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忙碌的一天终于结束,那些在外租房子居住的工友,简单冲洗后就赶着回家去见老婆孩子。没有租房子的工人就在河堤边简易工棚中安歇,顺便还可以照看施工现场。林海为了隐藏自己的踪迹,也栖身在工棚里。今晚他准备当一回窃贼去拆迁办公室看看,也许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回到工棚,林海提着桶从临时安装的水龙头下接满凉水,就在露天的空地上匆匆洗个澡,换上一身干净轻便的运动服,穿上一双安踏跑鞋,带着几样必备的工具走出木板门。由于工地上没有晚餐提供,他在街边店买一块烧饼,干啃着走向拆迁办。
    为了便于工作,双宝建筑公司在龙开河南边的空地上搭建了几栋简易板房,再彻上一堵围墙,把工程指挥部设在板房中,临时成立的拆迁办也在其中。
    林海沿着围墙转一圈,确定好□□进去的地点,便装着纳凉的样子,蹲在河堤上向院子大门张望。大门紧闭,旁边的小门则半开,值班的大爷拿着小录音机,靠在小门边的躺椅上听着黄梅戏。很显然,办公室里的人已经下班,否则这位大爷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躺在门口。
    天渐渐黑下来,弯弯的月牙像小船一样荡漾在半空,四周静静的少有人声。林海伸手拍死大腿上一只蚊子,用手指擦去掌心上血迹,慢事慢悠的走下堤岸。他朝四周谨慎地瞧一眼后,快速没入黑暗之中,在事先踩点好的地方,跟狸猫一样“蹭蹭”地翻过三米多高的围墙。
    他以为自己做的很隐蔽,却没想到这一切都落在有心人的眼中。从他走出工棚开始,他的一举一动都在钱依秋的监视当中。钱依秋并没有去制止林海,也没有去通知门卫大爷,更没有打电话报警,而是把车子从暗中开出来,到大门口处轻按一声喇叭。
    值班的大爷忙从躺椅上起来,笑呵呵地问:
    “钱经理,这么晚还有事啊?”
    依秋笑道:
    “有份资料落在办公室,麻烦您开一下大门。”
    她把车开进大门后,又停下来对站在门边的大爷说:
    “大爷,门暂时不要锁,我马上就出来。”
    “晓得,晓得。里面黑的很,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不麻烦您,拿到资料我就走。”
    就在依秋和保安说话之际,林海已经技巧性打开拆迁办的门,躲在里面把办公桌上的电脑打开,忽然听见汽车声和钱依秋与门卫大爷的对话声,他赶紧找一块布蒙在电脑屏幕上,以期挡住强烈的蓝光。
    但那一闪而失的光茫仍然让依秋知道他的位置,也彻底明白他想干什么。但她并没有急于冲进去,而是重重地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稍隔一段时间后又重重地关上,给林海造成错觉,以为她已经办完事。
    林海确实被钱依秋迷惑,掀开电脑上的布,快速地在里面搜寻。屏幕上的强光使他根本就发现不了门已经被打开,一位风韵依然的女人俏生生的站在门口,若不是她伸手打开办公室的灯,林海还不会察觉到房间里多出一个人来。
    钱依秋带着一种猫戏老鼠的微笑:
    “我该叫你桑海,还是该叫你林海?”
    林海并没有出现依秋想象中的惊慌,他甚至都没有站起来,而是往后靠在椅背上,跟在自己办公室一样晃了两晃说:
    “是钱经理啊,有事?”
    钱依秋很奇怪他还能如此淡定,轻笑道:
    “谁会想到堂堂的龙豹公司董事长会以农民工的身份隐身在工棚,更不会想到他还做鸡鸣狗盗的事。要不是赵立柱说你公司破产,我断不会怀疑到你就是林海。”
    “董事长也是人,表面道貌岸然,肚子里男盗女娼的董事长比比皆是。”林海哼笑一声说:
    “既然被你发现我无话可说,你是要报警,还是要把我交给刘明霞?”
