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一软,心跳一停,怂得差点都要喊出“爸爸妈妈救我!”了。
    沈妙妙的耳膜似乎都要被他尖锐的声音戳破。
    “秦漾,你冷静,是我。”
    “我我我我怎么冷静嗷嗷嗷嗷——”
    他恍若上了发条,一张开嘴,就完全比不上,停不下来,耳畔的动静近似于警报鸣笛,听得她禁不住蹙眉。
    沈妙妙忍无可忍,抬起手,踮起脚,敲了他的脑袋一下,所有的吵闹这才戛然而止。
    秦漾沉浸于疼痛,便也顾不上乱叫了。
    “你打我干什么?”
    “对不起,虽然我确实是故意的,不过我只是想要你冷静一点。”
    秦漾的小脸儿皱巴巴,他的头顶冒出一个问号,“你说的是人话吗?”
    “大半夜站在房间门口不睡觉是想怎么样?”
    他这会儿冷静了,也打算好好问一问沈妙妙,靠,这女的有毛病,吓他了一跳,害得他的形象大跌。
    一世英名啊!
    “我只是想回我的卧室拿个东西,正打算敲门,你就出来了,还没有睡?”
    还没有睡?这个问题问得好啊!
    睡个球。
    秦漾冷笑,当然睡不着。
    他坚定地吐出一句话,“我要换个房间睡。”
    沈妙妙看着他。
    秦漾也无视她的眼神,张口就来,“因为你房间不干净!”
    “我每天都打扫。”
    “我是说你房间闹鬼。”
    说到“鬼”这个字,他还忍不住颤了一下身体呢。
    沈妙妙瞬间露出看智障一样的神情,“秦漾,你认真的吗?”
    这还是她第一次,非常完整清晰地叫出他的名字。
    “靠,你这是什么意思?”
    但这要他非常不爽。
    她无奈地摇摇头,“封建迷信要不得,我们要崇尚科学。”
    秦漾就特别讨厌沈妙妙这幅自以为懂很多,很理智的模样,“你不信?那你自己去听听看啊,喏,那动静还在,悉悉率率的,什么崇尚科学…说的倒是轻松。”
    沈妙妙还真就不信了。
    她非常从容且淡定地走进卧室,饶了一圈,那声音确实萦绕在耳畔,像是小爪子刮着木板,又像是环卫工人在大街上扫落叶。
    嗯?好似确实是古怪的。
    秦漾不敢进来,整个身体半躲在门后,只露出半个毛茸茸的脑袋,他见沈妙妙的表情也不大对,瞬间就更加确定房间闹鬼,然后他就更不敢动了。
    “你听,你自己听!”
    他虽然怂,但是叫唤得倒是挺大声,还伸出手,指了指,“闹鬼,我就说是闹鬼。”
    “肯定是有原因的,不会是闹鬼,那太荒诞了。”
    “荒诞?那你倒是把原因找出来啊.说真的,你有空在这里当侦探,还不如去请个风水师过来做个法。”
    秦漾是认真提意见的,你说说,你住的屋子不干净,那对他自己的运势也不好啊,难怪沈妙妙长那么矮,说不定就是被这玩意儿影响的。
    沈妙妙才没理秦漾的胡说八道,她就当他是被吓傻了,兀自打探着,十秒钟后,她好像听出来了,走到床头,蹲下,然后从床板处拖出一个小小的纸盒子。
    悉悉率率,咯吱咯吱.
    所有声音就是从纸盒子里发出来的。
    秦漾紧紧盯着这一幕,屏息凝神,手指紧紧扣着门板。靠,靠,原来是这个盒子,有问题啊!他的心跳开始加速,里头该不会是…。。
    脑洞不由得再次大开,这一开,就和盘古开天辟地差不多了,什么恐怖血腥阴森骇人的情况全都涌进了脑子里。
    沈妙妙作势要打开盒子,秦漾立马远远地叫住,“停停停!你三思而后行!”
    “为什么?”
    她的表情略有些不解。
    秦漾在心里骂她蠢西,还为什么?不过出于好心,还是提醒道,“恐怖电影里,有很多作死的炮灰配角,都是因为手欠去打开什么陌生小黑盒,才扑街的。”
    “我建议,你请个大师来看看,我担心你功力不够,会被邪气入侵。”
    他一脸紧张担心认真严肃。
    沈妙妙:…。。
    那瞬间,她真的有翻个白眼的冲动,但良好的教养不允许她这么做。
    “秦漾,你可能想象力太丰富,或者恐怖片看多了。”
    哪有什么不干不净的“邪气”,所谓的“闹鬼”,始作俑者,不过就是盒子里两只小仓鼠——都是沈妙妙养的。
    她看着两只糯米团子,又看了看秦漾,良久,她再次重复,“你认真的?”
    秦漾:…。。
    他扯了扯嘴角,谁也没有想到是这俩破玩意儿,大半夜不睡觉磨牙啊!
