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正文
    场面顿时变得无比严峻。殿外,数不清的仙王座兵舰已然将帝龙独立团的战士们重重包围。几辆三九九坦克旋即调转炮口迎敌,却奈何敌众我寡,零星几炮刚刚打响,便立刻被炮舰上火力恐怖的歼星舰整个击毁,连炮塔都被掀飞起来。
    陆地之王,终究与天空的霸主有着质的区别。足矣贯穿重装战舰的能量束击打在三九九坦克的装甲上,居然凿出巨大的一处窟窿来!一轮灭世星陨一般的火力扫荡而下,瞬间将仅有的三十辆三九九坦克炸成了废铁!巨大的冲击波裹挟着碎石砖瓦,如同翻起地毯一般掠夺着每一寸土地。所及之处,无不是尸横遍野,大批的战士在痛苦之中倒下。
    帝龙独立团亦不是甘心任人宰割之辈,立刻举起武器奋勇还击。
    张冲正同一位骑士缠斗着,手中火龙爪乎乎生风,与那柄金黄的长戟对撞在一起,不但是摩擦出大片火花,居然让周围的一圈空气都有微小的扭曲!两爪往外围一锁,立刻勾住了长戟侧边的小支。张冲随即开启火龙爪的喷射火焰功能,滚滚烈焰炙烤,将整个骑士烤焦!那骑士被烫得痛不欲生,终于在短暂挣扎后跌落马下,终于被他趁势一拳结果了性命。
    然而,过于突出的表现也暴露了他的位置,暗处霎时间飞来一发强劲的光流了,击打在他的背部。这一击稍稍偏离心脏,直直将整个躯体打穿!只觉得一股绵软无力感与沉重的痛觉由创口处蔓延向全身,鲜血的殷红模糊了面前蜂拥而至的仙兵军团。
    张冲终于体力不支,倒下了。又一位骑士立刻驾马行至他的身边,火速刺出长戟,用尖锐的侧枝将他的脖颈封死在地上。小四川也迅速落入了下风,仍由那柄影龙刃挥舞得如何迅猛,将多少扑来的虎狼之师一刀斩翻在地,守护了大殿十亿年的贵族骑士们还是要胜他一筹。一个不注意,刺空了的戟在骑士的操纵下向后抽拉回去,勾在小四川的腰间。
    血雾喷溅,将影龙刃上沾染的血污再一次渲染。战马又以两条后腿直立起来,用那强悍有力的前腿踢蹬在小四川的胸口处,瞬间将他踢得猛吐鲜血,栽倒在地。
    顷刻之间,三千人的前锋部队全军覆没,无一人仍有战斗能力。
    看着出生入死的战士们一个又一个地倒下,赵啻贤怎能不心痛?但他没有意气用事,而是握起啻之龙刃,直冲距离自己不到十米的厄赤罗法尔而去。
    擒贼先擒王!
    “不要支援,帝龙独立团全体将士立刻撤出刃阳城!重复,全体将士立刻……”
    “轰!”
    不等叶冉说完,一发炮弹已然席卷起汹涌的尾浪,从天上的某一艘战舰中投下,呼啸着向他袭来。剑刃破空,扫出一道若隐若现的长虹。叶冉睁开下意识闭紧的双目,烟尘激荡之中,泽沙尔的一头秀发闪烁着金色微芒,如同战争女神的圣光。
    “保护好自己!”
    说罢,泽沙尔化作一道迅影,向殿内冲去。
    因为她看到,啻之龙刃正裹挟着湛蓝的光芒,斩向厄赤罗法尔的面庞。
    “当!”
    两把利刃交相碰撞,迸射出极强的能压场。橙黄与漆黑的两团能量扭转,杂糅,相互侵蚀,化作一圈又一圈的波浪,向周围扩散出去。
    可恶,好强的力量!赵啻贤在心中咬牙切齿道,手中啻之龙刃即使竭力攥紧,仍然被厄赤罗法尔一寸一寸地压下。眼看着那橙黄色的刀刃就要斩在自己的额头上……
    “裂影瞬斩!”
    倏然地,赵啻贤化作一丝残影,悄然散开,随风而逝。厄赤罗法尔收了刀,四面八方顿时激荡起令人窒息的杀气。是身后!厄赤罗法尔转过身去,却捕捉到一丝利刃像是从影中探出一般,悄然切在自己的铠甲上。那利刃还残余着影的漆黑与深沉,如一道黑光,切割出点点血液。
    这不是普通的斩击,这是将那道漆黑能量波的所有能压全部浓缩在刀身上,使其每一次斩击都具有可怕的威力!
    “裂影再斩!”
    明明如同耳边悄悄话一般小的声音,却如同死神的低语,阴森,而可怕。四周尽是迷迷乱乱的黑影,令尊如王者的厄赤罗法尔也不禁心生畏惧。这等可怕的力量,如同黑夜收走最后一丝太阳的光辉,用影的铁蹄践踏天地间的一切!
    这是唯快不破的真意,这是速度的极致体现!哪怕是强如觊晓般的天空王者,在赵啻贤这样孤注一掷的爆发性攻击面前,也只能做到不落下风而已!
