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走!别等我!」萧静之转身迎上徐廷肃的攻势,两人展开一番近身交战,难分难舍间,他不忘对踟蹰於门边的杭无方喊道。
    可杭无方怎麽可能抛下萧静之先行离开,更何况眼下还无法确定他的安危,只能焦急望着两人的缠斗。萧静之虽是年少学武、身手不凡,然徐廷肃长年在军中,矫健不亚於萧静之,更遑论他还有刃器在手,教萧静之动作间不免多了几分顾忌与支绌。
    萧静之虽是略居守势,可他的身手却让徐廷肃暗自心惊,一介女流,怎可能与自己缠斗得平分秋色?
    徐廷肃内心狐疑,下手更猛,右手短匕直b萧静之左x,後者微微侧身避开同时,徐廷肃接着左手化掌而出,出奇不意地一击他右x,在掌心击中萧静之穴口瞬间,徐廷肃终於了然,此人压根不可能是段浪的未婚妻。
    呵……段浪从一开始对自己释出的善意,就都是虚假的。
    「如何?这样,会让你死得比较明白吗?」萧静之逮住徐廷肃一瞬的迟疑,反守为攻,抓住他还悬在空中的左手掌,将自己拉近,随即抬膝顶撞他腹部、又旋身一扫他下盘,反b得徐廷肃连连败退。
    徐廷肃本能短匕再挥,想拉开与萧静之的距离,只见後者一个仰身闪开,随即抬脚一个回旋踢,扫落徐廷肃手中短匕,踹在徐廷肃穴口正中,徐廷肃朝後腾飞而起,目光却在这一瞬空档间捕捉到了滞留在门边的杭无方──徐廷肃拿定主意,在空中朝身後梁柱一蹬,借力使力,转而翻身跃向杭无方。
    萧静之目睹徐廷肃之举,然而他甫才出腿、尚未收势,已来不及取回重心、阻止徐廷肃的动作,只得情急大喊:
    「无方!快跑──」
    杭无方惊见徐廷肃朝着自己而来,脚步踉跄欲退,然而徐廷肃身手敏锐,几个空翻、迅即在杭无方身後落定,左手擒住他身躯,右手如鹰爪般扣住了他的咽喉。
    「他让你先走,你偏偏牵挂他,不值啊。」徐廷肃在杭无方耳畔嗤笑了声,随即凌厉一抬眸,看向了正想趁机靠近的萧静之,b得他停下脚步,不敢妄动半分。徐廷肃冷冷望着萧静之,喝道:「往後退。」
    徐廷肃同时收紧了扣在杭无方咽喉的指爪,後者被扼出了痛苦的吟哦。
    「唔──」
    萧静之眉心微微一个抽搐,似是不忍听之,他不得已挪动脚步後退,但一双凌厉锐目盯着徐廷肃,一瞬不瞬;同时,徐廷肃挟持着杭无方,与萧静之维持着一定距离、步步进b。
    在萧静之快退至梁柱边时,脚边突然碰出一道铿然声响,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听觉,众人目光聚向声响出处──见是方才萧静之从徐廷肃手上踢掉的短匕。
    徐廷肃见状,唇角微微一扬:「把它捡起来。」
    「徐大人就不怕,我捡了这把短刀,手上反而多了筹码,与你抗衡?」萧静之揣度着徐廷肃的心思。
    「区区一把刀、抗衡得了我手上这条人命吗?」徐廷肃指尖再添力道,杭无方的脸色登时痛苦胀红,他胡乱用双手去扳着徐廷肃的箝制,可平素专握画笔的斯文指掌,压根撼动不了徐廷肃精壮的腕臂,後者桎梏的力道,已让杭无方呼吸艰困,只消再用力一扭,恐怕杭无方的颈子便要应声折断。
    萧静之无奈地俯下身,去拾那把短匕,他动作刻意放得缓慢,好让自己思考,究竟还有何转圜的余地。
    在拾起匕首那刻,他有一瞬冲动,想将之飞速掷射出去,藉此博得一丝空隙;然他眼角余光同时也感受到,徐廷肃灼然的目光正牢牢盯着自己,只怕自己稍有动作,他都能先下手为强。
    诸多思绪翻搅在萧静之脑海中,也不知他究竟是否拿定了主意、抑或是已束手无策,就见他拾起刀柄,慢慢起身,越过了神色痛苦且挣扎的杭无方,与他身後的徐廷肃相对而视。
    「徐大人……是想让我自尽吧?」萧静之拿着手中的短匕,在自己颈边b划着。
