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烈:两毛钱了。
    方灼想把手机砸对方脸上。
    为什么要催她?搞得她在挥霍金钱一样,变得很紧张。
    方灼打字很慢,对键盘不熟悉,每一个拼音都要从头到尾寻找一遍。所以每回打字时,她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可是等她回复,是严烈觉得很有意思的事情。因为每一个字都是她深思熟虑后的结果,她发短信的时候甚至比她学习还要专注。
    严烈转了身,背对着窗口,将冻得发红,已经有些难以曲张的手贴在脸上,另外一只手不时滑动屏幕,不让光线暗下。
    这一次的回复意外得快。
    方灼:你不高兴。
    敷衍得连问号都不打。
    严烈:为什么?
    这一次等的时间比较久。
    方灼:?我为什么会知道你为什么见到你爸爸会不高兴?不过我见到方先生也不高兴,原因你知道的。如果你愿意向我诉说的话,我不会介意,并且我会及时删除短信内容不让别人看见,你可以相信我的人品。
    严烈手指悬在屏幕上,想了很久都没有落下来。
    他要说什么呢?
    他的生活富裕,家庭关系健全,虽然父母经常不在家,可从来没在经济上对他有过短缺。冲突和不快早就停留在十几年前,连大人都不以为意地翻过,面向新的生活。
    相比起方灼,他的沉闷显得那么不坚强。
    他不要方灼觉得他是个斤斤计较的人。
    踌躇不决间,严妈妈推门出来,喊了他的名字,说要走了。
    “你在做什么?在外面站了那么久。”她问,“你今天下午几点上课?”
    严烈最后在回复框里打了一句,说道:“我现在要回学校了。”
    严妈妈似抱怨地说了句:“怎么跑出来玩手机?”
    中年男人正好走出来,闻言调侃道:“是不是谈恋爱了?年轻人长那么帅,在学校里肯定很受欢迎。”
    严父站在后面,想起什么,表情变了变,笑道:“高三生谈什么恋爱?而且他脾气闷,哪有女生会喜欢他这么无趣的?”
    严烈将手机收起来,朝他们走去,笑笑没有解释。
    ?
    方灼帮叶云程将东西收拾了一下,等雨停了,也坐车回学校。
    等她到教室时,严烈已经在里面了。
    他看起来还是心情不佳,转着支笔,心不在焉地坐着,时不时回头看一眼教室门口,
    方灼来的时候扫见了,严爸爸在办公室里和老班讲话,严烈应该是在看对方走了没有。
    方灼将包放下,问道:“吃了吗?”
    严烈回过头,说:“没有吃饱。”
    看。方灼心道。就算明知道他刚才是出去吃饭的,“吃了吗?”还是一个万能的话题。
    “还有一点材料没卖完,我做好带过来了。”方灼摸出两个饭团,拿在手里辨认了下,却发现自己分不清了。干脆递到严烈面前,让他先选。
    “一个是酱香味的,一个是香辣味的。看你运气好不好了。”
    严烈随手拿了一个,笑道:“我一向是欧皇。”
    ?
    严父这样的个头、气场,即便是坐着也很有压迫感。
    他放松身体,理了下外衣,自我介绍道:“老师你好,我叫严成理。”
    班主任忙道:“你好你好,我姓高。”
    严成理:“不好意思,我们平时太忙,都不住在a市,严烈辛苦老师多关照了。”
    班主任给他倒了杯热茶,客气道:“严烈特别听话,根本不需要老师怎么操心,反而帮了我们很多忙。有他在,我们班里的男生都好管了。”
    严成理两手接过,顺势放到桌角,问:“他现在高三了,成绩怎么样?状态还好吧?”
    “很好啊。”老班在他对面坐下,笑道,“我不夸张地说,只要他保持住状态,他喜欢的专业、大学,可以随便填。他对未来已经很有规划了。”
    严成理点头道:“所以前提是能保持住状态。”
    老班翻找夹在文件里的成绩单,想要给他看看,宽慰道:“您放心吧。严烈分得清轻重,他比大部分的同龄人都要早熟,还剩半年,我觉得没有问题的。”
    严成理换了个姿势,两手交握放在腿上,语气严肃了点,问道:“他现在的同桌是个女生吗?”
    班主任动作顿了下,收回手,重新坐了下来,神色不变道:“你说方灼吗?她是我们班里最努力的学生。”
    严成理沉吟片刻,委婉道:“我知道a中肯定是希望更多的学生能够取得好成绩,但是,作为家长,我还是比较自私地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把注意力集中在一个目标上。”
    班主任说:“严烈爸爸,我觉得您可能有点严格了。他们是高三生,大部分人已经18岁了,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不会因为彼此坐的距离是半米、一米,或者三米而犯错误。”
    “我只是一个建议。”严成理说得很慢,带着点自己也不确定的迟疑,“他们是同桌,一起上课,一起住校。这样的距离有点太近了。”
    他看得见严烈从食堂出来时的欢欣,也看得见他目送同学下车时的败兴。
    作为一个不大合格的父亲。他有时候觉得严烈很陌生,有时候又能一眼窥破他的想法。或许这就是遗传的神奇。
    ?
