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繇打马过来:“裴将军,你说这西戎到底在做什么?怕了我们,不敢跟我们打了?”
    裴凛之眉头紧皱,远远望着高大的城墙,说:“难道吐谷浑说的是真的,西戎将大军调往吐谷浑了?”西戎增派了大量兵力过去,欲先拿下吐谷浑,再回头来对付他们。
    萧繇哈哈笑:“难道那狗皇帝就能守得住长安城?待本王现在就去将长安城墙轰开!”
    裴凛之说:“不急,先围上两天,看看城内有没有反应,如果拒不迎战,便炸开城墙。”
    萧繇说:“要我说就直接去炸了,省时又省力。正好护城河这会儿没多少水,冰也未化完。”
    裴凛之笑了:“王爷莫急,还是先探探对方的虚实和打算。我着人去附近查看一下,看西戎兵有没有在某处设埋伏。”
    萧繇耸肩:“随你。”
    他们在城外驻扎下来,开始朝守城的西戎军叫阵。城楼上的西戎军并不回应,看来是准备坚守不出。
    派出去在方圆百里探寻西戎大军的斥候回来禀报,未发现任何踪迹,看来并没有设埋伏。那些西戎兵究竟是全都派往吐谷浑了,还是都进了长安城?
    两日后,西戎军依旧拒不迎战,裴凛之下令开始攻城。
    长安城四处大门,皆由最硬实的铁木制作,外包厚厚铁片,这是为了防火。城门外则是丈余宽的护城河,护城河上有吊桥,此刻吊桥已经完全升上去了,就是为了以防敌人攻城门。
    这样用火药炸开城门的操作比较难,先得将吊桥放下来,才能去炸门,而且门太结实,又是铁片,恐是不好炸。
    裴凛之看着那厚实的青砖城墙,觉得有点可惜,炸开了还要修缮,这也算是给自己找麻烦,但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对方不会开城门投降,而用云梯攻城的代价也太大,他不想做无谓的牺牲。
    挑选了好久,终于决定炸开城南的城墙。派人深夜过护城河,然后将火药埋在城墙根,再引燃导火索。
    寂静的深夜,除了呼啸的寒风,就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突然,一声惊天动地的惊雷平地而起,地面似乎都震颤了起来,长安城内的百姓都被惊醒了,更何况是城楼上的守兵。
    裴凛之看着被西戎兵的火把照亮的城墙,并没有多少损伤,看来没成功,还得继续,这城墙也太结实了。
    只是这样一炸,已经引起了城内守军的警觉,因为炸城门并非什么奇招,之前在攻打上洛以及潼关的时候就已经用过了,现在爆炸声一响,守军定然便会开始加强防范,接下来炸城墙会很麻烦。
    果不其然,城门上的守军开始朝下面放箭,哪怕是根本没看到人影。
    这一夜,他们没能引爆第二波火药,只能先放弃,再挑机会时机来炸。
    第二日天亮后一看,昨夜炸过的地方只是损伤了一层墙皮,离炸开还差得远呢。看来至少还得炸个两三次才能看到成果。
    到了晚上,南城墙头上燃起了熊熊的火把,就是为了提防夜里再有人来炸城墙。
    裴凛之皱眉,只好又让人换个地方去炸。第二次爆炸再次引起了恐慌,西戎军只好又如法炮制,命人紧守着第二处爆炸点。
    安军又挑了一处,一晚上炸了两回,弄得西戎军草木皆兵,一晚上都没法安睡。
    裴凛之也有点懊恼,城墙太厚,一次炸不开,被对方防备着,根本无法再炸。他们的火药并非是无穷无尽的,要是都炸完了,城墙还没被炸开,最后不还得强行攻城。
    看来还是得攻城,并趁着攻城的混乱去炸城墙。
    数日后的深夜,安军扛着新制的云梯,开始攻城。城墙上的西戎军手忙脚乱,纷纷起来迎敌。这边喊杀声震天,事实上爬云梯的人并不多,目的是为了给炸城墙打掩护。
    安军一攻城,城头上的西戎军就不敢点火把了,因为火把会将他们自己暴露出来,成为箭矢的标靶。
    负责炸城墙的士卒趁乱渡过了护城河,将火药放在了第一次炸城墙的地方,这一次挑选好了位置,并且也加大了剂量。
    待爆炸声轰地一响,城墙上的西戎军都感受到了一阵震动,他们才反应过来,安军又在炸城墙了!
