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蹬了一辆单车来上班,这时候是傍晚,凉风吹过来别提多好受,我却没什么心思。半路上停下来买了一份烤冷面,吃了没两口就想扔了,倒不是不好吃,是我吃不下去。想来想去又怕卖烤冷面的大妈看见了伤心(嗐),只能先放到车筐里,骑过这个路口再扔。
    哪知道这一骑就直接骑到我们商场门口来了。
    烤冷面凉了。
    它回归了冷面的状态。
    我坐在门口花坛上一口一口地吃完了它,挑挑拣拣,最后剩下一碗底儿的洋葱。
    我进去,小黄跟我抢来抢去的非不让我上班,说他自己能行,让我回家歇着。我说不能歇着,我一静下来心就特别乱,我不能歇着。
    我俩这儿拉扯,此时此刻,一个姓佟的路过。
    佟道珩也挎个单肩包,感觉他那个包跟徐钊的也差不多。他挎着包在一边站着看我跟小黄你推我我推你,小黄眼睛尖,叫他,“佟老师你快过来把岑姐带走!她非要抢我活干!”
    佟道珩立刻过来,“好嘞。”
    正好店里来了客人,小黄把我往佟道珩那儿一推,转身招待人去了。
    佟道珩问我,“你又怎么了?”
    “你来干什么的?”
    “我那什么,过两天我家老头有个公开课,我寻思过来给他挑个上衣。”
    我心不在这儿,就想要小黄早点回家,然后我接他班。我边往小黄那边眺边顺口问佟道珩,“讲什么的公开课?”
    他一愣,“呃,北斗系统组成与发展。你要去听吗?”
    “哦。不去,听不懂。”
    “上次那个饺子好不好吃?我又包了点儿,冻上了。给你拿点儿回去呀?晚上饿了你就下点儿吃。”
    “没事,我晚上一般不饿。”
    “给你室友尝尝呢?”
    “她们也不饿。”
    佟道珩拉着我往外走,让我不要耽误人家小黄干活儿。我出了店门就垂头丧气的没精神头,佟道珩问我什么我也不说,他以为我是在生他的气,就也讷讷地不讲话了。
    商场一楼冷冷清清,今天人格外少,这时间又不是很好,我眼睛能看到的售货员比顾客可能要多一倍。佟道珩进去试衣服,我觉得他挑的不大好看,但是我又不是特别会挑男的穿的衣服,没什么发言权,就只能拎着他的包在外面坐着等他。
    这厮包里居然装了个大红苹果。
    被我擒获。
    被我吃掉。
    还有几块糖。
    被我一一抓进自己兜里囚起来。
    还有手机。
    他就连手机桌面都是大鹅,看来是真的非常喜欢不讲理的动物(我算不算也是不讲理的动物呢?)。不过是新鹅,背景换了,看着非常正式,证件照一样的。
    忽然有个电话打进来。
    是他的柔柔。
    我想进去叫他,又懒得动,懒得动,又觉得手机振得我心烦。
    然后我就接了。
    对面开口倒是比我快,她说佟道珩啊,我妈快过生日了,下礼拜六,你来吧,我妈念叨好久了说想吃你做的鱼。
    我估摸着他俩最近关系可能并无缓和,倒不是因为佟道珩手机里连名带姓地存着他前妻的号码,也不是因为我了解佟道珩这人的脾气,而是因为他前妻说这番话的时候听起来好像是很放松随意,颐指气使的,但其实语速非常快,明明就是心里没底。
    嗐,不好意思,这都瞒不过导购,真的。我去总部培训过的,我的培训主管早年做传销出身。
    我说他不去,下礼拜六我也过生日。
    对面就呆住了,说你谁啊?
    “你二姨。”
    “佟道珩呢?”
    “洗澡呢。”
    “你是岑青是吧?”
    “是啊。又要来打我吗?我明天后天全天都在,随时欢迎来访。”
    柔柔说着反正就急了,跟她妈一样厉声质问我算老几。我说我是老几不一定,反正佟道珩眼下归我管,你要再来欺负他,我就跟你拼命,你看着办。我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要不你就试试。以后除了你俩儿子的事儿,别给佟道珩打电话,听明白了吗?
    她十分愤怒,然后撂了。
    我在那儿捏着手机正发呆,头发忽然被人揉了一把,一抬头是佟道珩冲我乐。
    佟道珩说,还挺厉害,小祖宗。
    “不是冲她,也不是冲你,我自己不高兴。她撞伤口上了。”
    “那你刚才说我归你管的?”
    “慌不择言。”
    “我看你一点儿也没慌,心平气和的,就是话句句都刻薄。”
    “请停止您的自作多情。”
    佟道珩不由分说地俯下身子掰着我脑袋亲我,我觉得他是个大傻逼才会在公共场合做这样的事,只是回头想想今天还挺不高兴,他亲亲我我要是能开心一点儿,那这个脸我不要也就罢了。所以我就也配合着搂着他肩膀亲了好一会儿。等他直起腰来了,不挡着我了,我就连抬头看四周的勇气都没了,只好低着头跟着他结账,下楼,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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