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背部绷的笔直,攥紧了细白的手指,掌心里全是汗。
    耳边风声呼啸而过,万籁俱寂,安静的只能听见他说话的声音,可又像是幻听,这…怎么可能呢?
    未免也太荒唐。
    她张了张嘴,半天才听到自己发出的声音,沙哑干涩,“镇国公说笑了。”
    “我认真的。”路时昌俯下身,噙住她的视线,嗓音醇厚,“温鸾,我从不开玩笑。”
    他眼眸温和,岁月并未在他身上留下半点痕迹,即便已至中年,依然生的高大俊朗。
    温氏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扶住墙才稍稍安心了下来,抿着唇轻声道:“我没有考虑过再嫁人。”
    魏宏远给她带来的伤害实在太大,以至于她根本没有勇气再去接受另外一个人。
    她要耗费很长时间,才能去消磨掉在宁安侯府不快乐的记忆,更何论,她如今在母亲身边很好。
    更何论,她还有一双儿女。
    路时昌不假思索的回道:“我可以等。”
    等了十几年,他都没放弃,还在乎这一朝一夕吗?
    温氏滞了一下。
    她抿着唇没再和他说话,绕过他转身就走。
    路时昌定定的看着她的背影,半晌才缓缓收回视线。
    有些着急了。
    不过他并不后悔,总要表明自己的心意,不然又会来迟一步。
    就像当年,他在街上一眼动心。
    在犹豫踌躇中,得知她已定亲嫁入宁安侯府,没有认识的机会。
    好在,现如今可以补救。
    他不想再眼睁睁的看着她嫁给旁人。
    魏之杳陪着路嘉云闹了一会儿,总算让她高兴了点,没再惦记着这事。
    “我也想开了,大伯应当不是那种被美色所迷的人。”路嘉云倚在亭子里喂红鲤,似不在意的哼了声,“我该相信他。”
    况且,大伯若真的下定决心,也不是她一个小辈能动摇的。
    现在只期盼着,他可别挑一个比自己年纪小的人。
    只要一想到问候时的场景,她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极了。
    “走罢陪我去找哥哥。”路嘉云将手里的鱼食丢进去,又想到件事笑嘻嘻的冲她道:“哥哥前一阵子还问我怎么不请你来玩,以为我和你生了间隙,还训我呢。”
    她说着,又撇嘴道:“你瞧瞧这偏心的,不知道的还当你才是他亲妹妹呢。”
    魏之杳忍不住笑。
    路嘉远对她确实很好,他们几个都是自小亲近的,倒像是一家人似的。
    她抿着唇道:“你先去,我等会再去找你们,我答应了母亲在这等她。”
    话才说完,温氏急匆匆的从长廊另头走来。
    她步伐极快,像是背后有人在追一样,着急忙慌的。
    “母亲。”魏之杳唤了声,伸手招了招,“我在这。”
    看见她,温氏的心安定下来,冲她笑了笑。
    魏之杳眼里带了些好奇,“杨老夫人找您去做什么?”
    温氏身子不自然的僵了下,想到方才的场景,她抿紧了唇摇头,“没什么大事,就随意聊了几句。”
    魏之杳也不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性子,点点头便没再问。
    “婶婶。”路嘉云凑过来,笑嘻嘻道:“我可好久未见您了。”
    她母亲和她是手帕交,两家亲近,自幼也都婶婶长婶婶短的唤。
    原先听着倒不觉得有什么,可因着路时昌刚才的话,温氏便觉得有几分不自然。
    她耳尖泛红,勉强笑了笑,“阿云一段时间不见,生的愈发漂亮了。”
    “杳杳才叫漂亮呢。”路嘉云伸手捏了下魏之杳的脸颊,笑眯眯道:“我要是生成杳杳这样,得横着走路。”
    温氏被她逗笑了,微皱的眉头舒展开,笑着道:“各人有各人的美,你也生的不差,旁人还不知多羡慕你呢。”
    这话倒是真的,她生的爽朗大方,看着就讨人喜欢,哪家的夫人都会喜欢她这种姑娘。
    路嘉云也没谦虚,点点头,“那是。”
    “也不害臊。”路嘉远从后绕着走近,笑着唤了声,“婶婶。”
    温氏点点头冲他笑,“嘉远。”
    路嘉云不服气的和他辩解,又说到了大伯娶亲的事,愈发忿忿不平。
    小姑娘藏不住事,三两下就将事情全都给说了出来,不过也没什么好隐瞒的,镇国公府闹的动静不算小,京中大多都知道了这件事。
    “娶个差不多年纪的行。”路嘉云哼了声,“娶个和我一样大的人我可不许。”
    路嘉远伸手敲了下她的额头,没好气道:“你不许有用吗?”