    转眼之间,千刀横扫,竟将厄赤罗法尔击打得一时间毫无还手之力!最后一斩落下,混沌乱影皆归为一体。那一刻,厄赤罗法尔终于看清了赵啻贤的身影。
    琉璃般的龙角散发着微弱的蓝色光芒,残破的披风从能核处拉出,拖向背后,与另一端同样是从能核处拉出的锁链连接为一体,在能压场掀起的狂风中猎猎作响!铠甲之上的累累伤痕在从苍穹泻下的月辉照耀下被勾勒得愈发显眼,那是勇气的勋章,每一道伤疤,都镌刻着过往尘封的一段传奇!
    当他腾上半空的那一瞬间,一切光芒,能压尽收于刀中。啻之龙刃锃亮的刀锋,反射着赵啻贤决绝的眼神。
    拜托了,啻之龙刃。
    “裂影三千斩!”
    这是最后的一斩,月牙轮转,汹涌磅礴的能量波瞬间将厄赤罗法尔整个人湮没于漆黑的能焰之中。就在这时,泽沙尔赶到了。没有片刻的停留,只有确认眼神的瞬间,从一双眼游走至另一双眼的默契。
    最终的目标是王座!
    “破空利刃,五道!”
    这是泽沙尔现阶段可以做到的极限了。烈焰一般的红色,太阳一般的橙色,金子一般的黄色,森林一般的绿色,苍穹一般的蓝色,在一瞬间脱出刀锋,齐刷刷地冲向王座……
    “嗒。”
    却只听得微微的敲响声。那是一杆银白的长杖,如雪一般纯净,如雪一般无暇。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在长杖敲打在次元圣剑的上的一瞬间,那明明已经势不可挡地冲出剑身的五道能量居然齐刷刷地崩解开来,化作点点微光,随风飘散。
    “厄赤罗司叔叔,你……”
    “对不起,泽沙尔。这一次,我不能依你。”
    来者的眼神中凝华着哀伤与平静。泽沙尔没有继续攻击王座,也没有对厄赤罗司出刀,只是杵在原地。那一秒钟,她甚至有些愣神。
    而下一秒,一直大手便从未散的能焰中伸出,掐在泽沙尔的脖颈上!
    即使是神兽体加身,身体的各系统也并没有改变。这只手如同铁钳一般,仿佛有着无穷的劲力,将泽沙尔整个人提起!与此同时,喉间那种无力感也顿时断绝了泽沙尔浑身上下的气力。她双腿不住地踢蹬,双手也不自觉地松开,攥在厄赤罗法尔的胳膊上,想要竭力扳开那有力的五指,厄赤罗法尔却越攥越紧,五指掐断了喉间游丝般的气,甚至连能量循环的网络也近乎瘫痪!
    泽沙尔是在不断挣扎着,可她的挣扎明显越来越微弱……
    “混蛋!给我放开泽沙尔!”
    那是撕心裂肺的痛,牵连在彼此的心中。赵啻贤咆哮着举起啻之龙刃,一刀抡向厄赤罗法尔的头颅!厄赤罗法尔却是使刀一档,将这一击扎扎实实地单手接下!任由赵啻贤如何地发力,如何地加大输入刀中的能量,厄赤罗法尔都没有显出丝毫的疲态。
    “哈哈哈哈,你好像很心疼啊。”
    他将泽沙尔提到自己跟前,狰狞地笑着。那不是得逞的笑,不是意气风发的笑,那是,那是一种接近病态的笑容!谁能想得到,当代仙王的笑居然如此恐怖!
    他真的是厄赤罗法尔吗?
    此刻,不仅是赵啻贤,甚至厄赤罗司,以及一些仙兵都面露疑惑之情来。看着厄赤罗法尔近乎疯狂的面庞,厄赤罗司的一颗心在胸膛中悬吊着。
    也许是享受到所谓战斗的乐趣了吧。
    赵啻贤一次又一次地发力劈斩着,刀锋起落舞出一道又一道幻影。可是,仍由啻之龙刃如何雨点般地落下,厄赤罗法尔总能一刀接一刀地将他们拦截。泽沙尔的挣扎越来越微弱,挣扎的幅度也越来越小。眼看着双手就要垂落下来,星辰般的眸子就要黯淡下来……
    我们的能量彼此间流动着。
    我们的心彼此间接触着。
    赵啻贤,赵啻贤,我好怕……
    我能感受到你的呼唤,我能感受到你的无助。
    啻之龙刃,如果你赋予了我拯救世人的使命,那也请给予我保护眼前之人的力量。
    我不能看着她死!
    “嗷嗷嗷嗷嗷!”
    突然,赵啻贤脸上,那深蓝色的面罩整个爆开了。碎成颗粒的玻璃碴混杂着鲜血冲天而起,犹如喷出枪口的霰弹一般。厄赤罗法尔的眼中有了一丝惊愕,他重新看向面前的赵啻贤,面罩下,布满鲜血的脸庞怒发冲冠,犹如一直血狮子,双目都是燃着的炭球!他的皮肤裂开了,一块又一块乌黑的角质从皮肤下浮现出来,贴紧,契合,化为一整个狰狞的面具!
