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釉已经一个月没看到秦州了,开始想着给他留点时间他自然会想通,不见面最好,后来又担心秦州想不开,让柳莺帮忙去探探消息,秦州的隐卫告诉柳莺,秦州已经好几天没回来了。
    不知为什么,心里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也许是出去散心了,她这样安慰自己。
    裴云怕委屈了云叶,成亲之事对待得十分慎重,可云叶嫌繁文缛节太多,连婚宴都不想办,被裴云无情得驳回了。也没选吉日,裴云说让人算个日子,云叶说不用这么麻烦,下月初九是重阳,九月九,多吉祥。
    裴云再是好脾气,也忍不住叹气,“你见过谁在祭祖这天成亲的?”
    云叶想想觉得也是,“那就九月初十吧!”
    成亲之日定在九月初十,裴云的大喜之日,秦州竟然也没有到场。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朔风堂的杀手都比较自由,没有任务在身的时候,墨昀不会强行要求杀手们必须待在阁中待命,想去哪里知会一声就好,秦州没有跟任何人知会过去向,墨昀等人虽然疑惑过,但也没太往心上去。秦州和徐飞白都是好玩的性子,突然消失一两月,也不是多稀奇的事,隔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婚宴上,徐飞白比裴云这个当事人还兴奋,他与文书堂的人关系不错,带着一堆瞎凑热闹的硬要灌裴云酒,墨昀给挡了几杯,新郎官自己喝了不少,偷偷用内力把酒逼出指尖,看着还算清醒。反倒是徐飞白那个丢人现眼的东西,带头灌人酒,结果先把自己喝翻了,拉着凌云釉耍酒疯,说有悄悄话要说,让她附耳过去。
    凌云釉挺好奇他的悄悄话,忙把耳朵凑过去。徐飞白喝得面红耳赤,搂住凌云釉的脖子,用全场人都能听见的音量说道,“秦州那家伙还没跟你表白啊?他怎么这么磨叽,他不好意思说,小爷替他……他说。”
    徐飞白喝醉了酒,有些大舌头,方才停顿了下,拖了个长音。
    凌云釉心道不好,忙踮起脚尖去捂他的大嘴巴。徐飞白不耐烦地拉开她的手,不高兴地鼓大眼睛,“你捂小爷嘴干啥啊?小爷还没说完,我告诉你啊!秦州他喜欢你,你喜欢他不?”
    最后一个字没憋住,喷了凌云釉一脸口水。
    枭阁难得有这么热闹的时候,会喝酒的已经喝完一轮,新的一轮才要开始,徐飞白这么一嚷嚷,闹哄哄的场面顿时安静下来,纷纷将目光投向凌云釉。
    饶是凌云釉脸皮够厚,也敌不过这么多双眼睛盯着自己看,尴尬得想往地里钻,恨不能把徐飞白这货削成刀削面,下锅煮喽!
    得找个由头离开这是非之地。
    凌云釉勉强对众人挤出一抹笑,回头对徐飞白皮笑肉不笑地道,“徐飞白,你喝多了,来,我送你回去。”
    说完,一把捏住徐飞白的手腕,拖着往外面走。徐飞白哎呀哎呀地在后面抱怨,“干啥啊你!小爷还没喝够呢!”
    凌云釉一路将他拖到天目湖畔,想起刚才的事就来气,一脚把烂醉的徐飞白踹进湖里。这一脚来得猝不及防,徐飞白醉酒以后,反应不如平常,一头扎进湖水里,被冻得直打哆嗦,酒顿时醒了三分。滕地冲出水面,一个鹄子翻身,稳稳落在岸上,抹去脸上的水,没好气地瞪视凌云釉,“你有病啊!”
    凌云釉看他精神了不少,盈盈笑道,“酒醒了啊?正好,我有事要问你。”
    徐飞白把袖子上的水拧出来,“啥事啊?有事求小爷,态度还不放端正点儿,还敢踢小爷,要不是小爷不打女人,准要给你点儿颜色瞧瞧。”
    凌云釉背着手,扬起下巴,“用不着你多管闲事,秦州已经和我说了。”
    徐飞白还真没料到秦州会说得这么痛快,那家伙连青楼都没进过,上次被人搂了,脸红得跟猴屁股一样,还以为他要拖个一年半载才敢说呢!
