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蕴菲回到家中,第一次破天荒的没下厨房,甚至连澡都懒得洗便和衣躺在床上想着心思。陈晓阳在卧室换上一件居家衣裳,摸摸蕴菲的额头,轻声问她:
    “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她摇摇头说:
    “可能是坐车累的,乏力的很。”
    “你休息一下,我去弄饭。”陈晓阳打开音响,随手带上房门。
    温馨的卧室响起轻缓的抒情音乐,胡蕴菲的思绪随着音乐飘扬。此刻她最迫切最想做的事就是和女儿相认,听她喊自己一声妈。这念头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从见到丽娘那刻起,这激动的心情就久久难以平复。
    不大的卧室简朴而安静,室内没有任何贵重的家具和奢华的装饰,但在胡蕴菲亲手布置下,却于素雅中享受到快乐和温暖的浪漫。他们夫妻俩是经常性搬家,而他们的家大多数是安在钢铁般的军营里。蕴菲最擅长在简单中营造出宁静、温柔的港湾,让奔波、劳顿的丈夫有永远的牵挂和爱的思恋。
    如果把一切都说出来,港湾的宁静无疑会打破,让丈夫魂牵梦绕的明灯或许会熄灭,他们并肩前行的人生航程也许到此终结。这是胡蕴菲最害怕的地方,她担心自己苦心经营的家会因为女儿的出现而土崩瓦解。
    在不知不觉中,音乐声停,这突然的安静让蕴菲从胡思乱想中清醒过来。她深叹一口气,准备起身去覆行家庭主妇的职责,但目光被眼前的全家福吸引。这是去年儿子大学毕业时照的,站在他们夫妻俩中间的儿子高大、帅气,黑色的学士帽下是一脸的阳光。
    胡蕴菲的手指在儿子脸上轻轻滑动,似乎怕那相片沾染上灰尘。儿子是她心中永远的骄傲,他是爱的结晶,在爱的呵护下健康成长。可他的姐姐却生活坎坷,遭人欺凌。一想到女儿曾经被人轮#奸和毒打的经历,她的心里就在滴血,甚至怨恨自己哥哥当年的作为,哪怕是提前告诉自己一声也好啊。
    陈晓阳轻轻推开房门,见妻子已经起床,他轻笑道:
    “好点没有?出来吃饭吧,我熬了红枣粥。”
    夫妻俩坐在餐桌前相对无语,静静地用着晚餐,这种静让空气都带有压抑感,似乎呼吸都会停止。为了让老婆心情早点好起来,陈晓阳找着话说:
    “健儿跟你打电话没?”
    健儿就是相片中的小伙子,是他们夫妻俩的心肝宝贝,大名叫陈文健。大学毕业后进入一家解放军医院当医生,一边工作一边读研,还一边不忘谈恋爱。
    胡蕴菲摇摇头:
    “好长时间没给我打电话,怕是把他妈妈都忘记了。”
    “也没给我打电话。俗话说有了媳妇忘了娘,这很正常。小家伙也到了结婚的年龄,要不你给慧熙打个电话,征询一下她的意见。我也来做做儿子的思想工作,争取让他们年底结婚。”
    这话又触动蕴菲敏感的神经,一下子联想到女儿的婚姻。暗想她的遭遇只怕在世人中早已传开,那男人与她离婚肯定也有这方面因素。以后该怎么办,难道要形影孤单一辈子?是不是应该给她换个环境,让她重头开始崭新的人生?
    那种做为母亲的神圣使命感,又占据胡蕴菲整个心灵,觉得不能再这样收收掖掖、躲躲藏藏下去,她要公开自己和胡丽娘的关糸,用自己的能力给女儿创造幸福的明天。已经下定决心的她,搁下筷子,把眼前的碗推的稍远些,盯着丈夫的眼睛说:
    “我要跟你说件事,刚才你看到的那位姑娘是我的女儿。”
    陈晓阳吃惊的一哆嗦,连手上的筷子都掉在地上:
    “怎么可能呢?那姑娘少说有三十多岁吧,不可能,不可能。”
    “这是一段我要忘却的记忆,你的出现也确实让我已经忘记过去。”胡蕴菲幽幽地说:
    “在认识你之前我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这是我最悔恨的事。都怪我年少无知,被他的外表和才华蒙蔽,铸就一生的大错。我不该在结婚前向你隐瞒,因为爱你,因为害怕失去你,所以我才无法开口说出那段伤痛。这么多年来,我哥哥一直瞒着我,让我以为她早已经死掉。直到这次我们俩来龙江市工作,他才告诉我把未足月的孩子丢在福利院门口。孩子是无辜的,我犯下的错却让她承受太多的苦。这是我对她欠下的债,必须用我的余生来偿还。我知道我太厚颜无耻,也知道很对不起你,但我别无选择,只能对你说对不起。请原谅我,无论你的决定是什么,哪怕是和我离婚,我都会接受。”
    “那个男人是刘志豪吧?难怪他也会出现在那里。”陈晓阳弯腰捡起筷子问:
    “你还恨他吗?”
