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晨是这两到哪都能乐不可支的完蛋货里,唯一一个感叹人生的人。他那天站在地下训练场看着正在训练的下属,突然胜出一种他还在直系军队的错觉,那些年好像总有下不完的雪,也有过不完的日子。大雪纷飞看不见日头,冬天的夜晚,东境很少能看得见星星,因此他们消磨时光的东西又少了一点,有些时候无聊得甚至半天能当成一天过。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边境那些百无聊赖混饭吃的日子转瞬就被战火所代替了。再然后,就是他负伤退役,那些时候,他刚装上义眼正在适应这种一只眼睛看东西的状态,经常会想现在的边境是怎么样的,战乱怎么还没平定,他的战友还活着多少…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回到军队里。
    时间久了,这些东西没有被遗忘,只是深深埋进了心里,平常不冒头,在午夜梦回之时,就探出脑袋来,使得思绪的主人无数次想要回到军队里,哪怕是残躯骸骨面对炮火硝烟,也没有浇灭他的渴望。
    现在这样的日子,甚至比以前更加危险的日子从天而降又狠狠德砸到他的头上,心中竟也是庆幸的。
    “明儿,你干嘛呢?”锋北正把一队士兵带到了其他人那里代管,看到好兄弟正双目空洞地发呆,迈腿走过来问道。此人闲来无事的时候说话总拖着长长的尾音,有点懒散的意思,但很少能见到有人能把懒懒得这么欠揍的。
    果不其然,就听见这人吹了声口哨把刚才没说完的话说完了——“还发呆,你看上哪个姑娘了?”
    “看上你家的了。”蔡晨没好气道,他本是想顺着锋北的话说,顺便把人气个半死,但没想到那人一点生气的神情都没有,还颇为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我家没有正常姑娘,大一点的那个脑子有点问题,小一点那个你别打主意,看错你了,你竟然还会对朋友的下手!”
    这话越说越奇怪,语气逐渐从“自嘲”变成了“痛心”,给蔡晨的感官也从贱变成了更贱,这人到底是怎么安稳长到这么大的,真的没有人想打他吗?
    想不通如此深奥的灵魂问题的正经人蔡晨果断放弃了交流,沉默抵抗万语千言。
    “我在想,我们竟然还有站在一条战线上的时候,”蔡晨沉默了片刻道,锋北听闻一愣,随后一笑道:“确实,太他妈悲催了。”
    “对,太他妈悲催了。”蔡晨也跟着笑起来,这件事确实悲催,悲催得他们甘之如饴。
    “派出去的人怎么说?”锋北好像终于想起自己还有正事没有做,微微偏头对蔡晨问道。
    “和我们了解的差不多,那个福利院几乎没有什么管理,要是说管理估计也是那种定点给饭吃,晚上能睡觉的‘自由派’,没有具体的管理制度,里面的人算半个流浪汉,一个记名册都稀稀拉拉的。”蔡晨解释道,“这是他们传回来的照片,你仔细看看。”
    说着,蔡晨就把手机上的图片发到了锋北的电子邮箱里,他没有等锋北说话继续自己讲解:“现在一线城市那些ao平权的“潮流”还没传到这种穷乡僻壤里面来,而且人的思想不是那么好改变的,估计传过来了,大部分老派的人,也都是因为失去了未来的‘配偶’骂总统不知道在干什么。”
    “你说这会不会也是张奥亚要来一次的原因?”蔡晨问道。
    “不会,他来这里干什么,因为推行平权到国家的每个角落,特地来这里一趟到底是为了感受碎嘴婆子的祖传功力还是要接受臭鸡蛋的洗礼?”锋北冷冷道。
    “也对,那说回正题,张奥亚来这里应该还有大半个月,我们有充足的时间,我们假设明天动身,一去一回,加上中间的停留时间其实也不需要半个月,最多一个星期,说服其他人我们不一定有把握,但说服已经受过苦难的人们肯定还是有很大机率的。”
    “你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有信心了?盲目自信会导致惨剧发生的,少年人。”锋北瞥了一眼人,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道。
    “你少说两句话会不会死?”蔡晨狠狠地回道,定定神道,“而且我们这一路危险不大,最大的危险可能就是出车祸。”
    “那就回去准备准备,你来开,到时候死了你也别想跑。”锋北道,“你最近看到唐从筠没?”
