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奈一直都觉得自己并不是挺厉害的人物, 就连支撑自己在几个世界之间穿梭的武功内力,也是依靠每天的勤苦修行才慢慢积累得来。
    可是她看过许多天才,从心里面觉得自己是个“普通人物”, 并不妨碍江湖人在得知沈奈毁去神水宫、斩杀白玉魔之后, 面对她的名字和她这个人,抱以崇拜、期待或算计。
    江湖本来就是一个名利场。
    “有人出钱买你的命, 黄金五十两。”
    爬上白鹤山, 在里面找到了那一片沈奈和郑若英居住的平地, 看着那两栋看着齐整,实际上透着简陋的小楼, 再看着那个屋子里披着轻纱衣的女子,中原一点红把这句话说出了口。
    她很美,这种美空灵而飘渺,硬生生将这明明简陋的小楼衬托出了几分高人归隐的神秘感。
    沈奈再美,中原一点红看着她,心里面也没有那根男人对女人的弦, 只是在心里想着,上个月楼里有其他杀手接的黄金一百两的那个女人,恐怕远不及她好看。
    沈奈手里拿着书, 在中原一点红出现在这里之前,她正看着借郑府之手搜刮到的医术。
    之所以不拦中原一点红...
    “五十两黄金?你是杀手?”
    面前这个男人手上的剑很矛盾,很空, 又带了股淡的血气。
    像没有感情的风。
    中原一点红沉默点了一下头:“我是中原一点红,是江湖上最好的杀手。不过你的单子我没有接, 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
    让你做个准备。
    沈奈放下书, 眼睛轻微的弯了一下。
    “那多谢你来提醒我了, 难怪我在你身上没有感觉到杀气。”
    “不用谢, 我看见你才发现,其实我来这一趟和不来这一趟没有什么分别,我杀不了你,我不行,他们也不可能行。”
    中原一点红从楚留香的口中听说过这个女子,只是那个时候,楚留香也不了解沈奈和神水宫的纠葛,可白玉魔却是他和楚留香在丐帮遇见过,并且还打过交手的。
    好心提醒,沈奈想请他进来喝酒,正好将那挖出来的松花酒给送客人喝掉,中原一点红却板着他那张脸,走了。
    走了...
    沈奈继续看她手上那本医书。
    杀手都是刀尖上舔血的差事,到时候弄些药拿去送人吧,和这个人不熟没有关系,反正楚留香和他认识就行。
    山雀啾啾几声,秋日的蝉滋滋声也没停,为整个山林添了许多的喧闹。
    拥翠山庄,一个纤弱的女子被一个青年男子搀扶着,正出山庄的大门,马上要踏进马车中。
    曲无容到达拥翠山庄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柳无眉五官组合起来偏向妩媚,可她一举一动如弱柳扶风,她身边的男子,也都是关切中带着几分担忧,更添一种病弱之美。
    脸上的面纱已经戴了很久了,曲无容看着柳无眉两人一起进入马车,看着他们夫妻之间眉目含情,明明在大漠之中都是一副不在乎容貌的模样,还是轻轻用手触碰了一下脸。
    在触碰到脸颊的时候,好似被惊吓住,快速的将手收了回去。
    马车行驶走,一片半挂在枝头的黄绿色树叶因为曲无容收手的动作太快,掉落在地。
    拥翠山庄的大门在马车行走到不见踪影的时候关上了,曲无容暗暗跟上,不叫人发觉。
    马车车厢之中,柳无眉是一脸的病弱模样,不知不觉却将眉头皱了起来。
    那男人有一些心疼的看着她皱起来的眉头,想要伸手去扶平,可是却因为她的眉是用眉笔画的,之后将手停留在了她的肩上。
    “夫人怎么了?你不用担心,咱们这一回去,肯定能找到药的。”
    柳无眉靠在他的怀里,微仰着头去看李玉涵:“相公,我不是在担心这个。”
    双手交握,柳无眉在李玉涵手中写字,没一会,男人的眼里闪过一道凶光。
    靠在他怀里的李玉涵依旧柔弱的模样,半阖眼睛,心里却发了狠。
    会是谁?
    谁在后面跟着自己和相公?
    难道,是被那个恶毒的女人发现了吗...
    夜色渐渐深了,柳无眉和丈夫在一处客栈定下房间,她安抚了丈夫,自己找了一个时机,独身走在长廊里。
    暗处的曲无容迟疑了一下。
    “谁?”
    柳无眉的步履又轻又慢,脸上带着伪装出来的一丝丝害怕。
    “师姐。”曲无容出现,站在一个灯光照不到的角落里。
    曲无容?
    柳无眉的心里闪过了许多想法,这会儿她脸上的受惊倒是收回去了,带些疑惑,问:“无容?怎么了?难道是师父有事情吩咐?”
    曲无容比起柳无眉的灵活和能屈能伸,还有那一副皮囊之下的心狠手辣,相对来说更加的倔强,换句话讲,有些认死理,没那么容易变通。
    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只低低说了一声“不是”。
    柳无眉对于石观音是警惕示弱,对曲无容,倒是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可怜之情。
    “不管是不是,你都来找我了,那肯定就是有事要和我说了,进来吧。不过我相公也在里头,不要吵醒了他。”
    曲无容和柳无眉一起进屋坐下,柳无眉自从嫁到了拥翠山庄,对于大漠的事情就没有那么上心了,甚至生出想要逃脱石观音掌控的心思并赋予行动。
    在听到曲无容说无花已死,她怕师师父罚逃离,不得不说她是真真切切的吃惊了一番。
    这坚定了柳无眉的信念。
    连曲无容都没有办法继续忍受石观音那个女人,自己为什么还不赶紧跑?