    “我兄弟为人那是真的不错,被他相中,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凌云釉垂着眼睛,面色变得无比正经,“我问你,以你对秦州的了解,表白被拒绝了,会一声不吭找个地方躲起来吗?”
    徐飞白手上的动作一滞,“玩消失不稀奇,玩失踪,那可从来没有过。”
    凌云釉不耐烦了,“消失和失踪不一个意思?有什么区别。”
    衣服湿透了紧贴在身上,秋风一吹,简直不要太爽!徐飞白觉得自己快要被冻成一座冰雕,但事关秦州安危,硬着头皮扛着冷风,回道,“消失呢!至少会留封信吧!秦州不是不知轻重的人。”
    那么失踪就是……凌云釉不敢继续往下想,强压下不好的预感,也许只是出去散心了呢!在扬州养出来的毛病,凡事都先往坏了想,对于像她这样命途多舛的人,这并不一定是坏事。做最坏的打算,才会时刻保持谨慎,有时候,行差踏错一步,等待自己的也许就是万丈深渊。
    可这一次,她下意识排斥去做坏的打算,说不定只是自己疑神疑鬼。秦州可不是自己,他有一身自保的好本事,可为什么心里就是安定不下来呢!
    转眼一年岁尽,云叶心痛的毛病没有再犯过,她也渐渐放了心,不再惦记着这回事,近来临仙馆的病人不多,想是临近年关,杀手们也没有多少任务要出。云叶偷偷去月见居归还《春-闺-情-事》,凌云釉拉着她说道,“目前就出了两本,徐飞白也不晓得逛到哪里去了,我准备去山下的镇上看看第三本出来没,你要不要一起去逛逛。”
    云叶鲜少下山,早就想出去逛逛,听凌云釉一说,自然乐意。裴云那里肯定不能说是去买艳-书的,随便扯了个谎,凌云釉去朔风堂找墨昀,打算说一声,结果墨昀被阁主叫去说事了,凌云釉就让摇光转达,不管墨昀同不同意,便带着云叶和柳莺下山去了。
    到达离枭阁最近的小镇骑马只需两个时辰,镇上只有百来户人,要不了一个时辰就能逛完,小镇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卖吃的卖衣服的卖胭脂水粉的卖纸砚笔墨的,一应俱全。在书局里没找到想买的书,凌云釉和云叶都有点失望,凌云釉想买些胭脂水粉,忽然听见背后有人议论,“新开的忘忧酒坊你去过没有?我可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标致的人儿,身材也好。”
    另一面女子捂着嘴偷笑道,“你去买光他店里的酒,自然就成了他店里的大客户,你让他陪你喝酒,他肯定不好拒绝,灌醉了拐回家做相公去。”
    先说话的那名女子在友人腰上轻轻拧了一把,娇笑道,“我可没那能耐。”
    两人你推我一把,我捶你一下,嬉笑着走远了。
    云叶和凌云釉都惊讶于当地民风的开放,对视一眼,竟然都对那长得标致身材也好的酒坊老板生出了兴趣。
    柳莺只想叹气,小姐自己胡闹也就算了,云姑娘那可是嫁了人的。于是委婉提醒道,“小姐,出来许久了,该回去了,您自个儿没人等,裴大人可还等着云姑娘呢!”