    “你可以跑啊,我一个弱女子不可能是你对手,你完全可以夺门而出。”
    “跑与不跑都一个样。”林海站起身说:
    “被你发现就意味着我失败,与其这样默默的走,还不如让警察把我带走。这样我跑这来的目的,就会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引起轰动效应。落在刘明霞手上,她也不能拿我怎么样,相反会很紧张我到底发现什么,这也是谈判的一个筹码。”
    钱依秋心里暗暗佩服他心思慎密,娇笑道:
    “瞧你这样子好像要讹上我,你是要找拆迁户的明细表吧?可他们会傻得把这么重要的资料搁在办公室吗?想不想要我帮你?”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施者必有所图,我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不过,我现在就跟要溺水的人一样,当然希望有人帮我,但也要看看帮我的人是给一棵稻草,还是一根竹竿,或是一柄铁锤。本身就没根基,再要我负重前行,只会头重脚轻。”
    钱依秋本想是以施恩的姿态出现,从而让林海对她感恩待德,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可林海回话的态度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好像需要帮助的不是他而是自己。“这个男人很难控制。”她在心中这样告诫自己,但心里更是欲潮翻腾,因为越难控制的男人越有魅力。她轻笑道:
    “跟我走吧,就当是报答你上午的救命之恩。”
    林海也不问去哪里,默默地坐在依秋身边。钱依秋打开车子的远光灯,照得值班大爷两眼放花,她毫不减速地冲出大门,只是在经过的时候,礼节性地轻按一声喇叭。
    车子往城东驶去,汇入到市中心的洪流中,巨大的霓虹灯,散发出五艳十色的光茫,将城市装扮的绚丽多彩。各种喧嚣的声音,形成一股嘈杂的声浪,使城市在热闹中又略显得轻浮。
    钱依秋打开车内的音响,放的是一首杨钰莹唱的《轻轻地告诉你》。林海低声道:
    “你也喜欢这首歌啊,我是她的粉丝。”
    依秋笑道:
    “她长像甜美清纯,你们男人成为她的粉丝不足为奇。我是妒忌她的长相,喜欢她的歌。”
    林海难得一笑:
    “人的长相是三分天生七分装扮,你不化妆都好看,要是化起妆肯定比她漂亮。我喜欢她不是她的长相,而是因为她的歌曲有明快、优美的旋律,曲调也很优雅。”
    钱依秋心里有一丝小小的甜蜜,吃吃娇笑:
    “我喜欢她的歌,是因为她唱出我想要的,却没法得到的东西。比如这一首《轻轻的告诉你》,她用这种甜到心尖的声音,把少女在初恋中甜蜜、美好的情感世界唱得格外细腻,让人难以忘怀,仿佛又回到大学时代。可惜我那时学理科,把最美好的一段青春交给混凝土成分和构件结构分析。你呢,你在大学里谈没谈恋爱?”
    “我一心钻研法律字眼,哪有心思谈恋爱。”回忆起自己的大学生活,林海笑起来:
    “等有心思找女朋友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思维已经形成条件反射,只要别人一说话,就会去抓他的语病。那些女同学,只要不是我们这个系,跟我们说话超过三句,就会用一种看妖怪的眼光看着我们。这毛病直到进入社会后才慢慢扭转过来。”
    由于两人找到共同语言,彼此之间也不像当初那样尴尬。在有说有笑之间,车子驶进一处高档小区。林海望着高耸入云的楼房问道:
    “这是哪?”
    “我家。”
    “你们项目经理也会有这种机密资料?”
    “我没有,但我老公有。他是黄琳凤叔伯房的堂哥,主管双宝建筑公司,拆迁办归他管,很多方针都是他在定。”
    林海停下脚步:
    “你老公会把它给我?”
    “他不会给,但我会。”
    林海依然没有移动脚步:
    “为我的事让你们夫妻俩吵架,这种事我做不出来。”
    “他不在家,这会儿鬼知道在哪搂着哪个女人亲热。”钱依秋很自然地挽着林海的胳膊说:
    “我和他早就貌合神离,为这种事吵不起来。走吧,屋里没有人会吃你。”
    她大大方方的挽着林海走进自己的家,把他径直领到书房中,打开丈夫的电脑说:
    “你慢慢找吧,我去炒两个菜,搞完后咱们喝一杯。”
    林海很快就从电脑上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将事先准备好的u盘插入电脑,将资料拷贝一份。抑制住想看其它机密文件的冲动,把电脑关机。钱依秋已经换上一身较为性感的居家服,见林海走出书房,娇笑道:
    “这么快!你没看一下其它的文件?”
    “人要有自知之明,”林海在餐桌前坐下说:
    “你这份情我已经很难报答,不能再得陇望蜀。说吧,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依秋把菜端上桌,打开一瓶红酒,坐在林海身边道:
    “我要你给我初恋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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