    噢谢特!夺笋呐!
    小沙总在捂住双眼之前忍不住对这种损人的下三滥招式指指点点,他的秘书不讲道理起来也能成为流氓间的翘楚,实在是让人毫无招架的能力。小沙总只觉得自己身为霸道总裁的尊严被秘书摁在地上来回摩擦又摩擦,本就所剩无几,此刻即将消失殆尽。
    “你为什么拍我小视频?”小沙总立刻想起还没算的账,捞起一边的抱枕就开始狂扁秘书,恨不得手里的是煤气瓶,“你不仅偷听我秘密还要拍我出糗,你这胳膊肘是哪天路过五金店偷了水管拼的吗,拐成什么样了都!”
    这条应该打上“绝密”水印、盖上“永不开启”钢戳的视频,一定得找个向秘书子子孙孙世世代代都没办法被找到的风水宝地掘地三尺埋了!
    苍天啊,如果向秘书一时冲动把这种付费内容挂到网络平台上,沙狄集团的股价当天收盘之前就会跳楼式跌爆的吧?他沙狄傲的形象得碎到投几次胎都拼不回来吧?
    “我拍您只是为了留下一点和您交流的筹码,以防您像刚才这样不愿和我说话。”向秘书凭借身高优势,将手机举到对方够不到的地方,另一只手竖起食指摁住了欲从床上站起的小沙总,“等和您聊完了,我自然会删掉的。”
    把柄被人捏在手的小沙总垮起个脸撇着个嘴,十分不情愿地望向严肃的秘书。对方的眼神试探中带了几分恐吓,这让他找回了小学鸡时期在老师办公室罚站的如芒在背。
    他秘书板着脸的样子像极了中学时期每天鬼鬼祟祟趴在窗台上偷窥的德育处主任。
    小沙总瞄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端起了领导的架子:“我只给你十分钟的时间做一个pre【1】。”然后我趁机盗取你的手机火速删除视频。
    这可能是世界上第一个在深更半夜让秘书在自己床头做即兴报告的总裁了。
    向秘书好笑地牵了牵嘴角:“行,听您的。”
    说完,他就当着小沙总的面,拉开自己的裤头,将手机用内裤的松紧带勒住,并且往下推了推,动作一气呵成。小沙总甚至看到了原本在裤裆里被占据了巢穴的东西一寸寸移动的过程。
    啊啊啊啊啊啊他瞎了他瞎了!这秘书真的是个狗东西!要想偷手机就势必要对秘书行猥琐之事,这招实在太……太臭不要脸了!
    小沙总咬牙切齿地收回了蠢蠢欲动的爪子。
    “大白鹅的小甜饼……”向秘书故意停顿了一下,“是您在z站的社交id吧?”
    听到自己id的小沙总条件反射般抬了抬眉毛,又瞬间被他压制住了:“是又如何?秘书还要管上司的昵称自由吗?”未免管太宽了dia,是不是以后我拿什么味道的洗衣液洗袜子你也要闻闻啊?
    都把我气傻了,差点忘记霸总是不需要自己洗袜子的。
    向秘书不恼,耐心地追问:“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面对着秘书过分火热和期许的目光,小沙总莫名其妙:“我的内涵岂是你能理解的?而且这就是瞎取的,注册那天我五岁侄女抢了我手机乱摁出来的。”小沙总睁着眼睛说瞎话,直接把大白鹅搞成查无此人。
    向秘书都懒得戳穿这拙劣到都登不上山东大舞台【2】的演技,换了个进攻方向:“您今天去了钟学长那,想必是很喜欢z站的文化吧?”
    小沙总的眼皮动了动,沉默了。在漫长的无声间隔中,向秘书看着他的嘴唇几次开合,最终颤着声嘶哑道:“是啊,看沙雕犯法吗?你不是早就撞破过了吗,为什么非要逼我嘲笑我啊?”
    原以为小沙总会气急败坏地大吼大叫,谁知道竟是这样一幅失魂落魄还委屈吧啦的样子,向秘书心口一滞,赶紧抬手去扶对方耷拉下去的肩膀:“我怎么会嘲笑您呢?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喜欢的东西,不是吗?”
