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滴敲打着地面,如同珍珠落玉盘的声音。
    元矜刚合上眼,迷迷糊糊即将进入梦乡,就感觉一道冰冷刺骨的气息萦绕在他的脖颈间……
    他察觉不对。
    倏然睁开了眼睛!
    刚想侧过头,脖子上冰冷的剑就阻止了他的动作,元矜心里一紧,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谁?”他声音沙哑。
    之前席瑞玩弄了他太长时间,以至于他嗓子有些哑。
    耳边忽然传来低低的笑声,然而这笑声里没有丝毫和善,反而透着嘲讽以及轻蔑的意味。
    剑尖轻轻挑起元矜下巴,元矜感觉到轻微刺痛。
    血顺着脖颈流下来。
    “连本王都不认识了?”燕司齐冷冷看着床上的人。
    他没有收回剑,那剑尖刺破了元矜娇嫩的下巴,红色血液顺着剑身缓缓地流躺着,弄脏了剑。
    燕司齐淡淡瞥了眼。
    房间里很黑,没有点灯,但这并不妨碍元矜认出床前的男人:“……纸条我已经收到了。”
    顿了顿,他又道:“我会按照你的意思来做。只要能取得霁晟的信任,很快就能杀了他。”
    “你拿什么取得霁晟的信任?”燕司齐将剑慢慢移开了些,挑开被角,在月光下看清了里面的污秽,他眼里闪过厌恶和嫌弃:“……果然是下贱胚子,跟你那娘一模一样!这才多久,就勾到了霁国闻风丧胆的席公公,本王还真是小看了你,啧。”
    元矜白着脸闭上眼睛。
    “可惜勾错了人。”燕司齐移开剑,割断了青年的一缕头发。
    “系统。”元矜身体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战栗,他强装镇静:“……你确定他不会抹我脖子?”
    剑的寒气从耳畔呼啸而过,他刚才差点尖叫出声,以为燕司齐打算割他一只耳朵作为警告。
    还好还好……
    系统默了:“不确定。”
    元矜:“……”
    果然靠啥都不如靠己。
    元矜苍白着脸,良久后,他对燕司齐说:“我尽力。”
    燕司齐知道不能在此处停留太久,他是亲眼看到席瑞进入了牢房,才特此过来警告一番。
    时间非常紧。
    他不能被人发现。
    元矜只听到轻微的一阵动静,房间里就安静了下来,那冰冷的架在他脖子上的剑也没了。
    他侧过头看了看。
    燕司齐已经不在房间里。
    他松了口气。
    席瑞面无表情地从庭院某处黑暗角落走出来,看着那个矫健的身影踏着轻功迅速飞上屋顶。
    “跟上。”
    他吩咐身旁下属。
    “是!”
    庭院里再次恢复安静,席瑞站在庭院许久,这才转身走进了房间,他低头看着床上的青年。
    青年呼吸均匀。
    显然已经睡着了。
    空气里,除了淡淡的浊液气息,并没有什么奇怪的香味。
    席瑞慢慢坐在床边,青年妖冶美艳的容貌在淡淡月光的笼罩下,渐渐显得飘渺恬静。
    这才是最真实的。
    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碰了碰青年的脸颊,触感和记忆中一样美好。
    “没关系的。”
    席瑞轻轻地说道。
    无论你是喜欢霁晟还是俪国的燕司齐,我都没关系,因为你喜欢的我都会让他们消失。
    你只能属于我。
    ——
    元矜在席瑞的府邸里待了三天,令人意外的是,从那天晚上后,席瑞就没再与元矜见面。
    小知小落倒是过来了。
    “公子,我们回府吧。”小落不喜欢这个地方。
    前两天有个小太监到府里递给她一个布包,还说公子跟席公公在一起,过几日就回。
    小落实在不放心。
    公子与席公公还没有好到要借宿的地步,不仅不好,上次席公公还在房间里折辱了公子。
    小落更担心了。
    当天晚上,她顾不上在下雨,拉着小知就匆匆忙忙来到了席瑞的府邸,却被几个太监拦住。
    她连大门都进不了。
    第二天几个太监似乎接到了命令,放他们进去了,走进房间,公子脸色是比以前苍白许多,但胳膊腿没少,只是身态略显疲惫。
    “我们主子说了,让琅公子在府里多住两天,养好身体。”有个小太监低着头传达命令。
    于是就这样,元矜在席瑞的府邸多待了两天。
    每日府里都会准备丰盛的餐宴,有鲍鱼粥、凤尾鱼翅、佛手金卷、绣球乾贝等等美味;午后还会送来各种糕点以及如意卷,琳琅满目数不胜数,小知小落看得目瞪口呆!
    席公公是圣上面前的大红人,有这些美味珍馐倒也不稀奇。
    小落见公子从铜镜前站起身,连忙回过了神,她悄悄瞅了眼门外,见门外没人,这才小声道:“席公公这里虽然有山珍海味,玲珑绸缎,但他这人心思叵测,不可深交。”
    她没提那些污秽事儿。
    虽然公子没提,但那天她帮公子穿衣的时候,无意间瞥到公子脖颈上有粉红印记,她自小就在公子身边服侍,自然知道公子不是过敏体质,那粉红印记是什么,她还能不知道吗,肯定是那个老太监又欺负公子了!
