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霄轻哂,英挺的眉尾微扬,“我们主子心怀天下,自然有他的道理。”
    “噢,心怀天下……”
    走到了城门口,齐姜松开手,忽地一脚将他踹了出去,轻啐了一口,
    “那就让他抱着天下过去罢,别来招惹我们公主!”
    “还有你。”
    齐姜笑睨着踉跄了两步堪堪稳住身形的林霄,“别让我再看见你,见一次削一次。”
    说罢冲他笑笑,“关门。”
    厚重的城门应声阖闭,将一脸无语的林霄隔绝在了锦城之外。
    林霄叉腰哈了两口气儿,着实有些被气着了,古人诚不欺我,果然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这娘们儿,也太气人了。
    然而眼下他并没有闲工夫在这儿置闷气,如今阴差阳错地竟让他在此碰上了夏竹悦,他需得立刻回魏国禀报给主子才是。
    林霄抬头望着锦城高大的城门,舔了舔唇,转身回了自己在关外的据点。
    回到据点之后马不停蹄地收拾了行装,交代了手头的事宜,骑上一匹快马,飞奔回魏国。
    饶是林霄那般星夜兼程,也耗费了三五日才回到江汉,他一路飞驰到南平王府,甚至连衣服都未曾换过,直接弃马进府去求见魏峙。
    上来迎接的小厮见他如此情状,只当是有紧急军情,皆不敢怠慢,连忙为他推开府门,引着他直往魏峙院儿里去了。
    魏峙自京城回来之后便忙碌极了,成日里密会心腹重臣,星罗棋布地安置各项计划。
    在他着了魔似的奋发之下,先南平王的毕生所愿,已然是蓄势待发,只差临门一脚了。
    秋末的院儿里萧瑟的很,枝头原本繁茂的翠叶已然凋零尽了,往日姹紫嫣红的花朵儿,也都零落成泥,没入了红尘。
    院儿里连个丫鬟都没有,唯余两个小厮泥胎木偶一般立在门口两侧,死气沉沉地,更显萧索。
    林霄跨进院儿里的时候,恰逢莫岚和魏峙从主屋里出来,她盈盈一拜,声音婉转,
    “王爷请留步,不必相送。”
    “嗯。”
    魏峙淡淡地应了一声,停在了廊下,神情清冷的很。
    莫岚缓缓起身,转身往院外走去,路过林霄身侧时,抿唇同他微微点了个头。
    林霄亦停下脚步,拱手轻施了一礼。
    待莫岚出了院子,林霄才走近魏峙身侧,恭谨躬身,
    “主子。”
    “嗯。”
    魏峙应了,仍立在廊下。
    林霄看见他消瘦了许多,原本挺括的蟒袍都松泛了些许,许是劳累的缘故,双颊和眼窝深陷了不少,似乎心情也不甚好,就那样枯立着,有些茫然地望着远处颓败的花圃。
    心下有些酸涩似地,原本想要立刻告诉他的那些话也变得难以启齿了起来。
    原本想要直接告诉他夏姑娘的行踪,但方才撞见莫小姐,他也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再提及夏姑娘。
    '你只当没见过我,也不必报给他知晓,免得徒添烦扰。'
    夏竹悦的话萦绕在他耳边,他心里知道以目前的状况,这两人,多半是没有结果的。
    该不该再给主子希望呢?
    正当林霄由于不决的时候,倒是魏峙先开口问他,
    “去了这么久,打探到什么了?”
    “我……”
    无论有没有结果,都应当由主子自己去决定要怎么做,哪怕不能成,也好过因他知情不报而留下遗憾。
    林霄抿了抿唇,一狠心,“打探到夏姑娘的行踪了。”
    魏峙身形微微一晃,面上却没什么波澜,声线也无甚改变,只是缓缓地,
    “谁?”
    “就是那个夏如知的女儿,夏竹悦小姐。”
    “哦,还打探到别的什么了么?”
