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下着属于圣诞节的大雪,天黑得连飘舞的雪花都看不清了。图书馆里和往常一样暖融融的,古老书页的气味似乎已经融入了每一块砖瓦。西奥多扭头看着自己在窗户上的映像出神,耳朵则屏神静气地听着书架另一边波特和格兰杰的谈话。他并不是特地要偷听波特说话,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已经习惯了偷听别人对他的看法——其实这对西奥多来说并没有什么重要性,他只是想听听罢了。
    “探密器能发现霉运咒和隐藏咒,是吧?它们是被用来探测黑魔法和黑魔法用品的,能在几秒钟之内探测到一个威力强大的咒语,比如项链上的那个。但是装错瓶子的东西就检测不出来了——再说,迷情剂不是黑魔法,又不危险——”格兰杰叹气。
    “你说得倒轻巧。”波特嘀咕道。
    德拉科烦躁地把羽毛笔拍到桌子上,低低地咒骂了一句。“他们到底什么时候能说完?吵死了。”
    西奥多深知德拉科烦躁的缘由,小声劝道,“都过去一个多月了,别老想着那件事,小心被人听见了。”他回过头,听见平斯夫人在骂人,“你抄完了吗?平斯在赶人,我们得赶快走。”
    “算了,我带回寝室抄。”德拉科收拾好文具,把没抄完的论文叠起来重重地塞进书包,但这并没有让他消气。
    走出图书馆的时候,西奥多的余光好像瞥见波特看了他一眼。他特意留神听了一下波特和格兰杰的对话,却发现他们在聊费尔奇和平斯夫人的秘密恋情。连救世主都没什么可忧虑的,西奥多似乎也没必要想得太多。
    “我想不通,西奥多——我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弄来的东西,特拉蒙塔娜居然可以用几分钟的时间就把它浪费掉!还有你……算了。”德拉科把嘴唇咬得发白,无端地让西奥多想起半年前的他来。那时候的德拉科虽然比现在讨人厌,可还存留着最后一份对现在来说无比珍贵的不成熟。原来才半年多吗?西奥多总觉得是上辈子的事了。
    马尔福家族的家庭教育确实不怎么样,可不得不承认的是,德拉科被保护得很好。
    “如果你想要我的道歉,我可以道歉。”
    “不用了,换了我我也劝不住她,我只是为那个东西可惜。”若是换做以前,德拉科早该发火了,黑魔标记终究也把他变成了另一个人。
    “博金-博克里还有很多好东西,机会多得很。”
    辻美幸和拉文德布朗正往上走,正好和他们擦肩而过。
    “——相信我,拉文德,韦斯莱喜欢格兰杰,你千万不能自讨没趣呀——”辻美幸讨论八卦的声音戛然而止,“喂,诺特先生!”
    西奥多转过身。德拉科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
    “有什么事吗?”西奥多已经准备好了迎接辻美幸的不友善,可她的态度却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请容我表达我诚挚的歉意,诺特先生。”辻美幸走下几级台阶,和西奥多平行。拉文德布朗看起来想要从楼梯上跳下去。
    辻美幸满眼都是真诚,语气也挺严肃的,不像是在讽刺。西奥多疑惑地皱起了眉,“你这是什么意思,辻小姐?”
    “之前我的运算出了一些错误,导致我对周围人的认知有了偏差,其中就包括诺特先生。”
    “好……吧?”西奥多不觉得这样的道歉有什么必要,因为他并没有责怪辻美幸。他如今对李素的朋友总是格外宽容。
    “噢,还有,诺特先生,有时候一些异常就是解决问题的关键。诺特先生的挂坠盒很漂亮。晚安,诺特先生。”
    “晚安……?”
    辻美幸说了一串没头没尾的话就拉着布朗跑了,只留西奥多还在原地疑惑。
    “我以为拉文克劳是有正常人的,没想到一个比一个疯。”德拉科说这话时还有些从前的影子。
    “等一下——她怎么知道我有个挂坠盒?她连这个都能占卜到吗?”
    “谁知道呢?别管她了,我们继续说我们的,”德拉科的表情又变得凝重,“刚才说到哪里了?噢,我不想给博克手里留太多把柄,所以我不能总是叫他帮忙。”
    他们到达一楼的时候,西奥多忽然想起了另一件事。“那个柜子修得怎么样了?”
