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依蓓落在身侧的手指缓慢攥紧。
    “如果我不答应你是不是就要杀了我。”
    厉中琮微微眯起苍眸,“你的儿子是阿淮的种这一点我现在就可以确定,但不是只有你会生。”
    冯依蓓的身体一僵。
    意思是她要是不答应,他还要对付她的孩子吗?
    事实上,孩子跟着厉晟淮确实是会比跟着她好,也许……她不应该让孩子走她的路,尝她吃过的苦。
    厉中琮最后说,“阿淮就要结婚了,不会有任何变数,现在离开对你最好。”
    ————
    冯依蓓进去病房的时候正好听见厉晟淮跟医生在吵,准确点来说也不是吵架,因为医生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医院是季东远的,而厉晟淮跟季东远的关系则是不用多说了。
    “厉先生啊,您身上有多处伤口,洗澡会让伤口碰到水,会发炎恶化的。”
    “我就是想洗个澡,你哪来那么多屁事!”
    医生实属无奈,可又不敢得罪他,看到有人进来微微缓解了气氛。
    冯依蓓走到病床边,微笑道,“医生,麻烦你了。”
    医生出去后,病房里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男人穿着病服,英俊冷然的面孔呈现出来一种少见的虚弱感,当然,这种感觉很淡薄,淡薄到可以忽视。
    一想到她就要走了,她就觉得应该对他好一点,以后也没有机会了。
    “不能洗澡,我给你擦擦身体,这样也会舒服一点的。”
    男人抬头盯着她,“你?”
    厉晟淮当然不是质疑她的劳动力,是对于她主动提出来要帮他擦身体感到有些惊讶,要知道换做平日里,她避之唯恐不及。
    冯依蓓看着他,很快又别开了眼睛,“你等下。”
    然后她就走进去浴室里面,装了些水出来,她把毛巾挂在边上,“你把衣服脱了。”
    想了想她还走过去把门给锁上了,等她再折回来的时候厉晟淮勾起薄唇问,“你怎么突然这么乖?”
    她把毛巾放进去水里的动作一顿,几秒后说,“你救了我。”
    如果不是他跳下海去救她。
    她现在已经死了。
    冯依蓓转过脸看着他,叫他的名字,“厉晟淮。”
    她抿着唇,对上他深邃的眼眸,静静地看他好一会儿,“不管你相不相信,那天晚上我真的没有想要对你下毒,那个人跟我说那是能让你昏睡的东西,没有毒性的。”
    男人的眼角沉了沉,“别人说什么你就相信什么,你的脑袋里面装的是草?”
    冯依蓓蹙起眉,“你是说那瓶东西有毒?”
    那个人骗她?
    她垂下了眼眸,“对不起,是我太蠢了,轻易相信了他的话,如果我知道那瓶东西有毒的话,我不会拿的……”
    厉晟淮盯着她的脸,“嗯。”
    她会不会下毒,他其实心里多少有数,他气的是她竟然收下那瓶毒药,而且没有跟他说一声。
    嗯具体是什么意思,他没说明,但她知道他已经相信了她的话,不然也不会赶去救她。
    突然想到了什么冯依蓓问,“那个人你认识吗?”
    厉晟淮没什么表情地道,“以后他再出现你第一时间告诉我。”
    他这样说冯依蓓也就不再多问什么了,等了半天他也没有脱下衣服,她心里微微叹息,还是亲自动手给他脱了。
    厉晟淮被她伺候惯了,以前他们刚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只要有她在,他连手指都不用动。
    病服脱了下来后男人完整的身躯也袒露了出来。
    他的肤色是男人之中少见的冷白,但肌肉又透着强悍的力量,仿佛很违和,身上有多处伤口,也有陈旧的伤疤,可怖地分布着,是形容不出来的狂野。
    她很少或者说没有这样在日光下仔仔细细地看着,好像他身上的每一道伤疤都是有故事的,现在看着他浑身的伤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就是过着这种日子的男人。
    头顶上男人似笑非笑的声音道,“看够了?”
    他当然知道自己身上这些大大小小的伤痕吓到了她。
    从某种意义上面来说,他并不属于天之骄子。
    跟陆南琛这种顶着hy集团大少出生的身份背景不同,他能走到今天的位置,全都是靠着自己一步一步爬上来的。
    冯依蓓抬起瞳眸,撞入他如深渊般漆黑的眼潭里,她的心跳加速,又想起盛凡说的那些话,眼眸有些呆。
    见她出神得厉害,厉晟淮抬起手指捏了捏她的腮帮子,没什么肉感,但手感很好,“看傻了?”
    冯依蓓回过神来,她咬了咬唇,憋了半天才说,“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厉晟淮没说话,等她的下文。
    冯依蓓看着他的脸,“……你以后不要再受伤了。”
    男人的眼眸一深,暗涌翻滚,只是很快就掩饰了下来,最后淡淡嗯了一声。
    干净的毛巾被放入温热的水里,再拧干,冯依蓓低头认真地给擦着,避开那些伤口。
    厉晟淮没有这种耐心,“不用这么慢吞吞的。”
    冯依蓓没理他,仍是维持着手上的力道,很温柔,她的头发很长,随着她的动作时不时就会扫到他的皮肤,带出轻痒。
    高级病房里面的装修很舒服,只有淡淡的消毒药水跟他身上的药味,空气也很安静,也没人说话。
    这样的画面看上去相当地温馨甜蜜。
    可甜蜜温馨这种词放在他们身上诚然是不搭配的。
    一切都是假象,短暂的,很快就会打回原形。
    她现在多贪图一点快乐都是偷来的,早晚要还给别的女人。
    男人的视线盯着她,女人的皮肤白皙,脸蛋很小,五官均匀标志,眉眼精致似乎与生俱来就很冷清,她的容颜算不上讨喜,迷信的角度来说她并不旺夫。
    可他从来就不信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
    “孩子在我二叔那里,很安全,等我出院了再把他接过来。”
    冯依蓓抬头看着他,静了几秒还是说,“你二叔很不喜欢我呆在你身边。”
    不等男人回答她又接着问,“你是不是快要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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