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贺雪真收到静慧道宫的传音,告知他生擒血琴的事。
    贺雪真带着司徒霓御剑赶往道宫,几个时辰后便到了。
    见舅舅们脸色凝重,贺雪真疑惑,虽然静慧道宫伤亡了一些弟子,但他们生擒了血琴,事情终于有了突破,不应该是这种表情啊。
    “大舅舅,怎么了?”
    赵紫宸对贺雪真说:“方才我们审问血琴,他指认贺重山乃是幕后操控着他的人。”
    贺雪真并不意外,但他明白了为什么舅舅们脸色这么难看了。
    这些人大概是没有想到,贺重山居然真的会堕落到投靠魔族吧。
    赵南星说:“目前还没有其他证据,不能排除血琴血口喷人的可能。”
    赵紫宸哼了一声:“血琴说了,让他当面指认贺重山,到时候,该出现的证据,自然会出现。”
    血琴可谓恨毒了贺重山,现如今落在修真者们手里,吐口是死,不吐口也是死,他自然乐得拉贺重山一起下地狱。
    赵紫宸又说:“不说这个了,真儿,前日我们与魔族们对战时,舅舅似乎看到了你。”
    贺雪真表情平静:“我一直与司徒霓待在洞府,舅舅怎么会看到我?莫不是中了幻术?”
    赵紫宸想了想,当时有血琴施展魅惑琴音,他也不能肯定自己没有受到任何影响,难道真的是他看错了?赵南星谨慎些,去问过司徒霓,司徒霓已得了贺雪真的交代,自然不会往外说。舅舅们只得暂时将这事按下不提。
    贺雪真去看过血琴,没过几天,各大门派家族的话事人都来到了静慧道宫,秘密商谈魔族之事。
    原先各大门派们不想让事态升级,是以都不愿意出手掺和这事,没想到现在牵扯出了魔族,这是事关修真界生死存亡的大事,他们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众门派会谈一事,瞒的很严,就连司徒霓这个司徒家的嫡系子弟都不清楚。所以七天后,被族中长老们叫出去时,司徒霓一头雾水。
    贺雪真仍在静慧道宫,他左右看看,周围只有十来人,都是司徒家族修为高强的一批子弟。一名族中长老出来,也不说有什么事,也不说要去哪里,放出飞行法器,便叫子弟们上去。
    司徒霓站在法器上,小声问司徒清欢。司徒清欢给他比划,意思是:这是去往盈宿派的方向。
    “难道嘉山堂叔要带我们去讨伐盈宿派?”
    不止是他,其他弟子们也是这么猜测的,所以在傍晚到达盈宿派后,长老只是让他们在盈宿派山脚的小镇上驻扎时,众人都有些疑惑。
    司徒霓心大,没想那么多,见长老不怎么约束他们,便带着司徒清欢在镇上闲逛。镇上人很多,有不少其他门派世家的弟子走动,他遇到了贺雪真。
    “雪真,你也来了?这是怎么了?我看到重华宫,青梅剑派,冲霄派,马家,穆家的人了。该不会是咱们要一起围攻盈宿派吧?”
    贺雪真说:“等到明天,你自然就知道了。”
    不,或许都用不着明天。
    有这么多各大门派世家的子弟们在周围走动,盈宿派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当天夜里,盈宿派派四长老出来,找到相熟的青梅剑派领队长老,两人交情甚好,是以青梅剑派的长老也就直说了:“我也不知道究竟要来做什么。待明晨掌门来了,便可知分晓。”
    盈宿派打听不到消息,又派人下山找了几位旧相识,都和青梅剑派的长老说词一样。
    是的,为了防止走漏了消息,这些带队的长老们都不知道内情。
    第二天一早,贺雪真早早地便醒了,站在盈宿派的边界上观望。只见天空数十道流星划过,由远及近,原来是飞行法器。每架飞行法器上都站着十数人,有些排场大的,还要让人奏乐撒花,一时间只见盈宿派上空金光乱窜,星芒四闪,小镇上的弟子们都探出来看热闹了。
    大能环伺,盈宿派坐不住了,贺重山带着门中长老们御剑而出,凌空向众人问话:“各位带了这么多人来,围着我盈宿派,不知是何用意?”