    这一次爆炸效果不错,丈余宽的城墙底部已经被炸掉了一半,但依旧还没有炸穿,至少还需要一次大爆炸。
    他们没打算停下来,哪怕是城楼上的西戎军已经察觉到了危机,拼命放箭想补救,但裴凛之亲自站在床弩前,指挥弩手朝城楼上放箭,给炸城墙的将士打掩护。
    终于,在第三次巨响之后,城墙终于被炸开了一个豁口。安军在床弩和弓箭手的掩护下,从豁口冲进了城内,与城内的守军展开了殊死搏斗。
    源源不断的安军冲进去,城内的西戎兵也越来越多。这对从狭窄豁口冲进去的安军来说是相当不利的,因为豁口限制了入城人数,城门又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夺下来的。
    但因为这个豁口,西戎军的注意力也都被吸引住了。裴凛之便命人赶紧从云梯登城墙,双管齐下,经过安军的殊死搏斗,长安城南的朱雀门被打开了,城外成千上万的安军冲入城内。
    西戎军且战且退,面临着如潮水一般汹涌的安军,他们根本无力抵抗,很快就朝另外几个城门溃逃。
    青龙门、白虎门与玄武门也渐次被急于奔命的西戎军打开,但是等着他们的却是早已等候多时的安军,西戎军无路可逃,有的战死,有的投降。
    不到天亮,这一仗便结束了。
    长安城内的百姓被爆炸声惊醒,听了一夜的喊杀声,吓得战战兢兢,没有人敢开门去看个究竟,只是将自家的大门堵得死死的,生怕被哪个脾气暴躁的军爷踹开了门,抢了家财以及女眷。
    然而等了一晚,直至天亮,声音总算是小了下去,也不见有人来踹门。
    有胆大的悄悄开门一看,发现似乎跟平时也没有两样,除了主街上有军爷来往,别的地方都很平静。而且这些军爷都很和气,不像西戎军那样趾高气扬,不可一世。
    裴凛之骑着闪电,由朱雀门进来,直奔皇宫而去。远远就看见一股滚滚浓烟冲天而起,空气中漂浮着烟火味,他皱起眉头,皇宫又被烧了?
    此时有人过来禀告他:“将军,西戎人在皇宫放了一把火,很多屋子都被烧掉了。”
    裴凛之特别想骂人,这些人都什么毛病,动不动烧房子,那可都是百姓的血汗钱建成的:“西戎皇帝呢?”
    那名校尉说:“没有找到西戎皇帝,据抓到的宫人说,元坦早在半月前就离开了长安。”
    “走了?”这有点出乎裴凛之的意料,他没想到元坦真会弃城逃跑,但仔细一想也对,难怪城内的守军数量稀少,想必是元坦带着主力往别处去了,会去哪里?裴凛之心念电转,朝吐谷浑去了?
    裴凛之对众人说:“将皇宫的火扑灭吧。清扫战场,不要打扰百姓。”
    众人恭敬答应:“是,将军!”
    萧繇打马匆匆赶来:“裴将军,那元坦带着所有的大臣都逃了。这个亡八羔子,居然逃了!孬种!”
    裴凛之说:“我已经听说了。怕是他们早就不打算与我们交手,早就撤了。不知道是不是朝吐谷浑去了。”
    萧繇说:“将军,我率将士们去追。”
    裴凛之说:“王爷莫急。元坦已离开多日,也非一时半会能追上,不妨先休息,待养精蓄锐分析好情况再去不迟。”
    尽管元坦已经走了,但裴凛之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了,不知道对方的去处,那就始终是个隐患,必须要拔除才行。
    萧繇咬着牙说:“行,不过这次我得亲自去追。元坦必须由我亲自动手!”
    第178章 驱逐
    数日后, 萧繇率领十万大军朝西北而去。根据斥候探得的消息,半月前,西戎大军的确是朝西北去了。
    萧繇誓要斩下元坦头颅, 将西戎人逐出长城以外。
    裴凛之坐镇长安,安排将士去肃清境内西戎残兵,为日后的治理扫清障碍。
    他一边扫荡西戎残兵,一边在各州郡试行新政,并写信给萧彧,让他尽快派官吏来接管西戎。
    在安国推均田制的时候, 受到了很多地方势力的阻挠, 但在西戎就不必担心这个,谁不服从,那就直接暴力压制。
    看着被烧毁的皇宫, 裴凛之有点头大, 看来就算是打下了长安,一时半会儿也没法迁都, 建业的皇宫已经是凑合用了,长安的怎么也不能凑合吧, 必须得重修。
    重修就意味着花钱花时间, 这都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解决的。
    萧彧接到裴凛之的捷报,大喜过望,没想到长安竟会这么容易被拿下, 谢天谢地,伤亡是越少越好。
    现在主要对手就只剩东戎,待养精蓄锐几年, 就能够与东戎正式开战, 驱逐完胡人, 他的心愿就了了,可以和裴凛之过几天安生日子。
    萧彧一边着手安排选拔考试,一边派遣官吏赴秦州协助裴凛之推行新政。
    已经有大半年没见到他了,不知道何时才能重聚。什么时候,他们才能过上天下太平、永远也不用分离的日子呢?