    “不是吧,你之前还要我不要插手你们的‘家务事’现在又问我你家那位在哪?你怎么自己不关心。”蔡晨找到了报复的好机会,挑衅地看了锋北一眼。
    “没有,我每天都在忙这忙那,哪有多余的时间。”锋北道,斜着眼睛瞟了一眼,从口袋里拿出手套套上,锋北虽然衣服什么都往骚包那边装备,但是像手套这种他认为有些妨碍动作的“装饰”,就没有那么多要求了,如果不是要穿着整齐,估计此人要把白色手套团成腌菜扔进衣柜最里层。
    “每天就是早上匆匆见一面,晚上又匆匆见一面,你不觉得孟老头对我的剥削太过了吗!”未曾料想的是,这人刚说完,后面就响起了让他能够做一年噩梦的声音。
    “我对你剥削过度?”孟退然人老,但是威严不老,反而有着跟随着年龄逐渐递增的趋势,已经到了任谁和他站在一起都有一种莫名压力的地步。蔡晨好不容易见到自己这位好兄弟吃瘪,差点没藏住b抽搐的面部表情。
    “没…我是说您用的好,这叫物尽其用,我愿意为祖国献出身躯。”锋北三下五除二戴好了手套,刚才吓得尾巴都立起来的时候第一只手才套了一半,现在已经全部整齐地戴了上去,也不知道这人是因为有极强的求生欲,还是因为这种事情干得炉火纯青,速度竟这么快。
    “是吗?”孟退然没有直接说什么,只是象征性地哼了一声,这个小兔崽子表面说得乖顺,指不定在心里怎么骂他呢!
    “是,是。”锋北连忙点头道,这个语气及动作这活像是在给上司拍马屁。
    现在是晨间集会时间,所有的士兵在训练之后都会在训练场集合,等着上司的“训话”,训话这么一门学术,一定要有一个“凶相”的人站在上面镇场,要是上面也是一个什么不正经的人物,威信估计大打折扣。
    之前胜任这一项工作的是唯一看起来牢靠点的蔡晨,现在真正的凶相来了,他就退位让贤了。
    不过他退得挺开心的,毕竟不用再当恶人了。
    正在台上训话的也是孟退然,他一次性独揽了两项大权,锋北现在也被直接发配到了“花瓶”组——坐在后边不说话,负责貌美如花。
    这也算作是他们在出勤了。虽然锋北和蔡晨已经不是几年前还想着怎么逃操的小屁孩了,但孟退然对他们的“防范心”还是没少,不过所有年长的人好像都是这样。只要有他在的时候,你没必要担起最重的担子。
    “昨天刚抓到两个违纪的,大晚上不睡觉不知道要干什么,偷偷摸摸跑下楼,这样的行为十分敏感不知道吗?谁知道你是不是想给敌人送情报,熄了灯就好好在宿舍里休息,是不是第二天的训练不够累,昨天两个已经加训了,以后抓到一个加一个!”孟退然坐在正中央拿着扩音器训道。
    训练场平常一个个天不怕地不怕还敢在上司头上拔胡须的士兵难得一见地变成了鹌鹑。看得锋北手遮住嘴巴表演无声笑。
    “也没什么好说的,规矩平常说了千百遍,各队队长带着他们去领饭,陆军三队和海军队全留下。”孟退然没好气地看了一眼和他们上司一个德行的小鸡崽们,一挥手遣散了。
    三秒钟之内,整个训练场只留下了陆军三队和海军的三支队伍,他们刚才经受了其他人投过来的怜悯目光,现在又要硬着头皮对着这位“冷面大哥”。海军队现在只有两队有队长,高翔因为之前涂思本的事情被烽以楠带出去找人了。
    不过,最后还是没有找到涂思本和那几名组员,烽以楠还有别的事情只能返回,留下了高翔和另外一个队员在城内寻找。可惜已经过去了半个月,还是没有踪迹,组织没有放弃,但也没人提起他们,好像是潜意识已经认为他们不在了,又在心里期待他们会不会突然回来。
    “我们明天将前往最近的一家福利院,具体目的也都在之前进行通知过。现在公布的是行动计划。”孟退然身后的投射器在空中打出一张表,地下训练场虽然看着挺亮,和外面差不多。不过这样的耗电量和电路负担也极大,投射器使用的时候,四周的灯光跟随着暗淡下去,一瞬间,仿佛所有的光都聚集在了那一张表格上。
    “明天凌晨四点,出发这个时候路上的人最少也最安静,不会有太多人知道我们的行踪,陆军三队负责备车,第一梯队是海军一队二队,你们跟随锋上将,第二梯队,也就是三队跟着蔡中将。”
    这种事情还要分为两队确实是孟退然的作风,此人虽然极具威严,但做什么都要保证万无一失,即使是最简单的人物也会分为两队,一队打头阵一队负责支援。如果任务量大就会有更多的分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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