    这面具可怕,诡异,却又凸显出无双的尊贵!
    “给我,放,手!”
    冲天的咆哮声响彻了整个大殿。殿外,那些骑士胯下身经百战,血统高贵的军马闻声竟皆慌了神!他们悲嘶着,左摇右摆着,仿佛有一匹凶恶的狼直冲而来,要将骨骼连带着血管一同咬碎!
    “咚!”
    赵啻贤再一次落下了啻之龙刃。这一击出奇地猛,出奇地迅速,与灭魂王刃相撞产生的居然不再是清脆的锐器相碰撞声,而是如同重锤击地一般,发出震耳欲聋的砸响!厄赤罗法尔当即下盘不稳,连连向后退去。赵啻贤趁势抱起泽沙尔,又抄起次元圣剑飞身离开,将她放在了大殿门口。门外,无数骑士已然将长戟对准了他,天上战舰也将主炮瞄准他的头颅,数不清的黑洞洞的枪口也瞄准了他……
    可一见那副狰狞的模样,便无人敢扣下扳机。
    “赵啻贤……”泽沙尔的双眼睁开一条缝隙,淡紫的瞳孔颤抖着,胳膊想抬,却又抬不起来——刚刚厄赤罗法尔已从手部打入了大量的能压,这一招的原理类似于镇魂龙灵,直接将泽沙尔体内的能量网络整个压垮,她现在已经不得不退出神兽体了。
    赵啻贤攥紧了她的手,强化的触觉令他格外敏感,他能感受到她的心跳,感受着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他低下头,尽量不让泽沙尔直视自己的脸:“别怕,我在。”
    “刚刚厄赤罗司叔叔拦下了我,说明……说明我的次元圣剑对王座有效。所以,就交给你了。”她说罢,微微一笑,用仅存的一丁点力气拾起圣剑,放在赵啻贤的手中。
    “放心,我一定不辱使命。”
    赵啻贤站了起来。左手,是琉璃般的紫刃熠熠生辉,右手,啻之龙刃上的能压鼓动,缠绕出的能量细流宛如黑流。
    独战森罗宫殿,马革裹尸无憾!
    “还有两下子,我现在理解你敢万兵直入我王殿的勇气了。”厄赤罗法尔微微点点头,字里行间却仍然脱不开鄙夷——对弱者的鄙夷。
    “纳命来!”
    赵啻贤冲上前去,挥动双剑舞出一道模糊的光轮。这一击只是虚晃,很快的厄赤罗法尔提刀扫开。然而,迷乱的光华之后,直扑王座而去的赵啻贤已然悄然绕开了厄赤罗法尔的防御!这个距离厄赤罗司够不着,厄赤罗法尔也没有足够的时间赶来阻止自己!
    只需要将致命的锋刃刺入这高大的王座内,破坏其运转的能量中枢,就可以令仙王座再也回天无术!
    然而,最后一次回头,却让赵啻贤停下了脚步。他看到,厄赤罗法尔劈斩出一道庞大的能量波,直直冲向刚刚半蹲而起的泽沙尔。
    泽沙尔现在并没有使用神兽体,这一击下去绝对会让她粉身碎骨!
    可是,如果去救的话……
    不行!抛弃战友的人连废物都不如!
    就在锋刃刺入王座的前一秒,赵啻贤松开了次元圣剑,以喷射引擎最大的功率向泽沙尔的方向迎去。快点,给我再快一点!
    快点!
    “嘭——”
    金黄的能量浪潮,将二人的身影湮没……
    能量散去了。所掠之处,尽为漆黑焦土。这一刻,所有重伤倒地,被禁卫军挟持的帝龙独立团的战士们淌出了热泪;围在宫殿门口的骑士们肃然摘盔,致以最崇高的军礼。泽沙尔睁开双眼,焦灰染脏了衣袖,热浪熏得自己浑身都冒汗。面前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保持着直立,张开双臂,如雕像一般,一动不动……
    但那是赵啻贤。
    是赵啻贤,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到泽沙尔的跟前,张开双臂,用毫无防备的后背为她承受下那一击的所有伤害。
    “赵啻贤!”
    歇斯底里的呐喊,响彻了整个大殿。泽沙尔将赵啻贤抱在怀内,她热泪滚淌,眼泪溜出眼眶,一滴一滴落在赵啻贤干涸的脸庞,与布满焦迹的胸膛。
    “你为什么要来救我,去摧毁王座啊!我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死一次又能怎么样呢?”
    “别说傻话。”
    赵啻贤睁开了眼睛。那双眼睛还是那样,即使天塌下来,也已然是闪烁着,独一无二的,坚毅的温柔。
    “我没事。”
    赵啻贤重新站了起来。面具掉落,化作一地缥缈灰尘。
    他的身后是泽沙尔,与奄奄一息的三千名战士;面前,是整个仙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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