    魏峙仍望着远处的花圃,波澜不惊似地。
    “……”
    林霄有些诧异他的无动于衷,复又补充道:“她是岐人。”
    魏峙没有说话。
    “还是岐国公主。”
    魏峙终于回过头来,望向林霄,林霄见他有反应了,急急想要将自己遇见夏竹悦的经过和盘托出,可魏峙却只是略显不耐地望着他,眸中凉薄至极,
    “关我什么事?”
    “……”
    林霄的话噎在了喉咙里。
    正僵持着,忽地一个小厮引着一人急急穿过院门小跑了进来。
    那人径直跑到魏峙身前跪伏在地,
    “启禀王爷,探子来报,关外诸国动乱了。”
    “为何动乱?”
    魏峙似乎更关心这件事儿,随口问着。
    “回王爷的话,原本关外诸国都在给那刚复国的岐国公主献礼示好,企图牟利,不想却被那岐国耍弄的团团转,互相猜忌打压了起来,如今诸国国君幡然醒悟组成了联军,欲要联合起来剿灭岐国。”
    “所以呢。”
    “诸国国君欲派使者前来向魏国借兵,一同在五日之后围剿岐国。”
    “知道了。”
    魏峙一挥手,“退下罢。”
    “是。”
    小厮同那人一齐退了出去。
    “主子,那岐国公主,就是夏姑娘啊。”
    林霄有些焦急地望向魏峙。
    魏峙仍淡淡地,随手拂去袖上浮尘,转身往屋里走去。
    “主子!”
    林霄急了,顾不得规矩了,上前拉住他的衣袖,“您不要夏姑娘了么?”
    魏峙皱起眉头,漆黑眸子黯了黯,忽地挥手拂开了林霄,回首吼道: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要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人?!”
    “……”
    被拂撞在廊柱上的林霄惊骇地望着魏峙,一脸的不可置信。
    秋风拂过,撩动魏峙玄色的衣摆,他垂下头,深吸了一口气,走进屋里狠狠摔上了门扇。
    林霄在门外,仍是久久回不过神来,他万没料到事情会演变到如今这副模样。
    他有些担心魏峙,却又不敢进屋去打扰他,只得守在廊下,以备他随时召唤。
    然而直到他在寒夜里枯坐了整整一夜,魏峙也没有再出现过。
    天际泛白,月亮隐落,林霄终是忍将不住,起身欲去敲响房门。
    他轻轻走到门扇前,抬手欲敲,门扇却在他将将要敲下的一瞬间豁然洞开。
    魏峙的脸出现在眼前,似乎也一夜没阖眸似的,他的眼窝凹陷的更深了些。
    林霄细看之下却更为惊异,魏峙已然穿戴了一身戎装,佩上了配剑。
    魏峙看了一眼林霄,抬腿跨出房门,
    “出关。”
    第73章 锦城破  不惧生死
    残阳如血,漫天翻涌的火烧云似火焰一般,昭示着敌军的疯狂。
    夏竹悦一行人,已被困在锦城三日了。
    原本修葺的差不多的锦城,被联军团团围住,只得城门紧闭,严阵以待。
    那些联军十分狡诈,知岐国收复的城池不多,难以互相驰援,故意将锦城围而不打,消磨城中的粮草,折磨城中百姓的心理,等到约定好的围剿时辰再一齐攻城。
    夏竹悦立在城楼之上,望着城外黑压压的大片敌军,不禁抿紧了嘴唇。
    她此番只是来修缮锦城,带的大多是工匠,只带了少量亲兵而已,大部队尚再绿洲驻扎。
    但是这几日以来根本无法出去传递信息,放出去的信鸽也都有去无回,想来皆是被射杀了。
    她心下明白,即便是绿洲的探子得知了她们被困锦城,也难以营救。
    联军已将锦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即便是绿洲的部.队来了,也难以从外围破阵。
    正当她苦思对策的时候,一件披风拢在了她的轻甲上,她缓缓回首,撞上了齐姜略显担忧的眸子。
    见此情状,夏竹悦不禁酸了眼眶,咬紧了唇瓣儿。
    齐姜揽过夏竹悦,低声安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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