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大厅中间,一长相颇为普通的男子说道:“是,小的瞧得清清楚楚,而且也找红妈核实过了,栾大人这三日,确实都在船上听瑶姬唱曲儿。”
    第50章 张家女儿   抉择
    “哈哈哈, 最是难消温柔乡,”郑友潜大笑起来,“这下栾良砚真是不足为虑了。”
    “大人, 那小的们还要继续监视他吗?”
    “继续盯着, 只要他还没离开江南,我们便不能彻底放下心来。”
    见盯梢的人出去了, 通判周源说道:“大人,我的人在常州的一个小山村里,发现了一个曾经在张家别庄当过差的人,他见过张之校的女儿。不过这人已经瘫痪在床, 而且病得还不轻,如果将这人带过来,下官怕他半路承受不住。”
    郑友潜微微眯起了眼睛,“派人带着画师, 快马加鞭赶过去, 只要将张之校女儿的样貌画下来了,一切都好办。”
    “大人, 您说他女儿会不会已经不在江南了?”周源有些担忧地问道。
    “不会,不管是陆路, 还是水路,只要是想离开的人,都会受到仔细盘问。”对于这一点, 郑友潜很有自信。
    他摸了摸圆滚的肚子, 又问道:“追杀张府残余家丁的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已经差不多了,就剩下一个老管家还在外逃窜,不过已经得到他藏身之处的消息了, 很快张府便会一人不剩。”
    “好,办得好,谁知道张之校有没有透露什么消息给他们,一定要斩草除根。”郑友潜拍手笑道,而后又恨恨地说道:“若是让我查出当晚是谁走漏的消息,我定要让他后悔来到这世上!”
    “栾爷,您来了,”见到栾良砚,红妈眼睛都快笑没了,实在是这位主出手大方,人又好伺候,“还是跟昨儿一样,让瑶姬过来跟您唱唱曲儿?”
    “今儿我只想请瑶姬姑娘一人,不知可否?”栾良砚笑着说道。
    红妈脸上露出了一丝为难之色,“栾爷,您也是知道我们这儿规矩的,这恐怕不大好吧?”
    栾良砚掏出一张银票塞到红妈手里,“我又不会坏了你船上的规矩,只是想单独请瑶姬姑娘喝杯酒。”
    红妈展开银票一看,手都抖了一下,笑道:“也是,也是,栾爷这样的人,定不会为难我们这些小人物的,我这就去请瑶姬姑娘过来。”
    见红妈出去了,栾良砚看了跟在身边的卫甲一眼。
    卫甲点了下头,在房间里四处走了一圈,而后指着一处角落说道:“外面的人看不到这里。”
    待瑶姬走进来时,便只见栾良砚一人站在东南角处,她有些迟疑,远远地行过一礼后,警惕地说道:“见过栾爷,小女子先去催一下乐师,有劳栾爷再稍等片刻。”
    “不必了,我今儿只请了瑶姬姑娘一人。”栾良砚淡淡说道,“劳烦姑娘走近些。”
    闻言,瑶姬神色微变,轻声说道:“小女子今儿准备的曲子,离近了不大好听,
    便在这儿给栾爷唱吧。”
    栾良砚轻笑一声,盯着瑶姬说道:“这船舱四周都是人,隔音又不好,我们若是想说点私密话,岂不是很容易被旁人听了去,你说对不对?张瑶姑娘。”
    闻言,瑶姬手里的琵琶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她弯腰拾了起来,淡淡道:“栾爷这话,我有些听不懂。”
    “张之校的女儿,张瑶,生于辰安元年十二月十二日,因先天有些不足,便一直被养在别庄,不为外人所见。身边有一奶娘肖孙氏,一丫鬟烟雨,一老仆郭安。十岁那年,右胳膊上长一肉瘤,被切除后,至今仍留有一道长疤。”
    栾良砚薄唇轻启,说出的话却让瑶姬脸色大变,手也不自主的摸上了右侧的胳膊。
    见状,栾良砚继续说道:“我能查到这些,郑友潜他们迟早也会查到,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留给我的时间也不多,希望姑娘想清楚再说。”
    张瑶面色苍白,咬咬唇说道:“你想要什么?”
