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贪反腐的动员大会的召开,算是给这一季度的工作彻底的画上了尾声。
    高原上的冬季显然比预期之中来的更早,毛华盛早早的就换上了妻子邮寄来的棉裤和棉鞋,手上还带着棉手套。
    年纪大的人就是冻不得,毛华盛哈了口气,从县政府的大门进了办公室,屋里的温度比外面的温度还要低一些,胜在没有风,倒是让毛华盛摘了头上的帽子。
    今天是初雪,工地上都停工了,毛华盛也难得的迎来了清闲的时光。
    现在的年轻人都流行一起看第一场雪,毛华盛觉得自己家也可以赶一个时髦,特地给家里的妻子打电话,喊她一起看门外飘扬的雪花。
    “成都没下雪,你自己看吧。”电话接通之后,不过片刻就挂断了,毛华盛尴尬的笑了笑,心里却也明白,妻子恐怕还在为了之前的事情怄气呢。
    援助两个藏族孤儿的事情的确给家里带来了不小的经济压力,让家里的日子不是很好过,妻子甚至卖掉了一部分的首饰来应急,更是让毛华盛的心里愧疚极了。
    还好两个孩子争气,在学习上一向很用功,期末拿回来的成绩单也足够漂亮,让毛华盛的心里多少得到了一些慰藉。
    高原的气温是比盆地要低一些,雪花来得早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毛华盛站在窗户前,碰着一个热水杯,看着窗外飘扬的雪花落在枝头,地上,心里是说不出的惆怅。
    一年的时间马上就要过去了,又要迎来新年了,跟一年之前的有些手忙脚乱不同,现在来支援的干部们,全部都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了。
    雪还在下着,一夜的时间过去,外面的积雪居然已经到了脚腕这么深,门口的大爷已经穿着军大衣开始清扫积雪了,毛华盛也拎着铁锹在门口一起除雪。
    “很久没见这么大的雪了。”看门的大爷拦不住毛华盛,两个人一起在门口拿着铁锹除雪,里面还有几个零散的干部也在处理积雪,“我记得上次见到这么大的雪还是好多年前,那一年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毛华盛看着外面飞扬的鹅毛大雪,也觉得这场雪来得有些迅猛。
    这么大的雪,也不知道是不是一件好事,虽然俗话说得好,瑞雪兆丰年,可雪下的太大恐怕会堵塞交通,造成很大的损失啊。
    心里还惦记着群众,毛华盛除完了雪,特地去办公室给饶文博打了个电话,询问尼玛新村村民的搬迁情况如何了。
    原本修建村子就是要赶在冬季来临之前让那些游牧的牧民都能搬进温暖舒适的房子里,现在大雪已经到来,牧民的安置情况进展自然也成了重中之重。
    央宗卓玛显然也清楚下雪对于牧民的意义,她早在深秋之前就已经开始大范围的游说牧民都搬到定居点里居住,甚至担心只有她一个人工作的进展不够快,她还说动了饶文博,两个人一起劝说那些不愿意搬家的牧民。
    就这样折腾了半年多的时间,央宗卓玛已经没有了初出校园的青涩,被养白的皮肤迅速的黑了回去,原本的短发已经长长了,被她用皮筋在脑袋后面简单的扎了一个马尾,原本一个青涩的学生迅速的回归了草原,成了格达乡最朴实的一道风景线。
    成长是迅速的,成效却没有那么显而易见,不少牧民根本就不愿意搬家,况且年年的冬天都熬过来了,今年为什么就熬不过去呢?
    新房子需要交钱,即使做再多的思想工作,只要央宗卓玛不替他们交钱就很难劝动这一批固执的人,再加上她跟饶文博的理念实在是不合,两个人几乎是三天一小吵,两天一大吵,甚至大家对两个人在办公室里吵架的情景已经见怪不怪了。
    只有偶尔实在是吵得激烈时,才会出来劝架,大家的本心都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就是处理方式和方法,即便有所争执也无伤大雅。
    尼玛新村的入住率现在已经达到了百分之八十,剩下的百分之二十说什么也不愿意搬进来,饶文博还没想出合适的处理办法,大雪就来了。
    面对毛华盛的关心和询问,饶文博的脸上不由得透出了羞愧:“毛县长,我辜负了您的嘱托,尼玛新村的入住率只有百分之八十,并没有预期中的那么好,现在大雪封了路,出去游说牧民更是难上加难,雪掩盖了部分路标,可能连牧民在哪都不好找。”
    饶文博说的是实话,下雪延误了很多的事情,还阻断了信息的传播。
    外面的雪花还在飞舞,此时在格达乡的积雪已经要到人的小腿了,这么大的雪属实是难见,一个穿着藏袍的男人费力的推开被雪封住的门,被外面的寒风灌了一口的雪花,迫不得已又回了屋子里面。
    简陋的屋子其实并没有好多少,现在只是勉强可以御寒罢了,屋里除了男人之外,还有他的妻子和两个孩子,一家四口挤在屋子里面,女人担忧的问道:“外面的雪还没有要小的迹象吗?”
    男人摇了摇头,只是默不作声的攥紧了手里的棍子,尝试着再一次出屋子。
    外面的雪太厚了,他需要时不时的出去扫一下房子上面的积雪,才能保证这个老旧的小屋不会因为不堪重负而倒塌,屋里的炉子烧着木柴,上面炖着一小锅东西,男人再次尝试推门出去,这次他成功的出去了。
    忙碌了一圈之后,男人带着一身的雪花又进了屋子,满面愁人:“外面太冷了,牲口都顶不住了,雪要是再不停,牲口就得进屋待着了。”
    片刻之后,男人带着门外的耗牛进了屋子,屋里的味道一下子就变得难以言喻起来,食物的香味混合着燃烧的烟味再带上牲口身上的味道,即便这样也只能忍着,原本就不大的屋子里面堆放着干燥的柴火,又挤进来几头耗牛,给人留出来的空间已经很少了。
    女人看着跳跃的火焰,突然说了一句:“如果答应那个女人,搬到尼玛新村去,日子会不会好过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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