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康以送笔墨作为礼物为由,追了出来。
    他把笔墨给小七,满脸的欣喜:“小七姑娘,我不知该如何感谢你了。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这般,谈笑风生的了。她那些时日,总是满面愁容,许多次我见到她,都是在夜里暗暗哭泣的。我醒着,却不想让她知道我醒着。她不想让我担心,我也同样不想让她担心。我们都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可是谁也不愿意戳穿对方……我知道她过的是极苦的,可是我又没有办法。遍寻天下名医,却都无可奈何,她是跟着我吃了大苦的人,到了该享受生活的时候,却又糟了这样的变故。还好是遇到了你,小七姑娘,看得出,我妻子是将你当成了知己了。我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言谢了。”
    蔡康知道,小七说要跟着睿涞学习绣花,其实也是帮睿涞吊住精神,让她有点事情可做。
    让一个人产生生的希望,那是十分不容易的,睿涞先在觉的自己是有用的,那么,就比多少汤药都来的有用。
    “夫人原就是个聪明的人,她一心只为了蔡大人能够更好,其他的,也是别无所求的。夫人的刺绣天下一绝,我原本也是想讨教一二的。倒是大人,也不必过分担心夫人的状况,顺应自然,乃是智者之道。若蔡大人将夫人看成是一个病人,那么夫人就是一个病人,若蔡大人觉得,那只是小病,已经快要康复,夫人自然也觉得,自己又恢复如初了。大人无需恐惧,只需给夫人营造一个欢快的环境,让她能够安心养病,这样便足矣了。”
    蔡康点头:“是,是这样的。当初知道她的病不好,我也着急,可却不知,在她的面前表现出这些着急,可能会给她造成更大的压力。这些,是我的过失,我定然如小七姑娘说的这般,只当她是生了一场小病,再也不给她平添烦恼了。”
    回到房间,蔡康脱下外衣,脸上的笑容抑制不住。
    “今儿发生什么了,瞧你的模样,竟然这般开心。”
    “见你好,我开心,见往日的寒门官员,我也开心。”
    蔡康拥睿涞入怀:“所以,我今日格外开心。”
    睿涞享受着蔡康的温暖,说道:“我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好了,你实在无需担心了。小七姑娘虽然不是一个正式的医者,但是她的医术十分高明,可见,高手都是深藏不露的,往日里我们寻得那些所谓的神医,或许只是名声响亮,声势浩大了一些,其实,手段道不如小七姑娘了。”
    “对了,端王带你去见寒门官员,他们是如何说的,可愿意支持于你?”
    “自然是愿意的。夫人,你都不知道,今日我见到他们,有多么的欣慰。原来,他们虽然身处朝中,却从未忘记自己当初的使命和信念,如此蛰伏,就是为了有端王这样的领袖出现,好为他们的鸿鹄大志,开辟一条道路。原来,这个世界上,是有许多心怀大志的人的,只是,他们沉浸在淤泥之中,不知道应该怎样发挥自己的才能。如果这样的人,能再多一些,多到那些世家再也没有办法忽视的地步,整个大楚,就算是有了未来了。”
    睿涞已经很久没有在蔡康的眼中看到了光芒了。
    他当年,就是这样,满怀斗志,一定要考取功名,他的努力和勤奋赢得了周围人的一致认同,于是,大家都想尽一切办法,帮他做了京官。
    现在,睿涞仿佛又看到了当年的蔡康,那般神采奕奕,仿佛少年。
    睿涞拉着蔡康,走到桌子前,在一堆习字的纸张中,找到了一个字。
    “虽说是我教小七姑娘习字,可是她却教了我许多人生的道理。比如这个赢字,你可知道,是什么样的含义吗?”
    “什么?”
    蔡康拿过来看,发现这个赢字写得很有体,并不像是一个初学者写出来的。正所谓见字如见人,小七的字中带着很深刻的根骨,让人只看了一眼,便没有办法忽略。
    “小七说,学习写字,不能只是记忆字表面上的笔画步骤,那样,记起来不仅不方便,还会造成厌烦的感觉。所以,她会将字背后的含义琢磨透,如此一来,不仅能够记忆,在写字的过程中,还能反复斟酌其中的含义。”
    “比如这赢字。”睿涞指着这字说道:“亡乃是国家兴亡,又是危机意识。猛虎野兽,时刻会保持警惕,提防外来的威胁,也同时注意着身边可能遇到的一切食物,这样,才能防患于未然,同时保证自己的族群不断繁衍生息。野兽如此,人也是这样,短短几十年,谁也不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一帆风顺是注定不可能的了。所以,不管遇到怎样的危机,都要做好解决的谋划,如此才能处变不惊,一旦遇到了真的紧急的事件之后,也不会过分慌乱。”
    蔡康看着这个‘亡’字,忽然想到自己之前的做法了。
    他明知道,在京都城中,自己的政见可能会受到排挤,可是却没有想到,该如何针对这些排挤,做出相应的对策,就一味地向前。若不是运气好,遇到了龙家,恐怕他此刻已经是人们粘板上的鱼肉了,又何谈报复呢。
    之前的他,鲁莽而不知进退,经历过这一遭的事情之后,蔡康也知道,他最大的毛病,就是没有这份危机的意识。
    “口则是沟通的技巧,说话的能力。与人交谈,不止可以用自己的方法,还要考虑着对方的感受。见到豁达的人,便可多劝解几分,见到狭隘的人,便用他觉得舒适的方式加以引导。也许,许多人觉得这样见人下菜碟的方式,与昏官没什么区别,但是,只有在其位才能谋其政,如果只是说话,就处处让人不待见,那么,如何才能到那可以为百姓谋事的位置上呢。如果在原本应该属于自己的位置上,有了一个昏官,那么,真正吃苦的人,却是百姓啊。只因为不会说话,就耽误了那么多百姓的性命,这岂不是和昏官一模一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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