    小沙总抖开自己肩膀上的手,闷声道:“那你还老对这个问题穷追不舍……”
    向秘书赶紧解释:“我只是想和您说,您想看的时候就大大方方拿出手机看。在我这里,您不用藏着掖着,做自己就好了。”不要害怕被误解、不要害怕被中伤,我愿意守护您认为值得守护的一切。
    小沙总听罢,有些惊讶地抬起头,撞见了秘书眼里的认真与一种可以被解读为宠爱的情绪,像一件带了合适体温的西装披到了自己身上。
    “我是您的秘书,但我也是您的……朋友。”搭档、伴侣……比朋友更为亲昵的关系在这一瞬间都浮现在脑海当中,向秘书斟酌了很久,最终有些苦涩地选择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距离,“我希望可以分担您的秘密,和您的喜怒哀乐共鸣。”
    “你一直都是啊……”小沙总的声音很轻,似乎是有些心虚的缘故,尾音都消失了。
    向秘书是,好像又不是。至少小沙总发现了,自己并没有拿出对待朋友的百分百真心来正视和向秘书的关系。朋友之间应当分享兴趣爱好,他们可以从国际政治畅聊到历史地理,从财经新闻辩论到各家八卦,但唯独没有分享过最真我的部分。
    小沙总一直以来,都在向秘书面前刻意掩饰着最本性的东西,可能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股无形之中源于害怕对方触碰到之后不解的恐惧——让向秘书失望的恐惧。
    可是,向秘书确实那样体贴地读懂了自己的一部分踟蹰,并且没有半分犹豫就给予了自己他莫名却坚定的勇气。
    “我会努力的。”以真心交换真心永远是与人相处的王道,小沙总十分郑重地许下承诺,“向天歌。”
    当小沙总把“秘书”这个固定的角色身份从自己的姓氏后面去除,向天歌已经提前一步听到了《婚礼进行曲》的旋律。从“朋友”到“男朋友”,只有七画、半秒,却好像隔了怎么都够不到的距离,但人类永远不会停止想象。
    “你今晚也去了现场。”小沙总突然发现了盲点,立刻实施反攻,“你到底是去干什么的?”
    “同学……”
    “别跟我扯这个,刚还说我们做朋友要坦诚相待。”小沙总成功学会了搬起别人的石头砸别人的脚。
    被摆了一道的向秘书还在想理由,谁知道对方十分自信地替他抢答了:“你也是去追up的吧?”
    “啊,对。”向秘书直接顺着台阶下了。
    小沙总拿肩膀碰碰他:“你混哪个区的?”
    向秘书一派胡言:“学习区。”
    对z站业务十分熟悉的向秘书张口说了几个普通人一听就萎.了的课程视频,成功让小沙总直呼救命:“你这人真的好无趣,下班了还要在网络大学自我提升,是嫌自己的文凭还不够高吗?”
    向秘书只是笑笑,没有表态,可心里却结结实实松了口气:他真怕小沙总提出互相关注,毕竟实诚的大白鹅都没有注册过小号,都不用戳,打开app就立马能露馅。
    “您呢?有特别喜欢的up主吗?”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这个向秘书最想知道的问题。即便早就发现了答案,可他就是想要听小沙总亲口承认一次。
    小沙总立刻战术犯困,挤出一串呵欠:“我困了,有机会告诉你。”
    被熟悉的“下次一定”气到没脾气的秘书终是认命般站了起来,准备离开。
    “所以,睡前最后一个问题。”向秘书拿非常像感情骗子的语气哄骗道,“视频我可以留着吗?”
    小沙总立刻甩出拒绝三连:“这么丑的东西留着辟邪吗?”
    向秘书笑着说:“不丑,我觉得很可爱。”
    sos!他秘书审美是不是有点畸形啊?这叫可爱?他对着一个一米八的三十岁男人说可爱?
    “您说会努力和我做朋友。”向秘书指了指自己的裤裆,“这个,就是您的诚意。”
    什么意思?每个男人都有的东西哪里有诚意了?
    哦,他秘书指的是手机不是唧唧……他为什么会想到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啊!
    小沙总羞愤地缩回被窝里:“我睡了我真的要睡了!”