    因此她更希望公子离开。
    元矜打开门,门外并没有像前两天那样有小太监守着。
    “是该回去了。”
    这一次回去的路途中没有任何人阻拦,十分顺利。几人不一会儿就到了琅月府,元矜这才发现,琅月府和席瑞的府邸离得很近。
    走路一刻钟就到了。
    另一边,席瑞陪着皇帝上了早朝,听底下的朝臣汇报着最近的情况,哪里遇到旱灾,哪里有民申冤,哪里贪官污吏引起百姓抗议……他的心思却不在这儿,刚才他的下属走过来,低声在他耳边汇报了两句。
    他眼眸漆黑晦暗。
    盯着虚空若有所思。
    下了早朝,席瑞刚转过一个弯,就瞥见了前面庭院不远处的汐贵妃,看样子似乎在赏花。
    他脚步未停。
    汐贵妃慢慢转过头。
    见席瑞仿佛没看到她似的,汐贵妃忍不住出声:“公公请留步!”
    席瑞停住了脚步。
    汐贵妃对身边的贴身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立马跑到不远处探头探脑,似乎在看有没有人。
    席瑞轻微挑了挑眉。
    汐贵妃慢慢走上前:“席公公,臣妾有一事相求。”
    席瑞看她:“说。”
    “棣儿自小聪明睿智,三岁作诗七岁习武,与三皇子不相上下,可皇上眼里只有三皇子和五皇子,只因两人都是皇后娘娘的孩子……”
    汐贵妃眼里全是苦涩。
    听到这里,席瑞大概明白汐贵妃是什么意思了。汐贵妃给皇上生了一个儿子,是二皇子,名叫霁棣,的确聪明睿智有胆量,骁勇善战,若是将来当皇帝,必然是个明君。
    唯一不足便是背后势力十分薄弱,汐贵妃本是普通农家女子,后被皇帝某次微服私访时看中,十分喜爱,便带进了宫里,可惜在这吃人的宫中,势力单薄就是原罪。
    幸好皇帝依然宠爱她。
    而皇后娘娘背后的势力可就非比寻常了,她的父亲是前朝战死的大将军,底下有一群精锐忠诚的士兵,太后是她的亲姨母,平日也宠爱她,她的哥哥目前是护国大将军,很受百姓爱戴,因此,霁晟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就连皇上都有立他为太子的心思,之前在书房还问过席瑞的意见。
    席瑞眸中意味深长。
    “你想让我扶持二皇子?”他声音听起来十分飘渺。
    汐贵妃连忙说:“臣妾宫中已经为席公公挑选了十几位年轻美貌的姑娘,若公公不嫌弃……”
    席瑞冷笑:“哦?”
    汐贵妃立马不说话了。
    “汐贵妃真是打的好算盘,只是这十几位姑娘真的值得我席某用这项上人头去冒险吗?”席瑞甩袖,两只手背在身后,神色莫测:“……席某侍奉的只有陛下一人,从来不乱站队,立谁为太子得看陛下的意思。”
    因此,席瑞扶持三皇子,一方面肯定也有陛下的意思。
    他这话已经十分明了,相信以汐贵妃的聪明听得懂。
    果然,汐贵妃脸色一白,整个人摇曳了下,待站稳后,她勉强笑了笑,神魂有些落魄。
    眼里的光逐渐熄灭。
    席瑞没再理会汐贵妃,径直回到了府邸里,他在早朝上已经听下属汇报了元矜离开的消息,回到府里,果然寝宫里已然空空落落。
    他走到案几边坐下。
    没过一会儿,庭院外面就响起了脚步声,席瑞抬起眼,慢慢坐直了身体,听见门口小太监刻意压低的声音。
    “主子……汐贵妃那边送了十几个美貌的姑娘过来,还带了话,说这些都是孝敬您的。”
    小太监细细地说。
    席瑞听着这尖尖细细的声音,生平第一次感觉刺耳,以往他不觉得这有什么,可能是听多了习惯了。
    可这次听。
    全身上下都不舒服。
    他甚至想,自己的声音是不是也像这样,元矜听着的时候是不是会觉得恶心,一个大男人捏着嗓子说话,还捏兰花指,男不男女不女的。
    虽然他从来不捏兰花指,也不捏着嗓子说话。
    但并不能改变他是太监的事实。
    “主子?”小太监没听到回应,不由疑惑地抬起头看向门。
    席瑞回过神:“让人送回去。”
    “是。”
    小太监答应。
    整个府里的人都知道,主子只对那个俪国质子有兴趣。
    跟着主子这么多年,他们从来没见主子带过男孩女孩进府里玩,有的妃子为了让皇上翻她们的牌子,就把心思打在了席公公身上,毕竟席公公在陛下面前说得上话,于是就送了各种美人过来,可人家席公公看也不看,直接让送回去,清心寡欲得很。
    送来的美人,没有一个有那俪国质子妖冶美艳,美人在骨不在皮,那琅公子还真是绝了!
    难怪主子喜欢得紧。
    小太监临走前暗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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