    萧繇率领大军与吐谷浑溃逃的残兵在吐谷浑与西戎边境上相遇。
    西戎全力攻打吐谷浑的皇都吐谷浑城,吐谷浑将士殊死搏斗,终究还是没能抵挡住倍数于己方的西戎兵。
    吐谷浑已经被西戎鹊巢鸠占,吐谷浑人只能仓皇四逃,却发现无容身之处。
    见到安军,吐谷浑单于如获至宝,亲自来向萧繇求援,希望他们能够帮忙将西戎人赶跑。
    萧繇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答应了帮吐谷浑驱逐西戎人。因为吐谷浑世代养马,骑兵骁勇善战,不过因为人少,又跟西戎打了半年之久,碰上西戎倾巢而出,便落了下乘。
    安军骑兵不足以与西戎骑兵抗衡,用吐谷浑的骑兵来对付西戎骑兵,这样就会减少安军的牺牲,同时也能借此机会消耗吐谷浑的兵力。
    哪怕是将来萧彧不打算吞下吐谷浑,也能将它变成安国的藩属国和养马场。有了马场,何愁没有精锐骑兵。
    吐谷浑要夺回自己地盘,自然是一马当先在前头冲锋陷阵。与安军的步兵配合,再加上攻城的不二法宝火药,两军合力,一鼓作气攻破了吐谷浑城,刚刚才安顿下来的西戎皇帝与大臣们只能再次仓皇逃跑。
    面对溃逃的西戎人,萧繇才不管什么穷寇莫追,他率领大军,对西戎人穷追猛打。
    一路上,西戎人伤亡惨重,刚开始还带着文武百官的家眷,后来这些家眷被陆续抛下,从皇帝到大臣都改成骑马奔逃。
    西戎一路溃逃到凉州以西,萧繇依旧不肯放弃,因为他还没有杀了元坦,他与吐谷浑单于继续率领骑兵追击西戎军。步兵已经被他们舍弃,因为补兵行军速度太慢,人数过多,消耗过大,补给会跟不上。
    吐谷浑单于似乎也想永绝后患,是以十分配合萧繇。两军联手,竟追逐了快两千里,终于在嘉峪关前与西戎兵短兵相接,展开了一场殊死搏斗。
    西戎兵一路奔命,完全没有补给可言,是走一路抢一路,路上还有无数掉队的骑兵,几万大军一路慢慢损耗,到了嘉峪关的时候,原本的五万大军竟只剩下了三万,还是没吃饱饭的那种。
    安军这边情况只能说稍微好些,因为急行军,后续粮草跟不上,将士所带粮草也早就消耗光了,全凭着吐谷浑人熟悉环境,在荒漠和戈壁滩上能找到有水草的绿洲,还能跟当地的游牧民兑换食物,才不至于断炊。
    双方都是疲兵,拼的就是意志。西戎人不想输,输了就万劫不复了。安军与吐谷浑军也不想输,辛辛苦苦追赶了两千里,不将这些西戎人杀光,所有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这一仗打得昏天暗地,显然安军与吐谷浑联军优势更为明显,不仅兵马更多,粮草短缺得也没有西戎兵严重。哪怕是西戎兵再勇猛,战争还是以一面倒的形势出现了。
    越来越多的西戎兵被斩下马,随着死伤的增加,西戎兵的胆气也开始动摇了。
    西戎皇帝元坦趁乱带领自己的亲兵超嘉峪关外逃去。
    萧繇见状打马去追,迎面却赶上了一支流矢,他下意识地一偏头,那支箭便插在了颈脖上,他身体往后一仰,坠下马来。
    旁边的亲随吓得赶紧跳下马来:“王爷!”
    亲随看着左侧脖子上插着的箭,吓得面无人色:“王爷,王爷,你要不要紧?大夫,快,大夫快来!”
    鲜血汩汩地从萧繇的脖子上冒出来,亲随慌忙伸手想去堵他的伤口,却又不敢,只能扶着箭尾,不让它将伤口拉开。
    萧繇张了张嘴,艰难地说出一句:“别让元坦跑了。”
    亲随眼泪都出来了:“王爷,你别惦记那个了,你得挺住,千万不能有事啊!”
    随军的大夫火速赶到,看着萧繇的伤,拿出刀子,用酒精消毒,非常果断地剔出了卡在脖子里的箭头,然后伸出手来,掐住了正在疯狂喷血的血管。
    大夫说:“快,抬王爷到安静点的地方,我给他缝合伤口,别让人打扰我们。”
    几个亲随听后,赶紧抬着他到一旁,一些将士见萧繇受伤,也自动过来将他们团团围住,以防再被敌人偷袭。
    大夫非常果断地拿出针线,将萧繇破损的大血管缝合起来,不幸中的万幸,这大血管只是被箭头刮破,并没有断裂,这给缝合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年轻的大夫满手都是血污,他还是头一回缝合颈部血管,手有些止不住颤抖,不过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拿出在太医馆学到的本领,认真缝合起血管和伤口来。
    小大夫叫戚阔,出身杏林世家,从小性情怪异,偏爱人体研究,但是家学以内科为主,他喜欢研究人体就显得有点格格不入。
    好在朝廷选拔考试时有医学,他便报了名,第一次就考取了,进了太医馆。太医馆里能人多,异士也多,他结交到了志同道合的朋友,跟孟思归极其投缘。
    孟思归不知道怎么就将他的爱好说给了皇帝陛下听,没想到陛下非常赏识,竟然还单独召见他,与他谈论人体构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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