    凌云釉没来得及说话,云叶倒先笑道,“柳姐姐放宽心,裴云在阁里有他自己的事要忙,没那么多时间来关注我,我们就去看一眼,要不了多久的。”
    柳莺拗不过两人,只能随她们去了。
    酒坊的老板约莫二十来岁,长得的确是俊美非凡,谈吐极有涵养,凌云釉健谈,与他聊了几句,说自己想买酒,但又不懂酒,不知道买哪一种好。
    老板从柜上拿下一个小酒坛,笑道,“这坛酒,名为解忧,适合姑娘。”
    酒标上手书“解忧”二字,凌云釉扬起脸看了老板一眼,“就它了。”
    云叶浅笑嫣然,插口道,“也请公子帮我看看,我适合哪种酒。”
    老板笑着看她一眼,从柜上拿下另外一坛,酒标上写着“情醉”。
    看到酒标上的酒名,柳莺和凌云釉都忍不住笑起来,“公子真是个妙人。”
    凌云釉和云叶一人拎着一坛酒从酒坊出来,凌云釉还在偷笑,云叶嗔道,“别笑了。”
    凌云釉直接哈哈大笑,“回去被裴云看到了,指不定会说哪家老板这么懂女人心,我也去看看。然后来到酒坊一看,老板是个长相俊美的年轻公子,回去定要问你,怎么好端端地忽然想去买酒了?”
    经她这么一打趣,倒提醒了云叶,她平时都滴酒不沾,若是裴云问起来,难道说是专门为他买的?可她平时都是让裴云禁酒的,干脆喝掉好了。将酒坛举到脸前,“名字取的好,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说着,扯开酒封,浓郁的酒香从小酒坛内飘出来,“好香啊!”
    凌云釉也闻到了酒香,“真的很香,不知道我这坛味道会不会不一样。”
    柳莺知道她那沾酒就醉的德行,忙拉住她准备开酒封的手,“小姐,就你那酒量还是算了吧,这里就你一个会武功的,你要是喝醉了,若是遇到危险,我和云叶姑娘怎么办?”
    说得也是,凌云釉无奈放了手,把酒坛扔给柳莺抱着。路过一个卖烟花爆竹的摊子,想到马上过年了,买点烟火回去应节。
    云叶初时只想尝尝味道,发现酒水入口清甜,没多大的酒味儿,走了大半日又有些口渴,就咕咚咕咚喝了个大半坛。
    凌云釉买了一包袱的焰火背在背上,看天色已经不早了,便打算打道回府,骑马走了二里路,发现云叶的马跟喝醉了一样一会儿左偏一会儿右偏,仔细一看,原来是云叶控着马缰,一会儿往走拉,一会儿往右拉,把凌云釉惊出一身冷汗。
    “云叶,你还好吧?”
    云叶用力甩了甩头,“头晕。”
    凌云釉瞬间石化,反应过来,应该是刚刚喝的酒后劲上来了,都这样了,肯定不能让云叶单独骑马,没办法,凌云釉腾空跃到云叶那匹马上,和她共乘一匹。
    回到阁中之时,月亮已经挂在了梢头,大老远的,凌云釉就看到裴云等在枭阁的正门前,走近了发现他脸色不大好看。凌云釉忙把醉醺醺的云叶扔给裴云,敷衍地寒暄了两句,拉着柳莺就溜了。
    裴云把云叶揽在怀里,被浓郁的酒气熏得倒吸了一口气,不悦道,“怎么喝成这样?”
    云叶揪着他的襟口,仰着红扑扑的脸看他,“因为我高兴。”
    她一开口说话,酒气更重,裴云平素爱洁,换成其他人,早被他丢出去了。
    云叶偏偏倒倒在前走,裴云跟在后面,不时扶她一下,都要被发酒疯的云叶甩开,裴云心知没办法和一个醉鬼讲道理,耐心劝道,“我背你回去好不好”
    云叶绊到一颗石头,差点摔倒,裴云赶紧勾住她的腰揽回怀里,云叶转了个身面向她站着,抬手勾住裴云的颈项,“裴云,你是不是生气了?”
    裴云压抑着怒气,面无表情道,“没有。”
    云叶空出一只手按上裴云皱起的眉头,“你就是生气了。”
    裴云眉头舒展了一点儿,“没有。”
    云叶水蒙蒙的眼睛一直盯着裴云的脸看,委委屈屈道,“你都不肯亲亲我,你一定是生气了。”
    对着这样的云叶,再大的气也该消了,裴云俯身在她的唇角亲了一下,一触即走,是极为清浅的一个吻,“天黑了,让我背你回家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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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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