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中的物理竞赛生出发之后,其他科目的竞赛生也接连迎来自己的赛季,但这种紧张气氛显然和绝大多数学生无关,哪怕是在竞赛强省,大部分学生也不适合参加竞赛这种需要投入大量时间精力金钱甚至资源的活动,他们的学习能力和自控能力往往是无法做到竞赛和学业兼顾的……
    像单良这种普通孩子,他整个学生生涯之中对竞为数不多的印象,也多是因为学校门口、教学楼门口和一楼公告栏张贴的红幅、红榜。那既是对获奖学生的嘉奖,也是附中用来彰显教资硬实力的宣传方式。
    随着省队出发前往集训,今年附中的第一批红幅红榜跟着张贴了出来。单良吃完饭回来在校园里逛了一圈,看着那几个并列的名字高高在上悬挂着,哪怕是成年人的灵魂也依然感到无比羡慕。
    球场上李祺祯依然跑个不停,单良把手里的水直接跑下去,对方单手接住,喊了声“谢谢”,单良也没急着走,坐到看台上发起呆来。
    周遇和沈稚星一走,他的校园生活顿时就只剩下刷题背书改错……
    倒是最近李祺祯对沈稚星和蒋姐能否复合的事情尤其关心。
    因为蒋嘉息的妈妈特地来学校和物竞组教练姚静谈话,要求让孩子退出竞赛班,说是要专心课内,蒋嘉息据说在办公室里哭得稀里哗啦的。
    她想离开竞赛班吗?当然不想了!
    进行到这一步,距离省一只有一步之遥!
    但李祺祯和单良八卦说,好险老师们没提蒋嘉息这漂亮闺女和另一个小伙子谈恋爱的事儿,否则她妈妈要是知道她闺女前男友进了省队、自己却只有个省二,没准要飞到隔壁省把沈稚星打一顿……
    这事儿又让单良心情复杂。
    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
    李祺祯的吐槽,他觉得十分有道理。
    蒋嘉息是名副其实的附中校花,有如斯美貌又有聪明的头脑。
    多得是人第一次参加竞赛什么都没捞着,而蒋大校花高二一出手就是省二,那明年再战怎么着都能有个省一保底吧?
    趁着现在的省一起码还有点技术含量,搞搞金秋营、争取博雅计划,没准降一本、降60分的资格就到手了。别的不说,就附中年段前10,他们能拍着胸脯打包票保证自己裸分上清北复交吗?
    有个给自己高考上双保险的机会,谁会轻易放过?
    学生尚且能够遭受得住竞赛失利的打击,家长却提前承受不住这份风险……
    等到蒋嘉息这件事情平息下去,她倒是来找过李祺祯一次。
    对此,李祺祯有点“受宠若惊”,但对蒋嘉息联系不上沈稚星也无能为力:“这……我一周也就和周遇打个视频语音,他们真的挺忙的,每天据说6点半左右就要起床吧,晚上有时候12点后才回酒店休息,周末也有安排的……”
    言下之意,忙成这样,就算沈稚星真的一时半会儿没搭理蒋姐您,也是情有可原的嘛。
    然而蒋嘉息的神情却没有那么释然。
    她怅然若失的摇摇头,轻声对李祺祯说着声谢谢,便转身离开了。
    李祺祯后来本想把这事儿和周遇提一下,但随着第二个月月考安排下来,麓州的数所高中迎来上本学年首次全市联考,他不得不摒除杂念专心复习。连带着单良也没时间想周遇,他得保证自己一次比一次进步,渐渐从一班吊车尾的状态里脱离出来,才能去奢求一个高考改变命运的全新开始……
    *
    疯狂补四大力学的沈稚星迎来了自己有史以来最长的空窗期。
    从高一结束的暑假,到现在的11月,虽然中途尝试过和蒋嘉息复合但未果,这么算下来确确实实是空窗了小半年。
    h市的温度随着一周三四场雨的频率迅速降下来,这才让集训有了点儿秋天的气氛。沈稚星前一天晚上接了家里的电话要加衣服,第二天早起他翻出了行李箱里的套头毛衣,穿上有些热于是又脱掉,在周遇幽幽地一句“你是不是还想去医院打针”之后,又没出息的把毛衣重新穿上。
    “可你为什么不穿啊?”
    周遇无所畏惧套了件冲锋运动外套,“我又不冷。”
    话是这么说,他还是把衣服拉链拉了起来,然后给沈稚星塞了顶帽子:“你后脑勺的头发又炸了起来。”而后者显然已经习惯,自然而然接过帽子扣在自己头上,快速收拾好书包,两人趁着还没大亮的天色,飞快地出了房门从走廊快步迈向电梯口,期间,还不断遇到其他省队一大早起来努力的早起选手。
    “早啊!”
    “早——”
    “早餐吃了吗?”
    “没呢……”
    大家打着哈欠随口聊天,三三两两聚成一条队伍,顶着微冷的晨风往集合点去,路上还碰到一路小跑赶上来的“预言家”,对方一头长发扎成一个低马尾,期期艾艾看向沈稚星的方向,只是那个少年并未感应到这份视线。
    倒是周遇借着余光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揽住沈稚星的肩膀:“自习过了再吃?”
