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着雨和婢女说,“可是,是柴桑收留了我和哥哥。”
    这里也是哥哥从军的地方,从一个小参将到封王,都在守着的地方。
    “将军若败了……”元喜在想,他们还可以去西面,西面还有沈家军。
    “我哥不会败,”她含泪笑,手中是刚拿到的密报,一万七骑兵尽灭,沈策已亡,“我哥是将星临世,怎会败。谁都会败,他不会。”
    ***
    荆州鏖战,沈策麾下大将战死十三人。最后沈家军仅剩五百余人,个个眼通红,指缝里全是血。他从尸山血海走出,仿佛阎王殿爬出来的鬼王。
    江水之王,一战震慑四海。
    回柴桑,他命人把沈宅大门封闭,不接贺信,不接贺礼。
    他洗干净手,脱了鞋,光着脚沿长廊,往水榭边去。
    沈宅的水榭,造得独特,旁边没有围栏,木地板旁就是池塘。
    雨落池塘,有一个瘦弱的背影倚着柱,全然忘了裙角被风吹落水面。那水,浸透了裙角,还在一点点往上走,yu要在布上走得更远。
    沈昭昭的美,在军营早传开。今日更胜往昔,让他想到: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后半句,他不能想。
    沈策虽有心理准备,可当那双盈盈含水的眼睛,带着陌生和戒备望向自己,他还是窒住了:“昭昭。”
    她不答,手指捻着一个小骰子,骰子有六面,上下都有凸起,被她捻一下,就会像小陀螺似的,在地板上转好几圈。
    咕噜转两圈,咕噜再转两圈。
    于荣说,她深夜跳江,救上来就不再认人。现在看,比他想得更严重。
    他要再叫她,她先压住骰子,冷清清地说:“你们这些人,见我哥落难,一个不留。给大将军的贺礼还在前厅,都拿走。”
    沈策哽住喉,半晌,轻声说:“将军迟早要回来,留着吧。”
    昭昭不再看他,接着转那个陀螺骰子。
    沈策身受重伤,心腹大将仅剩四人,再无力西伐,沈家军仓促撤回……也给未来的南境留下无数隐患。沈策深知后患,却无可奈何。
    他深居府中养伤,白日里,精神好些,就陪着昭昭。
    沈策认为,白天昭昭看得到自己的脸,看久了,总能想起来。
    昭昭始终把他当成外人,临阵撤兵、抛弃柴桑的人,对他全是冷言冷语。于荣怕沈策听到这些无益养伤,他反而笑说:“她斥责的越狠,越说明心里有哥哥,我听了高兴。”
    骂的久了,他不还嘴,昭昭觉得他似乎没那么坏,偶尔问他,对自己哥哥的看法。沈策这辈子估计也就此时,能够厚着脸皮,把想到的夸赞的话,全都用来夸自己了。不过这一招确实灵验,昭昭渐把他当自己人。
    终有一日,昭昭同他推心置腹,说了有关西伐的一段心里话:
    “从回到柴桑,我常设想哥哥的处境。数百年来,改朝换代的都是手握军权的人。我是皇帝,以前史为鉴,也会怀疑哥哥,”昭昭轻声说,“你看,灭亡晋朝的就是一位北府军的将军,为了获得声望,两次北伐,其后弑君。我哥哥的西伐,与他何其相似。”
    沈策不语,这些,他早有料算。
    她苦笑,柔声又说:“可如果我是哥哥,也会西伐。你不西伐,三年后西面劲敌势大,到时就真是饮马长江,投鞭断流了。那时,第一个遭受洗劫的就是柴桑。你看看外边,柴桑受劫,谁会管?谁都不会管……除了他。”
    昭昭没有说“我哥哥”,而是“他”,细微变动,其中包含的感情差之千里。
    沈策和那如鹿般的眼睛对视,想抱她,是一个男人对女人抱。
    面前的少女无知无觉,低头玩陀螺骰子。这是幼童的玩具,初到柴桑,他给她雕过一个,转到一,哥哥练剑,转到二,哥哥练刀,三练qiāng,四读兵书,五做杂事,六才是陪昭昭。
    她都记得,沈策能辨得出,她只有在转到六,会忽然一笑。
    隔几日,他深夜就着黄黯的烛火,雕好一个新骰子,每一面都是六。
    到昭昭屋里,他掀开纱帐,将骰子塞到她枕头下,把旧的换走。睡在榻上的人忽然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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