    “以前恨过,”胡蕴菲淡淡地说:
    “但现在他只是茫茫人海中一个曾经从我身边走过的陌生人。”
    “这个男人太缺德!怎么能忍心抛下自己的亲骨肉不闻不问!要不要我出面替你出口气?”
    “一个陌生人不值得我去关注,我关心的是我的女儿,是你的态度和你的决定。”
    “我最关心的是你。”陈晓阳抓住老婆的手说:
    “想到你当初的痛苦和无助,我就感同身受,恨不得现在去揍他两拳。不过你说的对,那就是一个陌生人,对他既没有爱也没有恨,何必让他来影响我们的生活。你的女儿也是我的女儿,我们是夫妻,有心事有难处就要说出来,不要一个人去承担。以后再有这种事不要瞒我,我们共同来解决。”
    “没有以后,我的苦已经够多,”胡蕴菲幽怨地看着丈夫说:
    “你是在挖苦我呢,还是口误?”
    陈晓阳立刻明白自己话中的毛病,他转到蕴菲身边,把老婆抱在怀中说:
    “你太敏感,我们这么多年的夫妻,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组成一个家不容易,要让这个家充满爱就更不容易,需要我们去信赖、谅解和付出,用心去经营,这样才会拥有一个可以停泊的幸福港湾。我是真诚的希望这里也能成为我们女儿的港湾,在她累的时候,在她伤心的时候,在她需要与人分享痛苦和欢乐的时候。她能在这里歇息,能在这里大声哭诉,能在这里感受温暖和幸福。这就是我的决定,你别自己折磨自己,弄得我好像是不通情达理的人。来,把你这勾人夺魄的小眼神收一收,它一放电,就要人命,让我心脏都要麻痹。”
    胡蕴菲妩媚一笑:
    “有你在我身边真好,我觉得自己可以成为一位身披铠甲的女战士。不会惧怕任何的流言蜚语,把我们的家经营的更美更好。”
    陈晓阳道:
    “我早就想有个女儿,都说女儿是爸妈的小棉袄。可计划生育剥夺我拥有棉袄的权利。我们应该把她的到来,当成是上天赐予我们的最珍贵的礼物,大胆地在别人面前自豪地说:‘这是我女儿’。明天我们就去找她,不!现在就去。”
    胡蕴菲心情非常激动,她庆幸自己有一位好丈夫,非但没有施加压力,反而来宽慰她,把她宠成公主。压抑在心头多日的不安,在这次长谈中烟散云消。她双臂环抱住想拉她出门的丈夫,把头深埋在宽广的胸膛里,嗅着那让人迷醉的香,呢浓软语地说:
    “今天太晚,明天再去吧。”
    “好吧,听你的。”陈晓阳亲亲老婆的头发,拍着她的柳腰说:
    “我来收拾桌子。”
    “放在那,我需要你的胸膛。”
    陈晓阳有着军人的刚直和坚毅,也有好丈夫的柔情。胡丽娘做为女儿身份出现,对他的震撼不亚于是一场大地震,火炮的威力也没有一句“她是我女儿”猛烈。但他很快就从震撼中清醒,并迅速做出对家庭最有利的决定。
    瞧妻子对自己如此依赖,陈晓阳在高兴的同时,又转而心疼蕴菲这段时间的苦恼,暗怪自己粗心大意,对她的长吁短叹、闷闷不乐关心不足,只以为是工作原因引起的,却没想到她有那么多煎熬,那么多悲伤,那么多伤心。
    他自责地抚摸着妻子柔软的娇躯,把自己心中的爱通过动作传递给他爱的人,并轻言细语地说:
    “我们要把健儿和慧熙叫回来,让他们见见自己姐姐。都是一家人,别走在路上还不认识。趁这机会也要谈谈他俩的婚事,不能一拖再拖。还有,这房间也要重新布置,得给女儿准备个小窝,这样才会绕膝承欢,还有……”
    “你真啰嗦。”胡蕴菲抬起头似笑似嗔:
    “就不能让我安静一会儿嘛。”
    她垫起脚尖,将自己软软的红唇盖住男人的嘴。甜蜜的吻,掩去了爱人的声音,也让那操不完的心停止了对生活的思索,忘我地去追逐肉#体本能的欲望,并在交#合中把对彼此的爱无限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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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留别妻
    [ 汉·苏武 ]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欢娱在今夕,嬿婉及良时。
    征夫怀远路,起视夜何其?
    参辰皆已没,去去从此辞。
    行役在战场,相见未有期。
    握手一长叹,泪为生别滋。
    努力爱春华,莫忘欢乐时。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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