丽娘一直离传贵七、八米远的距离,既使他叫她过去,聪明的胡丽娘也是装聋作哑。因为她知道现在走过去绝对没好事,一顿说是少不了的。直到所有的花都卖出去,她才施施然来到萧传贵面前,娇笑地道:
    “你输了。”
    传贵没好气地说:
    “你哪是卖花啊,你这是拿我来卖惨。一点自尊心都没有,拜托你能不能让我有点面子。”
    “面子能当饭吃吗?”胡丽娘脆声说:
    “我这是用行动告诉你,每个人都有存在的价值。我不会羡慕百万富翁,也不会鄙视破烂乞丐。所谓的面子,就是自己能养活自己。所谓的自尊心,就是自己认为自己活的实诚。所以你在家里也要心平气和,没人欠你的,你也不欠别人的,你现在的自尊来源于你的自卑。”
    传贵在家里确实有自卑感,特别是荷花都能在公司里呼风唤雨时,他的自卑感更加强烈。虽然他控制力很强,把自卑强行压制在心底,但偶尔间还是会流露出一点点。这一点点流露的自卑,其表现形式就是过度的自尊,什么事都想不落人后。
    丽娘的话正戳到他的痛处,又不能在大马路上把这女人教训一番,何况他又没有词儿去反驳,只能暗生闷气,脸色铁青地拄着拐杖往电瓶车去。胡丽娘微笑地跟在他身后,边数着钱边故意说着俏皮话来让他开心:
    “谁会想到这一百块钱的玫瑰花竟然能卖到三千六百块钱,而且还没花半个小时。功劳在你,但点子是我想的,所以以后你要听我的话,从明天开始,我带上你,你带上碗,你负责哭,我负责喊,咱们一起做老板。”
    萧传贵噗嗤一下笑出声,望着巧笑嫣然的胡丽娘,打又舍不得,说又说不赢,气又没法气,只能装出一幅恼火的样子,恨声说:
    “你是掉在钱眼里。”
    “你没听别人说嘛,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能赚到钱就是一个人的能力体现,有能力并不是表现在你会做生意,你能高瞻远瞩,你有一技之长。而是表现在你有超强的承受力,能忍常人忍受不了的东西。比如这次乞讨,我就要能忍受别人怜悯的目光,就要能忍受低人一等的心情。但我知道我自己,我比他们每个人都强大,都富有。”胡丽娘谆谆诱导:
    “你还差我九百多万,好好想想该怎么还。”
    “我说一句,你就有千百句在等着我。怎么还,要不我去卖唱?别的不会,哼几首歌还行。”
    “好啊,卖唱也能锻炼人,首先就可以把你这薄脸皮加厚一点。人脸皮太薄经不得风吹日晒,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萧传贵气的不愿意回她的话,爬上电瓶车问:
    “现在还想去哪疯?”
    “回家,回家听你唱歌。”胡丽娘指着路边一家卤菜店说:
    “在那门口停一下,这一折腾,肚子都饿了。”
    带着大包小包的卤菜,电瓶车驶向回家的路,璀璨的灯光和喧闹的人声渐渐抛在身后,寂辽的夜空中繁星点点,变成广阔的钻石海。弯弯的月亮就像这海中的明灯,在淡淡的薄云中露出浅浅的笑脸,像极了一位怀春的少女。
    秋夜的凉风带着一丝寒意,撩起丽娘额头前的秀发,也让她打个寒颤。传贵把车停在街心公园路边,脱下自己的薄外套说:
    “你们女人只晓得要漂亮,哪怕冷的牙齿嗑到舌头也要露胳膊露腿。你是这个德性,荷花也是这个德性,花枝招展的也不知要勾引谁。披上吧,现在已经是秋天!稀里糊涂的连四季都分不清。”
    虽然受了唠叨,但丽娘心里却很甜蜜,觉得这男人厚实、温暖,在他的身边永远会被他呵护。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她的心底开始有他的身影,也许是在离婚时对她安慰的时候,也许是他们并肩勇斗歹徒的时候,也许更早,在她去阻止他相亲的时候……
    胡丽娘发觉自己爱上一位残疾人时,她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心,认为是离婚后太寂寞、太孤单才让自己饥不择食。为此,她在心里把传贵和独狼放在天平上称了一称,竟然发现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她跟传贵说的话,比跟独狼说的话还要多。
    她可以在传贵面前随心所欲的说,感觉自己很舒适,这一点在独狼面前是做不到的。她能从传贵眼里看到欣赏、关爱、偶尔还有炙热的眼神,而独狼眼里没有这些。她能从传贵嘴里听到讥讽自己的俏皮话,而话意里又隐藏着对自己的赞美,这一点独狼是做不到的。就像现在,他能注意到自己的需要,并毫不犹豫地脱下外套,独狼是不会留意这细微的地方。
    他唯一的缺陷是双脚残疾和不能人道,但那英俊的脸和健硕的上身,别说独狼比不上,还没看到有哪个男人比他强,可能邵国华还能比上一比。
    一位成功的女人需要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她的生活需要有一位成熟、稳重和英俊的男士来衬托。这个男人不能太优秀,太优秀的男人看不住。胡丽娘现在需要一位能陪在自己身边,对自己唯命是从的男人,哪怕这男人只是个花瓶。