    沈稚星无所察觉,掩着嘴又打了个哈欠,“都行,我包里还有东西。”
    平凡的集训日常,就是伴随着自习,讲课,听课,创新实验,刷题,讨论、以及其他实践活动这一系列步骤反复地重复,直到决赛来临——
    这一天,似乎和过去一个多月没什么两样,对面房间上海某名校的高三学长薛稳照例在出门时和沈稚星打了招呼,对方是第二次参加竞赛,对首次参赛的高二学弟也不会轻视,在沈稚星生病的那些天里也多加照顾。
    “周遇没和你一起出来?”
    沈稚星还在伸手压后脑勺那撮头发,“他今天起得超级早,去买早餐了。”
    薛稳笑笑,“挺好的。”
    他也没急着走,等沈稚星匆匆忙忙收拾好了,拿了房卡关上门,这才一块儿走向电梯口。两人一路上没太说话,得益于薛稳人如其名沉稳又冷静的气质,和他呆在一块儿竟然也很让人放心,甚至是觉得可靠。
    出了酒店,下了一夜雨的地面被放晴的天空几乎晾干,天边竟然还挂着两条彩虹,内虹外霓,完美的展示着光折射的自然现象。
    沈稚星“哇”的感叹出声,薛稳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兆头,两人默契地站在原地看了两三分钟,还拿手机出来拍了照,这才慢慢顺着人行道继续往前走。到集合点碰到拎着一袋早点孤零零等在那儿的周遇,沈稚星朝他挥手,大声地道:“周遇快看!两道彩虹!”
    周遇顺着他的目光转身抬头,那两道彩虹果然还挂在空中。
    于是,他们三个就这么默默站在路边吃完了早餐,守着这两道彩虹消失……
    或许真的是清晨那两道彩虹的加持,又或许是题目刚好考得恰好好处,沈稚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顺利!他甚至一度觉得自己之前病的那一场单纯是为了今天攒人品!
    沈稚星不敢去看其他人到底是在思考还是在飞速写题,他只敢集中精神飞快地跟着思维落笔,核算过的部分也小心速查是否漏掉条件或算法步骤。题目分量过重的直接结果就是根本不敢轻易放过任何一道题,三个小时的分配全凭感觉和经验。
    大汗淋漓地做完试卷,沈稚星的心脏还在狂跳!
    他不敢再去修改什么,事实上,也来不及了。
    还剩不到五分钟,考场上不知道哪个窗口露着风,外面呼呼刮着风带着寒意透进来,做得一背湿汗被风一吹瞬间打了个寒颤。沈稚星抬头看了一眼时间,左手边的那个一块儿玩过狼人杀的高二生皱着眉头和他对视一眼,又憋着嘴丧气垂下眼皮……
    从他的眼神里,沈稚星看到了回天乏术的无奈和遗憾。
    十分钟后,沈稚星回到一楼,气色不错的薛稳正在喝水,他看起来还不错,“我觉得这次分数线不会太低。”
    有经验的大佬说出来的话,通常都带有或多或少的预判性。
    各省队集合之后,大家聚在一起对答案对思路,沈稚星一颗心渐渐稳当了下来,和他一起没掉进陷阱、顺利答完全部所有大题的还有周遇。谁能想到这两个异军突起进入省队的高二生,只要明天的实验同样发挥稳定,有着极大的可能首次参赛即拿金牌呢?
    怀揣着这样的心情,沈稚星当晚既兴奋又疲惫。
    谁说运气不是实力的一种呢?
    体会到运气的好处,沈稚星希望接下来的赛事自己还能拥有如此的好运。他越发相信自己的直觉:“周遇,我们一起努力去冬令营吧!”
    隔着两米,另一张单人床上的周遇闷闷的笑了一声,“好。”
    再等他努力去分辨黑暗中沈稚星的呼吸声时,那边的动静已然趋向平稳。
    周遇侧过身子,望向对方昏暗之中依然隐隐显出来一些的侧面轮廓:额头,鼻梁,下巴,以及他睡梦中无意识轻轻抿动的唇瓣……
    对于本身就拥有很多的人而言,他们往往不太懂得珍惜,总要失去一些什么,才能感受到无用的可贵之处。类似的教训,人在长大的过程中或多或少要经历几次。
    周遇也曾经想过,要适当的拉开和沈稚星的距离,才能从对方那里获得类似于“我仍然喜欢蒋嘉息,不能与她复合从此都会挂在心里”的情感。但依赖和依恋虽然只差一个字,到底是千差万别的。
    如今,蒋嘉息也已经是过去式。
    只要沈稚星能够继续留在集训队,和她拉扯出更长更久的空隙,他们之间的关系,终究会成为上下楼梯遇见也仅仅只是点头示意的普通朋友。
    到底还是沈稚星过于多情,他的喜欢往往来得快也去得快……
    思量了片刻,周遇决定抛却杂念,专心睡觉。
    临睡之前,他依然定了个闹钟,明天继续早起买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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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人生之中唯一一次看到两道彩虹
    当天也在考试,在那之后,我拿到了小升初的保送资格(托脸脸),虽然不值一提,但直到今天我还觉得超级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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