    “大哥都没说什么,你倒是比他操心的还厉害。”
    路嘉云有些不服气,小声嘀咕了句,“你们懂什么,那些人全都心思不纯。”
    和她年纪一样大的,好端端的却想嫁给他大伯,还不是想做镇国公府的主母。
    若说没目的性,她可不信。
    “那也是大伯的事。”路嘉远斥了声,想想又道:“大哥没什么意见,你也别闹了。”
    他就怕她去闹,到时惹得人不喜。
    毕竟长辈的事,他们这些做小辈的也不好多管。
    温氏听着耳根滚烫,愈发不自然,端起一旁的茶水抿了口,压下心底的浮躁。
    一整场宴会,她都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宴会结束,马车开始朝着昭阳大长公主府行去时,温氏才如获重负的松了口气。
    魏之杳一早察出她精神有些不好,忙问:“怎么了?”
    温氏没好意思和她提在镇国公府发生的事,摇摇头,“可能是倦了罢。”
    她伸手揉了揉眉心,想要将他的话忘掉,可一闭上眼睛,他醇厚的嗓音仿佛还在耳旁。
    温鸾,我从不开玩笑。
    他喊的是温鸾,不是安阳。
    京都内,大多唤她安阳县主,少有人会这么连名带姓的喊她。
    她垂了眸,将那些烦躁的心绪压在了心底。
    第二日,温氏便收到了来自镇国公府的礼。
    一套画具。
    被包装的精细,一看便不是凡品,寻常人家也难以买到。
    温氏抚着画具出了神,父亲一手丹青出神入化,她的丹青便是跟随父亲学的,可嫁人后,便很少碰了。
    魏宏远从来不关心这方面的事,久而久之,她便也很少再拿出来了。
    很少有人知道,她曾经很喜欢丹青。
    这套画具不用说都是镇国公送的。
    对他,温氏心绪是有点复杂的,镇国公帮了她数次,她怎么可能讨厌的起来。
    可他昨晚的话又回响在耳畔,让她不知该做什么表情。
    魏之杳进门时,就看见温氏在窗前发呆。
    她身段丰盈,着了身檀色长裙,窗前的红梅映出她分外娇艳的美貌。
    魏之杳轻唤了声,“母亲。”
    温氏回了神,忙将手里的画具随意一收,迎上前,“你怎么过来了。”
    她轻抚了下她的脸,小姑娘的脸被冻的有些发冰,应当是一路来吹了风的缘故,她皱皱眉又斥道:“也不知多穿些,可是忘了你自己体弱。”
    魏之杳没裹披风,只穿了件艳黄的裙子,料子有些清透,这几日还带着几分春寒,一路走来,脸上就有些冰了。
    听着母亲念叨,魏之杳忙转移话题,“侯府里递了消息,说是祖母想我了让我回去看看。”
    温氏愣了下,“老夫人若是想你,你便回去看看罢。”
    至于她,自然不可能再回宁安侯府,毕竟已经和离。
    对老夫人,她没有什么不满,魏宏远才是她的儿子,她自然不可能偏帮她。
    尽管很多时候,她和魏宏远大吵,老夫人都会训斥魏宏远。
    可也就只是训斥而已。
    老夫人毕竟是宁安侯府的老夫人,优先看中的还是侯府的利益,而后才会考虑到个人的喜好。
    没什么难过不难过,这么多年她早习惯了。
    万幸的是,老夫人待姣姣还不错,这一点还让她稍微安了下心。
    魏之杳嗯了声,带了几个丫鬟出了门去。
    昭阳大长公主怕她吃亏,临出门时又派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跟着,生怕她受了半点委屈。
    魏之杳知道外祖母偏疼着她,冲老太太笑了笑,带人上了马车。
    宁安侯府
    几个姑娘在门口候着,五姑娘魏之妍也被放了出来,有魏宏远求情,再加上柳氏怀了男胎。
    老夫人不愿多计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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