    栾良砚郑重说道:“你父亲从郑友潜他们手里偷出来的账本。交给我,我能让你父亲沉冤得雪,让郑友潜他们受到应有的制裁,让江南一带得以重见青天。”
    “你别做梦了!”想到父亲的惨死,张瑶一双眼睛充满恨意,“你这种与郑友潜他们称兄道弟的人,也配得到我父亲拿命换来的账本?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要想从我这里知道账本的下落,门儿都没有!”
    “你人现在还在这座城里,想必也知道出城的路都被堵死了,虽然你将伺候你的人都遣散了,但郑友潜要找到要他们,也是迟早的事儿。不出几日,他们便能发现你的真面目,到时一切都晚了。”
    见张瑶还只是充满恨意地盯着他,栾良砚继续说道:“要么,等郑友潜他们抓到你,逼问出账本的下落,让你父亲白白送出一条命。要么,将账本交给我,我带回去面呈圣上,让天下人看到你父亲的大义。”
    栾良砚看了张瑶一眼,边往外走,边说道:“至于怎么选,我希望张姑娘能想清楚,我明儿再来。”
    待栾良砚的身影彻底消失后,张瑶彻底瘫软在地上,捂着眼睛,无声落泪。
    “奶奶,您看一下,这是我给兰姨准备的寿礼,”陶茱萸指着琴音和墨香抬着的东西说道,“您看合适吗?”
    “哟,这么精美,我都想私吞了,”齐老夫人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而后又有些心疼地说道:“你这丫头,定又熬了不少夜吧?仔细别伤着眼睛。”
    陶茱萸指挥着人将东西抬上了马车,笑道:“有那么多人给我打下手,没花费多少时间。”
    “不是我说,你就算是送根草,你兰姨也能当成宝贝藏起来。”齐老夫人笑呵呵地说道。
    陶茱萸忍不住也笑了起来,“那感情好,明年我就啥都不准备了,随便在路上拔根草带过去。”
    祖孙两正乐不可支时,齐晚月也走了出来,“祖母,我准备好了。”
    “那就走吧。”齐老夫人笑着点了点头,这几天,齐晚月娴静不少,让她很是欣慰。
    “敬国公府到!”
    听到门口的通报,忠勇伯夫人高氏连忙迎了出去,“老祖宗,怎么能劳烦您亲自过来?这不折煞我了,你们两丫头也来了。”
    齐老夫人边扶着高氏的手往里面走,边笑道:“跟我见外了是吧?你这丫头过生日,我能不来?”
    陶茱萸含笑地跟在齐老夫人后面,她只觉自己有如那黑夜里的一盏明灯,吸引了绝大部分人的眼光。
    “这就是敬国公府的嫡孙女儿?不是说在小山村儿里长大的吗?这通身的气派,瞧着不像啊?”
    “没准儿就是个好看的花瓶,不过单看外貌的话,晚月姑娘却是要逊色不少。”
    “啧啧,瞧见齐晚月的脸色没?我倒要看看,她以后还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得瑟。”
    ……
    周围的议论声不绝于耳,虽然声音都不大,但用心去听的话,还是能听清那么几分的。
    陶茱萸只面带笑容,目不斜视地跟着往内院儿走去。
    而齐晚月,则是紧紧攥着手里的丝帕,脸色越来越难看,遇到说得难听的人时,还忍不住去瞪几眼。岂不知,她这样的表现,看在旁人眼里,更是落了下乘。
    忠勇伯府的地位摆在那儿,再加上又有敬国公老夫人坐镇,不少家门低一些的妇人,在宴席正式开始前,都将自家准备的贺礼献了出来,希望能在两位夫人面前争个先。
    这种事儿,高氏每年都要面对一次,因此处理起来也是得心应手。不管献上的贺礼,是难得一见的稀世珍品,还是寻常的家用玩意儿,她都能让送礼的人心生欢喜。
    眼见别家的礼都送得差不多了,陶茱萸刚想示意琴音她们将礼物抬进来,却见齐晚月抢先站了起来。
    “兰姨,这是我亲手绣的一床棉被,上面用丝线绣了一百种不同字体的寿字,祝兰姨永远康健年轻。”齐晚月笑容满面地说道。
    这丫头往年可从没单独送她什么寿礼,今儿怎么转性子了?