    方灼让严烈先把饭团掰开看看里面是什么味的,他很执意地咬了一口。
    二分之一的概率,他选到了他不能吃的香辣味。
    严烈的表情很难看,觉得自己的非气要来了。
    他扯了扯前排人的帽子,说:“蛋糕,辣的,给你。”
    沈慕思转过身,从他手里接走,一脸为难地叹道:“好吧,爸爸不就是负责消灭孩子们不喜欢吃的东西吗?”
    严烈说:“那你还我,我去送给我的大儿子游游。”
    沈慕思高声拒绝:“不要!”
    方灼将另外一个还没开封的饭团放到他的桌上,大方道:“你吃这个吧。”
    严烈想说不用了,他其实并没有那么饿,就听方灼道:“同桌不就是为了把你错失的好运还给你吗?别难过了,快吃吧。”
    严烈将要说的话全部吞回去,默默把包装拆开,吃了一半的时候,又来跟方灼道:“不是,这才不是同桌的事。”
    方灼停下手中的题,耸肩道:“随便是谁,有什么关系?”
    老班夹着卷子走进来,说道:“严烈,你跟沈慕思换一下位置。”
    沈慕思和方灼同时错愕抬头,严烈冷冷地回绝:“不要。”
    他态度强硬,班主任也没勉强,假装无事发生,让人把卷子发下去。
    这是学生和家长博弈的结果,她只是个没有实权的班主任罢了。
    严烈的笔在纸上用力一划,从这之后表情一直没舒展过。
    方灼心说,直男,真不好安慰。
    第39章 一颗小太阳(方灼:“我其实是个很浪漫...)
    今年的春节假期安排得比较早,元旦结束之后,学校立马组织了一次全市联考,让大家在假期前找找状态。
    方灼对联考没什么概念,对省市的排名也不是那么重视。照她的感观来说,不过都是刷卷子而已,还不如班级排名来得有实感。
    只要能保持中游及以上,她就肯定能上个不错的一本――来自她多年来被周围人灌输的概念。
    因为是统一阅卷,这次试卷的成绩发放得比较慢。
    方灼刚考完就知道自己发挥得不是很好,听老师讲过题目后有大致有数,所以没有太多期待。
    数学的最后一题,她其实会做的,具体的解题思路也不算难,只是运算步骤过于繁复。
    她很惨烈的,在第一次求导的时候就犯了个极为低级的错误,导致后面的数据全盘出错。
    考物理的运气也不是很好,分明是不难的题目,她居然看了好几遍图示才反应过来,分析运动过程的时候还错漏了一个条件。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这次考试时的状态,大概就跟水倒进了浓硫酸一样,浮在表面,噼里啪啦全炸了开来。
    严烈跟她分析,说她这还是紧张,影响到了她的反应速度。不过关系不大,可以巩固克服。
    相比起来,语文和英语翻车的概率就小多了。方灼第一次对这两门学科感到了欣慰。
    最终英语成绩公布,方灼有史以来第一次考到了90多分。
    英语老师很激动。本来以为方灼的成绩就是一辆死也拉不动的牛车,没想到一个学期内能出现那么大的提升。
    而且她专门找方灼分析过卷子。方灼的进步是稳扎稳打的,瞎蒙的题目基本都没对,变化最大的是词汇量的提升和基础语法的应用。
    照这样来看,哪怕什么都不做,她只要把英语作文里的单词端正地重写一遍,猜题的运气稍稍提升那么一点,分数还能往上涨个五六分,说不定就可以突破三位数的大关了。
    谁能不喜欢一个勤勉聪慧的学生呢?
    英语老师系统地分析完试卷,心情还是难以平复,干脆让方灼给大家传授一下她的成功经验。
    那阵仗,方灼都误以为自己拿下的是全市状元。
    学生们起哄鼓掌,方灼盛情难却,站了起来。
    她两手垂放在桌上,反思了一遍,觉得自己的进步其实没什么高端的技术含量,哪怕进行艺术包装也找不出好听的理由,艰难总结了一句:“努力背单词。”
    她说话的表情很认真,可搜肠刮肚实在是想不出别的东西,只留下这么一句看似敷衍的话,干巴巴地杵着。
    严烈带头鼓掌,适时将那阵因沉默而积蓄起来的尴尬驱散出去。
    方灼松了口气,又说:“谢谢大家。”
    严烈指了指自己示意。
    方灼赶紧补充道:“哦对,还有找一个好同桌。”
    英语老师大笑,回忆起一件事情,趁机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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