    “睡吧,晚安。”
    向秘书把小沙总乱蓬蓬的脑袋揪出被子,轻点了下对方有些皱的眉心,代替一首需要用低沉嗓音哼唱的安眠曲。
    小沙总可能永远不知道,抚触过自己眉心的指尖曾在下落前被向秘书温柔地吻过,比特雷维喷泉【3】中的每一枚钱币都要虔诚。
    作者有话说:
    【1】pre:presentation,指围绕某个主题进行的展示或报告
    【2】山东大舞台:山东卫视的综艺节目,出过很多鬼畜素材和搞笑的土嗨舞台
    【3】特雷维喷泉:意大利被熟知的许愿池,曾出现在《罗马假日》中
    今晚
    向秘书:小沙总我进来了(指门)
    之后的每一晚
    向秘书:小沙总我进来了(指后门)
    第33章 我想我的秘书
    临近过年,整个集团上下充满了不想努力的氛围,连作为精英中的精英的总裁办都难逃“回家的诱惑”,应该全心全意为公司服务的热情早就跑去了思考过年穿搭以及如何让饭桌上讨厌的亲戚闭嘴。
    沙狄集团一向注重公司环境营造,茶水间的零食柜里也应境地换上了年货,金币巧克力、散装酥糖之类的小零嘴应有尽有,甚至还拿一个红彤彤的盘子装了瓜子花生开心果,简直为拉家常提供了十足的氛围感,就差几副扑克牌和麻将了。
    于是午休时分总裁办的大家十分自觉地聚到了茶水间,一人一把瓜子花生一边磕一边聊天。
    “你们都什么时候走啊?”
    “走天上还是地上?”
    大家的话题绕来绕去都逃不开一成不变的春运,甭管是坐飞机的、自驾的还是挤火车的,想到即将到来的硬仗,纷纷开始挠头。
    “我可太羡慕本地人了,都不用直面中国人口的正面压迫。”一个小姑娘抱怨说,“每次春运的火车站都和小时候小区的游泳池一样,脚都没地方下,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跳芭蕾。”
    “哎,向秘书。”大家看到向秘书进来,热情地打招呼,“过来和我们一起嗑瓜子吗?”
    “不了,谢谢。小沙总能闻到味儿,到时候得怪我吃独食。”向秘书举了举手中精致的杯子,“我给小沙总冲杯咖啡就回去了,你们接着聊。”
    午休时间都无法拥有自由,大家对总裁身边的向秘书投以十分同情的目光,将瓜子盘放回桌面,继续磕得开心。
    向秘书将咖啡胶囊塞进咖啡机里,在等待的间隙摸了几颗坚果酥放进兜里,准备待会儿回去投喂眼巴巴又死端着架子不来拿的幼稚上司。
    “向秘书,你赶春运吗?”
    听到有人叫自己,向秘书收敛了因为想到某人而忍不住上翘的嘴角,再抬头时又是一极其标准的商业社交面孔:“当然是要……”
    “春运是什么?我的秘书需要春运?”
    陌生的声音突然降临,众人一扭头发现原来是小沙总头一回微服私访到了民间。
    小沙总今早上路过茶水间的时候,透过半掩的门缝看见里头桌面上花花绿绿的糖纸包装,心里痒得不行。整个早上他多次眼神暗示向秘书去帮自己拿,眼皮都眨抽筋了也没等来一粒坚果碎儿,这会儿终于忍不住趁着向秘书冲咖啡的功夫,借监工之名踏进不符合自己身份的唠(茶)嗑(水)间。
    作为土生土长的本地有钱人,小沙总打从受精卵时期就没体验过民间疾苦。在这一方面,小沙总的经验相当匮乏,想象力也十分有限:春运应该是……背着红白蓝编织袋在人山人海和抖音快手bgm中艰难穿梭,伴随着复杂泡面味和婴儿啼哭声缩在窄小的座位上颠簸十几小时。
    不可以!他沙狄傲的秘书怎么可以落魄至此,要是被人知道了,岂不是要笑他这个做领导的太小气?况且向秘书跟在自己身边辛辛苦苦一年,回家路上还要遭此重刑,作为黑心老板的自己想想都觉得于心不忍。
    万一向秘书在半路被挤死了、熏死了,他要让整个列车的人都陪葬!
    为了保障秘书的生命健康权,小沙总大手一挥,十分阔气地说:“我直接安排专机接驳专车送到你家门口。”
    向秘书:您有事?
    总裁办其他人:我磕的不是瓜子吗怎么突然开始磕起了cp?
    向秘书将咖啡杯端起,冲小沙总笑了一下:“多谢您体恤我,但我已经订好了机票和车票。”
    “小沙总,您这也太偏心了!我和向秘书老家就在一个省,您看,我能蹭一波吗?”
    小沙总竖起食指摇了摇:“专机你们没有,过年红包倒是有,已经让向秘书放到你们桌上了。”言下之意就是拿了红包就闭嘴滚蛋别瞎起哄办公室的虚假八卦。
    “多谢老板!老板大气!”
    在一片喜气洋洋的气氛中,小沙总和向秘书一起回到了总裁办公室。
    “您的咖啡。”向秘书将马克杯放到桌上,“您刚才这玩笑未免太过,估计让别人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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