    “贺掌门,我们此次前来,不是为了静慧道宫与盈宿派之间的恩怨,而是有别的事。”
    贺重山眸光微微一闪,直觉不太好。
    重华宫的宫主笑道:“不如我们坐下来,慢慢说吧。”
    他说罢,掷出一枚印章大小的东西,那东西往下落,见风即长,最后扩大到有盈宿派议事厅那般大的面积,再接着,就如变戏法一般,空旷的平面上渐次竖起竹林,山水,竹舍……不过片刻之间,便是一处优雅静谧的好去处。
    “贺掌门,请吧。”
    贺重山嗤了一声:“燕宫主还真是风雅。”
    众人下落,进了那竹林精舍。长老们也各自带着弟子走进去。那印章大小的东西是个空间法宝,有无限折叠的空间,无论多少人都足够容纳。贺雪真跟着舅舅们走上去,进入到这空间法宝内,周围的人似乎都虚化了,虽然看着还是实体,但居然可以穿身而过。
    是以众人都围着竹林茶舍,人头叠着人头,也丝毫不挤。
    贺重山被这么多人围观,十分不爽,沉声道:“各位此行的来意,可以说了吗?”
    赵斗冲喝道:“把人带上来!”
    两名静慧道宫的道长提着血琴走了上来。
    贺重山脸色一变,虽然他竭力控制着脸色,瞳孔一瞬间的紧缩却仍是被在场的大能们捕捉到了。
    “看来贺掌门果然认识他。”
    贺重山心中虽是疑惑为何血琴没死,脸上却端着一派冷静沉稳:“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赵宫主,不知你为了对付盈宿派,又玩出了什么把戏。”
    赵斗冲正要发火,血琴已先一步叫骂道:“我呸!贺重山你这个狗东西!装什么腊八蒜呢!你不认识老子?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没死?没有被你催动血珠子,爆体而亡?!”
    在场的长老、弟子们窃窃私语,不知道这戏究竟是唱得哪一出。
    重华宫的燕宫主说:“在场还有不少人不清楚前因后果,我给大家介绍一下,此人是魔族高手,血琴,一百年前,魔族作乱,血琴可没少杀我们修真之人,称得上是魔域那个大魔头的得力干将。”
    听见血琴的名字,已经有不少长老震惊耸动。一百年前几乎让修真界覆灭的大乱,他们自然都经历过,甚至不止是他们,年纪大些的弟子们,也参与过那场浩劫。
    “燕宫主,魔族之人怎会再次出现?”
    “你说这是血琴,我怎么看着不像?何以证明他是血琴?”
    众人七嘴八舌,燕宫主高声说:“大家静一静。你们不相信,那就让血琴自己来证明吧。”
    按着血琴的人退至一边,血琴站直了身体,活动活动筋骨,抬手祭出他的魔琴。那是一把通体血红的琴,甚至就连琴弦,都泛着不祥的红光。
    血琴抬手正要拨动琴弦,一长老叫道:“好了好了!别弹琴!”
    血琴扫了他一眼,哼了一声:“原来是我的老熟人啊。江崇光,过了一百年,你修为不见长,胆子倒变小了。我修为都给封住了,你还怕我弹琴?”
    不错,血琴的修为已被封住,此时随便一个弟子都能杀了他,又谈何弹琴惑乱心神呢。若非如此,众大能们也不会让他这般轻易地祭出魔琴。
    那叫江崇光的长老恼羞成怒:“血琴!死到临头了你还这么嚣张!当年前你杀了我许多同门,现在我要把你挫骨扬灰!”
    其他人有认出魔琴的,跟着说:“真的是血琴啊。”
    “血琴的模样就算改变,他的魔琴也不会变!天底下没有第二把血红琴了,是他没错!”
    “怎么会?他们不是一直龟缩在魔域么?”
    人群震惊耸动,看向贺重山的眼神变了。
    听血琴的话语,他和贺重山颇有渊源,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燕宫主继续主持场面:“要问血琴为什么会在这儿,那就要说到贺掌门了。这段时日,盈宿派和静慧道宫起了些摩擦,同时,静慧道宫之人不时遭到魔族修士的伏击。早在数月前,我与冲霄派、青梅剑派、马家等几个门派世家,便收到了赵宫主关于魔族的警示。就在前些日子,司徒家的长老司徒宏山与魔族遭遇,身负重伤。那魔族,看样子是专门冲着静慧道宫和司徒家来的。”
    贺重山垂着眼皮,表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是骇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疯狂催动血珠子,想要弄死血琴,血琴却什么反应也没有。怎么可能?
