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不允许带宠物入住,他花了不小的代价,才让对方同意,并主动承担明天退房后房间消毒处理的费用,好在狸花猫不同于一般的宠物,已经学会了如何使用马桶解决大小便问题,也不会像别的猫那般在沙发和家具上面磨爪子。
    陆霄给它开了个罐头,又倒了一碗水和一份猫粮,守在一旁,看着它吃。
    狸花猫进食的速度不紧不慢,吃相甚至称得上优雅,没有大金毛在旁边骚扰它,它明显安逸了不少。
    它真不像一只猫。
    有时候,陆霄也会冒出这样的念头来,尤其是在发现小狸偷完手机后。
    “你小小的身体里面,该不会住着一个人类的灵魂吧?”陆霄坐在一旁,单手撑着下颌骨,若有所思地盯着它,喃喃自语道。
    狸花猫低头继续吃猫粮,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意思。
    ·
    左染一直都知道,自己有个不大不小的毛病:身体疲惫到了极点的时候,就很容易秒睡,而且一睡就雷打不动,一定要睡到自然醒。
    师父对此,曾经说过一段玄之又玄的话,那时候他还小,没听懂,也没往心里去,只隐约记得师父提过:他命中注定有一劫难之类的话。
    左染梦到了师父。
    他很清楚,他在做梦,梦里是一大片苍白混沌的世界,周围雾气缭绕,有光从头顶倾泻而下,落在他身上,没有丝毫的温暖,反而带着一股沁凉的味道。
    有冰霜覆盖的阶梯直他脚下升起,呈逆时针方向盘旋而上,一路上升到高空,那里,似乎是一座山顶,他看到了师父。
    他从未跟陆霄提过师父长什么样,以至于,陆霄给师父的人物侧写是一位年近半百的高人,仙风道骨,无欲无求,又慈眉善目。
    但实际上,左染第一次见到师父的时候,只觉得对方很美,那是一种超越了人类性别的美,清隽出尘,丰神俊逸,像仙人。
    当时的仙人却穿着再普通不过的一身衣服,笑眯眯地跟他说话的模样,令人意外的平易近人。
    在后来将近二十年的相处中,左染始终觉得师父是个神人,神奇的神,神秘的神,被无数矛盾笼罩的师父,明明是个无所不能的天才,但是他好像……很穷。
    房子是他帮忙租的,吃穿用行,还不如普通的工薪阶层。
    如果没有他“救济”,师父可能会沦落到睡天桥。
    这句话,是师父的原话。
    纵然如此,他依旧是个称职的师父,但凡左染想学的,感兴趣的,能成为一技之长的,师父都能教他,而且教的还不错。
    “染染,我来接你回去。”师父穿着一身他再熟悉不过的白体恤加黑长裤,如绸缎般光滑的鸦色长发很随意地用一根桃木簪固定着,脸上是他熟悉的温和笑容。
    “现在吗?”左染不由得一阵心慌意乱,他还没跟陆霄打声招呼,还没来得及好好告别,还……
    “看来你已经有了牵绊。”师父静静地望着他,得出结论。
    左染欲言又止,心底生出一种强烈的,无法反驳的无力感,半晌,他艰难地张了张嘴:“再给我一段时间。”
    “好。”师父颔首,语气染上了些许担忧,“但是染染,你要清楚的是,你背负的命运即将失控,暴风雨即将来临,你做好准备了吗?”
    你做好准备了吗?
    左染坚定地点头,曾经的他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了,什么舆论压力都承受过,背过的黑锅也不少,差点就要被黑粉刷退圈了。
    性别真相曝光的事情,他早有打算,除了windysky女团那边跟几个成员关系还算不错,其余的圈内人,他都下意识地保持距离。
    既没有利用性别的便利去占女生便宜,也没有随便乱撩人的恶趣味,起码不会被扣上乱搞男女关系、欺骗别人感情的帽子。
    “既然如此,那为师也只能祝福你了。”
    “多谢师父。”左染暗自松了口气,稍一迟疑后,忍不住追问,“师父,小狸是您假扮的吗?”
    “它是为师找上你的媒介,只有在适合的时候,才能通过它跟你交流。”
    “我懂了。”左染连连点头,所以先前他听到狸花猫叫他名字,并不是他的幻听。
    他原本还想问一问穿书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他打算留下来的话……
    可惜,时间并未对他留情。
    左染醒了。
    一觉醒来,已经天亮,他睡了差不多八小时,梦里发生的一切,只隐约记得些许。
    “染染,醒了?”陆霄已经将他今天要穿的衣服放到了床边,动作十分熟稔地亲了一下他的脸颊,声音低沉又温和,“快去刷牙洗脸。”
    “陆霄。”左染抬头,眼眶微酸,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了。
    “我在呢。”陆霄目光灼灼地望着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数秒后,神色微变,语气明显多了几分担忧,“怎么看上去不大开心的样子?”
    “早餐咱们吃自助餐,好吗?”左染略一迟疑后,若无其事地扬起嘴角,没有跟他说师父托梦的事情。
    陆霄看上去很开心,对这次旅游挺期待的样子,而且
    他还打算跟师父再商量一下,或许能找到两全其美的办法,事情尘埃落定之前,还是不要让陆霄担心了。
    “好。”陆霄面上不显,心底却记了下来,左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他的表情明显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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