    可就是找到这个花瓶又能怎么样?难道只要自己一说,他就会跟着跑吗?这是不可能的。胡丽娘很清楚横在自己和传贵之间有哪些鸿沟,一是自己的过去让传贵无法接受,二是传贵还深爱着荷花,三是传贵的自卑。素来胆大的她,不敢猛地说出自己的心意,她只能在一点点消除鸿沟的同时,拿着半音的话去撩拨,勾着这个男人朝自己走近。
    街心公园那传来咿咿呀呀的戏曲声,间或爆发出一阵阵喝彩。一位老妇人尖声喊叫着自己孙子:
    “浩浩,别玩了,该回去睡觉啦。”
    胡丽娘优雅地张开嫩藕一般的双臂,风情万种地披上传贵的外套,举手投足间带着细腻艳媚的撩人风韵。可当宽松的衣裳遮掩住玲珑傲人的娇躯,此时妖魅尽敛,却又有了瓷娃娃般的清纯可爱。那吹弹可破的娇颜在清冷的月光下散发出高贵、圣洁的光茫,仿佛是碧水上的一朵清莲,有着清新淡雅的芬芳,让这醉人的空间如水一般的柔美和纯净。
    萧传贵对胡丽娘的印象一直以来是胆大、心善、妖魅。生活虽不至于放荡,但绝对也不是纯情的种。忽见到她清丽秀雅的一面,不由地张口结舌。
    胡丽娘拢了拢靓丽的秀发,明净清澈的眼睛带着勾魂慑魄的万般风情,娇媚地望着传贵,似笑非笑、宜喜宜嗔道:
    “傻样,没见过美女穿衣啊。”
    妩媚多情的脸娇艳绝丽,流露出灵秀的神色,却又带有一种诱惑的妖娆。高贵时如月神高悬,让人不敢逼视。姿媚处似柔云浮动,恨不得把她扯入怀中,揉进自己血肉里。
    萧传贵口干舌燥,借着酒劲在嫩滑的脸蛋上偷吻一口。这下可了不得,胡丽娘忽然变了一个人,柳眉倒竖,脆声说:
    “好哇!敢偷吻姑奶奶,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突然提高的声调顿让传贵酒醒三分,暗恼自己怎么这样不自重,抬手打自己一个嘴巴,尴尬地求饶:
    “对不起,鬼迷心窍。”
    “说声对不起就完事啦!我说跟你搭伙过日子,你装聋作哑不当回事。现在又来偷鸡摸狗,是不是以为我水性杨花就好欺负。”胡丽娘咯咯娇笑,如猫戏老鼠般,托起萧传贵的下巴说:
    “你说,咱们这笔帐该怎么算?”
    传贵从丽娘的神态和话语中听出她不是真正的恼怒,只是要借着这个由头来戏耍自己,他嘿嘿笑道:
    “你也偷吻过我,我亲的是脸蛋,你却把舌头都伸进我嘴里,咱们俩算是扯平。要不我再付点利息,让你亲回去就是。”
    “呸!少臭美。”丽娘红着脸娇笑:
    “你这烂蛤s蟆脸,姑奶奶不稀罕。怎么得也要给你点惩罚,免得你见女人就亲。”
    “我几时见女人就亲?你这是坏我名誉。”传贵辩解着,看见丽娘满脸的讥笑,忙低下头弱弱地说:
    “我承认,在荷花之前我亲过另外一位女孩子,她是我同学,也是我的初恋,后来分了。除了她、荷花和你,再没碰过别人。要怪就怪你长的跟小妖精一样,孔夫子都说食色性也,这是人的本能。你要是把脸涂的乌漆嘛黑,看我会亲你不!”
    “哟,还是我不对呀!”胡丽娘心里很高兴,不但套出他有初恋情人的秘密,还知道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可嘴上还是不饶人地说:
    “谁知道你亲了几个,得把你嘴缝上。你书读的多,我问你,医生是用什么线来缝针?棉线?还是鱼线?呀!你低着头笑什么?看着我。”
    萧传贵抬起头,两人四目相对,一道看不见的电流,让丽娘的脸有些红,有些熨,心跳加速,血液翻动,那种莫名的悸动使她浑身发软。
    传贵忽然抱住她,丽娘欲迎还休地挣扎:
    “你还胆肥了!唔……唔……”
    如玫瑰花瓣的小巧樱唇给传贵两片薄薄的唇覆盖,带着男人气息的舌头像莽蛇一样敲开她的贝齿,温柔地钻进吐气如兰的小嘴,搅动起一汪春水,吸食着芬芳的丁香,也吸软了她的冰肌玉骨,千娇百媚的娇躯软软地偎进男人的怀抱。
    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蹦蹦跳跳从街心公园跑过来,被传贵和丽娘的亲密举动所吸引。他站在电瓶车前,好奇地看着这两位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大人,忽而用稚嫩的童音尖喊:
    “奶奶,奶奶,快来看啊,叔叔和阿姨的嘴粘在一起啦,你快来把他们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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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酬乐天咏老见示》
    唐.刘禹锡
    人谁不顾老,老去有谁怜。
    身瘦带频减,发稀冠自偏。
    废书缘惜眼,多灸为随年。
    经事还谙事,阅人如阅川。
    细思皆幸矣,下此便翛然。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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