    贺重山抽出一缕神魂,深入紫府之内,呼唤血团子:“魔主!求魔主救救属下!”
    血团子冷漠道:“你滥用吾派给你的帮手,让他们去送死,现在惹上一身腥,还想求吾救你?”
    贺重山慌张道:“魔主,我哪里是派他们去送死,我都是为了消耗这些修真之人,为吾主卷土重来做准备啊!是血琴他们技不如人,有勇无谋!我一切都是为了魔域,血琴却贪生怕死,竟要在这些人面前出卖我!求魔主救属下一命!”
    魔域之主于一百年前受了重伤,虽勉强保住一条性命,但他修为倒退,只能化出血团子这种□□寄居在贺重山身上,元神则留在魔域休养生息。他知道魔族高手死伤惨重,但并不知道是贺重山过分催逼所致,这也是为什么贺重山敢倚仗血珠子在手,任意操控血琴等人的生死。
    对贺重山的辩解之词,魔域之主虽心存疑虑,但贺重山是他难得的暗桩,他也不想让棋子就这么被吃了。他操控神识,却发现血琴现在已不受他控制,这些修真之人究竟做了什么?
    魔主的沉默让贺重山不安,他分出神魂内探紫府,也深恐被其他修真大能们察觉,时间紧迫,他催促道:“魔主!救救属下!”
    魔主终于开口了:“你且去吧,到紧要关头时,我会助你。”
    贺重山稍放下心,神魂归位。
    燕宫主已经把魔族的来龙去脉说了,又说道:“我等审问血琴,他指认了你,贺掌门。他说你早已投靠魔域之主凌雪思,凌雪思派出魔族十名高手前来助你对付静慧道宫。贺掌门,你怎么说?”
    贺重山嗤笑道:“无稽之谈!血琴既然是魔族,他的话,自然是一个字都不能信!”
    血琴呵呵一笑,露出漏风的牙:“就知道你会抵赖,贺重山。可是有一件事,你是怎么也抵赖不掉的。”
    贺重山看向他,众人也都盯着血琴,催促他:“别卖关子!”
    “贺重山,你用血珠子控制我等,可你知不知道,血珠子乃是魔主的精血,是魔血,与寻常修士的血液是不一样的。”
    贺重山眯起眼睛。
    众人哗然。
    “贺重山,你敢不敢滴血验身?你体内既然有魔血,那么你的血和寻常修士的血,就永远不会相融!”
    不待贺重山说话,赵斗冲先一步叫道:“好!拿碗来吧,贫道先来!”
    一长老送来一只玉碗,赵斗冲以真气刺破手指,将血滴入碗中。其他掌门们也跟着依次滴血入碗。他们的血滴很快融合在一起,看起来无甚分别。
    燕宫主将玉碗递给贺重山:“贺掌门,到你了!”
    贺重山心念电转,一时间担心是血琴在诈自己,一时间想剔除体内的血珠子却不得其法,一时间又想着魔主说了会助他一臂之力,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
    他心念数转,脸色也一变再变,看着那玉碗,仿佛洪水猛兽一般,众人看着他,“贺掌门,你既然说这血琴是血口喷人,你自证清白的机会来了!若你的血能与我们的血相融,那就是我们听信血琴造谣,误解了你,我们所有人给你敬茶道歉!如何?!”
    话已说到这个份上,贺重山想不答应也不行了,他只盼着魔主说到做到,当真能帮他一把!
    贺重山冷哼一声,接过碗,以真气划开手指。一滴殷红的血珠顺着手指落入碗中,看起来与其他人的血液没有任何分别。
    然而,叫贺重山心神俱裂的是,这滴血珠落入碗中,竟当真与其他人的血泾渭分明。这血珠上仿佛裹着一层油,无论怎么晃动玉碗,就是无法相融。
    轰地一声——!
    人群喧哗躁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贺重山身上!
    “怎么会这样?你们看见没有?!”
    “那滴血竟然当真无法与其他人的血相融!”
    “我曾听师父说过,魔族的血,与咱们的血的确不同。”
    “可贺掌门怎么会真的与魔族有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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