    高氏笑道:“晚月有心了,兰姨一定好好收起来。”
    “兰姨,为了今儿,我可特意练了好久的字,”齐晚月仍就满面笑容,神色天真,“我给您写一个大大的寿字吧。”
    高氏不好拂了小丫头的心意,便命下人准备笔墨,“一早就听说晚月的字不错,今儿可得让大家好好瞧瞧。”
    闻言,齐晚月扬了扬下巴,她的字可是在京城早就有盛名的。
    片刻后,纸墨笔砚便被摆在了桌上,齐晚月抬起手,笔尖在纸上游走,很快一个大大的“寿”字,便浮现在纸上。
    “好,好!”
    围观之人忍不住拍手叫好,只见整个寿字,如银钩铁画般,没有点功底还真写不出来。
    在众人的赞赏声中,齐晚月将墨笔递给了陶茱萸,“姐姐,不如你也给兰姨写一个寿字吧。”
    旁人还没反应过来,齐老夫人和高氏的脸色却沉了下来。
    特别是齐老夫人,她早上出门时,还在为齐晚月改了性子感到欣慰,却没成想,是空欢喜一场。
    在围观之人或是同情,或是不忿,或是幸灾乐祸的眼光中,陶茱萸淡定地接过墨笔,轻笑道:“那我就献丑了。”
    她拿着笔沉思片刻,便在纸上刷刷地写了起来,每写出一个字,齐晚月的脸色便白了一分。
    待陶茱萸写完时,齐晚月整个人都是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连围观的人,也是好半晌才反应过来。
    “好字!好诗!”
    “不愧是国公府的嫡孙女,也不愧是状元郎的夫人,这字,这诗,岂是一般人能写得出来的?”
    第51章 露脸   你太让我失望了
    室有芝兰春自韵, 人如松柏岁常有
    天增岁月人增寿,春满乾坤福满楼(1)
    四句二十八字,句句福寿双满, 字字贝连珠贯。
    高氏拿着纸看了又看, 而后笑道:“好,兰姨一定要将它装裱起来, 好好挂在卧房里。”
    这下陶茱萸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笑道:“兰姨,这只是我随手写的,您别挂出来丢人了。”
    “栾夫人要是这么说的话, 我家丫头都不配拿笔了。”立马有一人调笑到。
    “是极,是极,跟栾夫人的字比起来,我那字就跟柴火棍画出来的差不多。”又有另一人附和道。
    那些原本还有些看不起在一个小山村里长大的陶茱萸的人, 立马都围了过来, 而往日在这种场合,从来都是被众星捧月的齐晚月, 此刻却孤零零地站在一旁。
    这时,琴音和墨香也抬着东西走了进来。
    陶茱萸挣脱众人的环绕, 和琴音一起将寿礼慢慢展开。
    顿时,大厅里响起一阵阵抽气声,而后又一片寂静。
    只见, 立在大厅中间的是一长约六尺, 高约五尺的三叠屏风,而且还是一架双面绣屏风。
    让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的,也正是屏风上的图案。
    只见屏风一面绣着三位妇人,那位坐在亭子中间, 含笑看着外面的老妇人,一看就知道是齐老夫人。而在亭子外面的花丛中,扑着蝴蝶的两位妇人,一位和今儿的寿星,高氏一模一样。另一位,则和陶茱萸的眉眼十分相似,不用猜都知道,一定是陶茱萸的娘亲,纳兰素汐。
    屏风的另一面,则绣着三位骑马射箭的俊俏男子,年纪稍微大点的客人,也一眼便能认出来,上面的三人正是忠勇伯齐穆严,已故敬国公世子齐飞卿,以及敬国公嫡孙齐文轩。
    一架屏风,两面六个人,个个栩栩如生。
    对于陶茱萸,众人此刻连一句称赞的话都说不出来,若说先前的字和诗写得好,还有可能是得益于栾状元的指导,但这一架精美绝伦的屏风,却让她们对陶茱萸再也生不出任何轻视之意。
    “素汐……”高氏摸着屏风上的人脸,喃呢了一声。
    陶茱萸用力眨了眨眼,而后笑道:“爹和娘亲的样子,我是照着哥哥给我的画像上绣的,也不知像不像。”
    “像,像,简直是一模一样,”高氏擦了擦眼角,拉着陶茱萸的手笑道:“这是这么多年来,我收到的最好的贺礼了。”
    不到一顿饭的功夫,敬国公嫡孙女有颜有才,姿容非凡的消息,便已经传到了每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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