    “米白,拖肥。”沈妙妙小心翼翼地捧着小盒子站起来,“这是我养的小仓鼠,不是闹鬼。”空气好像静止了,顺便又慢悠悠地飘来几个字——秦漾是大傻逼和弱智。
    某个躲在门后,穿着小恐龙连帽睡衣的男孩子,露出一张仿佛被人塞了一口臭袜子的表情,那叫一个难看。
    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儿?未免也太蠢太丢人了点吧?
    哪有什么“闹鬼”?只是俩仓鼠不安分在闹腾,偏偏他还一惊一乍的,就差跳起来了。
    等到清醒过来以后,秦漾觉得,非常的,非常非常的,没有面子,尤其是在沈妙妙面前出糗,那简直就是奇耻大辱的存在啊!
    委实下不来台,他就僵僵地站在原地,没有动。
    沈妙妙倒也没有多说什么,更没有嘲笑他的意思,反而很好心地劝道,“你应该多研究一下马克思唯物主义——”
    “要你寡,雨女无瓜,略略略。”
    秦漾自知颜面丢尽,只能凶巴巴地打断沈妙妙想说的话。
    她略微错愕地闪了一下目光,然后,沉沉缓缓地摇摇头,“妈妈说得对,男孩子果然幼稚。”
    秦漾:。。咦,我滴脸怎么红惹?
    沈妙妙说完,就抱着仓鼠出去了,她似乎是不想再和所谓的“幼稚的人”,有任何交流,免得降低她未来“哈佛博士”的智商。
    她这个反应,也要秦漾有点生气。
    哼,有啥了不起的,不就是会读点书?比他多懂点?
    他好歹长得好看会打游戏家里有钱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怎么还能要这个沈妙妙鄙视了不成?
    no way!
    其实吧,秦漾本打算和她就这么相处,你不搭理我,我也不搭理你。
    不过,那天晚上,那句“男生果然就是很幼稚”,那分外不屑无奈的口吻,要他改变注意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呐!要是他爸爸知道他居然被一个女生嘲笑,那太丢秦家的面子了。
    为了不丢秦家的面子,秦漾决定要做一件光宗耀祖的大事——不仅不丢面子,还特给秦家祖祖辈辈长面子,那就是——以后一定找个时机,把沈妙妙鄙视回来!
    说白了就是秦漾觉得自己一个大男生居然比女生还胆小,这实在是有点不大光彩,偏偏还被沈妙妙看在眼里,她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不过秦漾心里揣测,肯定心里头暗暗摇头呢,这样一来,那就更不光彩了。
    事关尊严和面子问题,他怎么也得维护一下自己的形象好伐,证明一下自己的魅力好伐,顺便展示展示他的过人之处和闪光点好伐。
    必须要沈妙妙也开开眼界!
    所以那个时机,不能是普通时机,必须是个良辰吉日,不然鄙视得不过瘾。
    由于秦漾挑了半天都没挑到个合适的日子,所以他这宏伟的“鄙视大计”,也一直被耽搁——直到某个冬天、
    所有的转折点,所有事件的分叉口,都在那一个冬天,都在那一个灰蒙蒙的早晨。
    秦漾还记得,那是礼拜一,他甚至连天气预告的内容都记得很清楚,“今日会刮大风,气温骤降,橙色预警,请居民及时做好.”
    上学,一出门,连天空都是乌压压的,很是灰暗。
    十四岁的男生渐渐从男孩儿过渡到少年,该蹿身高的蹿身高,该变声的变声,初露未来清瘦挺拔,棱角分明的模样。
    虽然天气冷,但秦漾觉得穿太多好傻,他依然是一件单薄的校服,还松松垮垮地拉着拉链,里头是件连帽卫衣。
    黑发细碎,五官精致,小时候可以还说成是和洋娃娃一样可爱,一到青春期,就完全不一样了。
    青涩是青涩,不过依稀也可以窥探得到几年后的俊冽英挺,那张脸简直比他爸爸还要优越.基因的力量太强大。
    秦漾和哥们儿吊儿郎当地也走在上学的路上,刚好就碰到了沈妙妙。
    沈妙妙为了保暖,在上学路上裹了一条又厚又重的围巾,因为她个子比较矮,身材娇小,所以特别显得头重脚轻,半个脑袋都埋进了围巾里,看着很像只打扮隆重的企鹅,天气差,路况难,故而显得走路特别吃力。
    偏偏,她每一步都还走得认认真真。
    秦漾的双手插在校裤口袋里,大老远就见沈妙妙裹得要冬眠似的,一幅煞有介事,武装齐全的样子,莫名其妙就觉得贼几把搞笑,其实就像她所说的那句话一样,男孩子普遍要比女孩子幼稚,而且幼稚很多。
    他却完全没有意识到那句话到底多有道理,只是脑子里冒出来了一个念头——“哈哈哈老子的鄙视时机终于来了。”
    于是他停了下来。
    他哥们儿也跟着停了下来,“你怎么了?靠,该不会又想逃课去打游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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