    「不让你亲自了结自己的性命,你又怎能体会……李诚死前,是面对了多大的难关,才让自己狠得下心。」徐廷肃目光冷冷,可却在提起同袍时,紧咬的牙关透露出一丝懊悔。
    「不、不可以──」闻言,尽管受到徐廷肃扼颈,杭无方仍用力摇着头、从牙关间挤出残破的字句。
    感受到杭无方的挣扎,徐廷肃掐住他脖颈的手腕用力一架,仗势着自己个头较为高大,竟硬生生将杭无方的脚尖微微拎离地面。
    「咳、呃……」这等形同悬梁的姿势,让杭无方咽喉受到的压迫更大,他四肢胡乱挥舞着,却无处着力,彷佛溺水之人。
    「动手!」徐廷肃朝萧静之一吼。
    只见萧静之一瞬怔然,随後认命般涩然一笑,目光哀淡、面色戚静,抚着自己的颈侧,彷佛已经选定了下手的落点,他一瞬不瞬地望着杭无方:「无方,今日是我牵累你了。经历幼时分别,还能在汴梁与你重逢,我很感谢命运。」
    沉声诉说中,萧静之手中锋利短匕缓缓搁上颈间。
    杭无方闻言愕然,浑身僵直,瞪大了布满血丝的痛苦双眼,无助望着萧静之将刀尖抹向自己咽喉。
    就在刀刃触及肌肤前一瞬,萧静之手腕飞快一旋,竟将短匕反手射出──
    徐廷肃目光一锐,早有警觉的他,急忙腾出左手,欲打落飞来利刃。杭无方抓紧他一时松了箝制的间隙,用力扭动身躯,使尽全身力气、想挣脱他的桎梏。在这一瞬混乱局势间,另一股气劲隐在飞刀之後,悄然疾射入产生空隙的两人之间──
    铿!徐廷肃大臂一挥,将那飞刀扫落,随即马上重整态势,将未能顺利逃出的杭无方再抓回自己身前。
    「死到临头,还玩弄把戏!」徐廷肃怒极,双手用力紧掐杭无方的脖颈,再度将他拎起,指骨用力得泛出了白。此时徐廷肃心里已决意杀他泄愤,再不管自己原本的目标为何。
    痛苦窒息的感受再度袭向杭无方,可这回,并未持续太久──徐廷肃紧勒的手劲蓦然一松,杭无方踉跄跌落在地,他未及起身,先惊望向徐廷肃,却见他已是满脸鲜血,嫣红肆流。
    鲜血汩汩冒出之处,是他额心──那里,嵌着一点银光。细看,竟是萧静之的蒹葭袖箭,整柄没入了他额间,只留一点芒花银尾,露在额心之外。
    方才的飞刀,原来不过是声东击西所用。
    「你……」徐廷肃只感受脑袋一股剧痛,压根不知发生何事,脸上便已鲜血漫布,他双手胡乱摸着、抹着,才摸到了额心那柄金属暗器露在额骨外的短短尾端,「你、是何时……」
    话语未竟,徐廷肃身子一个瘫软,颓倒在杭无方身边,可趴在地上的他,仍努力大口喘着气,抵抗着逐渐流失的意识。
    「不行……我还没、还没替李诚……」他曲起肘,试图撑起身子,却因大量失血,气力渐散,颤着上身,却仍是无法从地上爬起,只见萧静之踏着悠悠缓缓的步子,踱入他趴地的视野内。
    「违反军纪在先,还有脸把自己当作壮志未酬的英雄。」头顶,传来萧静之不屑的冷哼。随即一道阴影笼罩住徐廷肃,萧静之在自己面前蹲伏下身,伸出了手,捏住额间那柄蒹葭袖箭的尾芒,然後──拔了出来。
    登时,鲜血如注,淹过徐廷肃的眼、鼻与口。
    至此,徐廷肃已无法感受到更剧烈的痛楚,他逐渐苍白失血的内心,只飘摇着一个念头──自己冒罪逃离军营、更暂时将对妻儿的顾念搁在一旁,一心只想让这些害死李诚的罪魁祸首,去到h泉给他赔罪,可如今……竟然只落得一场空吗?
    「无方,咱们快走。」萧静之起身,伸手欲扶起一旁虚弱颓软的杭无方,想带他逃离此处。
    说时迟那时快,徐廷肃榨尽浑身剩余气力,一把抓起掉落在一旁的短匕,朝着身侧离他最近的杭无方一刺──狠狠插在了杭无方的右手腕上。
    徐廷肃在满脸鲜血中,咧出最後一抹冷笑:「听说你……是个画师、哈。」
    语落,徐廷肃身子歪倒、绝气而亡。яΘúщêǹ.мê(rouwen.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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