    只是可惜...
    第二天清早,马车继续向着他们原定的路线赶去,马车车厢里是柳无眉李玉涵夫妻两个人,而在另一处,曲无容跟着这辆马车一路往前走。
    三人的目的,是蝙蝠岛。
    “那是个神秘的地方,里面有许多金银珠宝武功秘籍和江湖上的辛密,只要你出得起代价,一切都可以做到。”
    “无容,你为什么不去蝙蝠岛,用东西去换一个可以改头换脸,让师父找不到你的办法呢?”
    柳无眉给曲无容出了这样一个主意。
    她要去蝙蝠岛求药医治自己身上石观音的毒,既然曲无容求到了自己头上,那么不如一起前往蝙蝠岛。
    反正,蝙蝠岛里面什么都有,隐藏一个人的姓名,从今往后再查无此人,应该也不是难事。
    要是不小心被石观音发现了...
    马车上,柳无眉安静的躺在李玉涵怀中,轻轻闭上了眼睛。
    中原一点红将事情告知了沈奈,五十两黄金的单子出来他没有接,但他也是杀手,受控于杀手组织,于是他又接了其他的单子,不巧,那人正好逃向蝙蝠岛方向。
    自从上一次自己手底下的蝙蝠岛被人给一把火烧了,原随云他便借着机会重新经营势力,原先被烧成灰的小岛当做废物丢弃,另取了一处继续用着,经营的重点,却换成了京城。
    如今的蝙蝠岛,已经远远不及上一个蝙蝠岛那般名气大,更似个中转的空壳。
    所以柳无眉和她相公的目的,便是京城。
    京城和蝙蝠岛南辕北辙,中原一点红原本不应该和柳无眉李玉涵二人遇上的。
    可他作为一个受控制的杀手,能做到被整个张湖称赞剑术的地步,心中自然是有一股傲气,不可能会永远被人命令。
    他前半部分认真追杀那人,到了中间,直接脱离杀手组织。
    石观音收到了无花死讯和曲无容失踪的消息,大漠深处,盘旋的黑烟带给了其他的女子新的命令,追杀曲无容和柳无眉。
    房间里面的镜子只剩下一面。
    “曲无容逃跑了,她果然不忠。”
    石观音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话,好像在听到当初里面的自己说,曲无容柳无眉都会背叛自己,是对他们起的杀心是假的一样。
    里面的那一个石观音在镜中,身上的模样看着更齐整了些。
    她的伤更好些了。
    一个世界上不可能会有两片相同的叶子。
    那假如这世界上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那会怎么样?
    杀了她,取代她,只我独一无二。
    一个是现在的石观音,一个是未来的石观音,他们的想法都是一样的,谁也没说出口,可谁都明白。
    白鹤山的清净在中原一点红上山说了那个消息之后,像是被打开了一个开关,前来的江湖人络绎不绝。
    白鹤山上的倒挂树林已经在江湖上传出了名声,前期还是杀手压过看热闹的江湖人,后期是看热闹的压过了杀手,沈奈闷在山上,在江湖上却隐约有“这个大佬能力强、脾气好、上去讨教顶多挂几天”的亲友口口相传的名声。
    沈奈过上了一拳打翻一个江湖人的日子,带杀心的人她就用化尸水安排上,没带杀心看热闹那种,她就用绳子绑了倒挂在树上。
    ——坚持最久的那个,第三天才开始求饶。
    在将不知道是第几个前来挑衅的人踢翻之后,沈奈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没法住了。
    关上门闷了两天,再出来时,白鹤山开始有了带毒的机关。
    “哎,李兄,好久不见啊!怎你也在此地?”一个大汉上身只穿了半件衣裳,另一半露在空气中,有个医馆的学徒正小心翼翼清理着上面的竹针。
    另一个被他称呼为李兄的是个更为瘦小的男人,看见这人脸上的几分青色,一拍大腿,“嘶”一声跳起来了。
    原来他腿上正有几个大包,他不小心拍到了自己伤处。
    那正在清理竹针的医馆学徒对那姓李的伤患怒目而视:“早知道你这么不爱惜自己,你还来买什么解毒药,留着这药给别人不是更好!你老实坐着别乱动伤口!”
    那更瘦小些的男人嘿嘿一笑,对着那壮汉说起来话:“没在那山上遇见,咱们俩倒是在这下面城里遇见了,有缘,有缘。”
    沈奈轻松了好一段时间,下山到德州城买些药材和吃食,正碰上两个江湖人对着叹息来的不是时候,那个前辈已经厌烦了人,将白鹤山布置成了铜墙铁壁,处处机关......
    沈奈拎着一大包日常用品,接过郑府下人送来的信,心里想着,你们知道就好,莫再来吵我了。
    原随云派来的人,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从京城方向或者是蝙蝠岛方向,聚在了德州城中,四处对着白鹤山兜圈子。
    江湖上最近发生了许多的事情。
    沈奈回到山上把购买的东西放下,拆开郑若英的信后,脑海中闪过这样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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