    “别跟我提那个。”德拉科撇了撇嘴,望向走廊另一边。
    “要是实在不行,下次我和你一起去八楼吧。”
    “你能修好吗?”德拉科转回头狐疑地打量着西奥多。
    “帮帮忙也好。”或者说把它彻底弄坏。
    西奥多的恶意莫名其妙地突然消失了。他从来没觉得成日不做别的只骗人是这样累。他“博爱”地怜悯着所有人,却虚伪得只能袖手旁观。
    大约是因为到了晚上又临近圣诞节的缘故吧,西奥多有点想家了,那个有光秃秃的花坛和紫玫瑰熏香的、有开合不止的书柜的、有会叫他“哥们”的父亲的家。虽然有斐克达,可马尔福庄园总让他感到疲惫不堪,在那里他不能随心所欲地做事,还要时时刻刻察言观色。
    也许这个年纪的男孩都盼望着能出去闯一闯,可西奥多只想回家,因为对他来说回家更难。
    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
    布雷司趴在茶几上枕着一堆写着一堆鬼画符的羊皮纸睡着了,西奥多在他身边的地毯上坐下,德拉科则阴着脸坐到一边的桌子旁继续抄他那永远抄不完的变形术论文。
    “喂,布雷司!”西奥多轻轻推了布雷司一把,“醒醒,你的作业还没写完。”
    布雷司一下子弹了起来,脸上还带着毛衣压出来的印子。“该死的,我以为翻译完了呢。”他整理了一下被他当作枕头用的羊皮纸,恨恨地把羽毛笔扎进墨水瓶。“你们干嘛去了?”
    “去图书馆查资料。”西奥多看了一眼德拉科,却意外地发现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在桌子另一头看《诗翁彼豆故事集》。长这么大了还看童话,小格林格拉斯的品味还真清奇,但这也太不符合格林格拉斯家的气质了。
    “你们终于回来了。”达芙妮笑吟吟地从寝室走出来,她的高兴让西奥多感到十分不适。幸好特拉蒙塔娜现在不知道在哪里,要是这两个女孩凑到一起,西奥多恐怕会窒息。
    “晚上好。”布雷司正在奋笔疾书,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
    “西奥多,我正好找你有事。”达芙妮在茶几旁的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西奥多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太舒服了——达芙妮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笑意,只是嘴角勾着而已。
    “什么事?”西奥多望着布雷司的羊皮纸上未干的墨迹,做出不以为然的样子。
    “明天斯拉格霍恩搞了个圣诞聚会,我想请你去。”达芙妮一只手搭在扶手上,姿态优雅,“说不定他见了你就会让你进鼻涕虫俱乐部呢,毕竟你是全年级魔药成绩最好的。”
    “我天天见斯拉格霍恩,也没见他邀请我。现在全年级魔药最好的是波特,我以为你知道的,我又算得了什么呢?”
    西奥多的确想进鼻涕虫俱乐部,但不是跟达芙妮一起去。
    达芙妮面不改色,“就当是圣诞节的消遣吧,听说会有很多酒喝。”
    “为什么不邀请布雷司呢?我想斯拉格霍恩没有规定非要请俱乐部外的人去。”
    布雷司手一滑,一滴墨水洇进晦涩难懂的如尼文字母。“我已经请了人。”他蜷缩成了一团,差点翻倒在地毯上。
    “谁?特拉蒙塔娜?”西奥多略微好奇地问(主要是为了缓解尴尬)。达芙妮的笑容变得玩味起来。
    “不是。”布雷司把半张脸埋进了膝盖里。但是西奥多为了不跟达芙妮说话,只能接着问。
    “特蕾西达维斯?”
    “潘西帕金森。”布雷司小声说。又一滴墨水落到纸上,看来他的卷面分要丢光了。
    西奥多特意又看了一眼德拉科,后者没什么反应,应该是没听到。
    “挺好,挺好的。”西奥多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他倒不是在为德拉科抱不平,他只是在想自己的后路。去一回鼻涕虫俱乐部的聚会没什么不好,说不定能听到平时听不到的好东西呢,反正达芙妮不可能生吞了西奥多。格林格拉斯家再猛,也不至于在学校里干太出格的事。要是实在不行,西奥多还可以去找斯内普教授,后者肯定会保着他的。
    短暂的思考结束,西奥多看向达芙妮。“行吧,你带我去。”
    达芙妮的眼睛里有了笑意,“好,就这么定了。”她站起身,另一边的阿斯托利亚同时放下了《诗翁彼豆故事集》。
    “阿斯塔!”达芙妮叫她妹妹时,声音忽然变得清脆了许多,“你邀请人了吗?”
    “还没。”阿斯托利亚细声细气地回答,似乎在等待姐姐的下一步指示。说来有趣,这好像是西奥多第一次听见阿斯托利亚讲话。
    在西奥多十四岁的时候,任何斯莱特林都不会这样怯生生的。阿斯托利亚这么内向还是个格林格拉斯,可见她被保护得有多好——不对,是装出来的也说不定,毕竟她姐姐就很能装——还是不对,应该说她周围的人都很能装。
    “正好,我想你会愿意和你旁边的马尔福先生一起去。”
    德拉科和阿斯托利亚都吓了一跳。前者充满不必要的敌意地打量了后者一通,后者则仿佛刚刚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圆睁着眼睛向她姐姐确认。
    德拉科打量了阿斯托利亚许久,视线最后在摊开的《诗翁彼豆故事集》里的一幅插画上停住了。不知什么触动了德拉科,他的语气罕见地温和了起来。
    “不了,”德拉科慢慢收起了还未抄完的论文,“我没兴趣。晚安,各位。”他破天荒地道了声晚安,拎起书包走进阴暗的走廊。
    阿斯托利亚看着德拉科的背影,眼睛里有着合乎礼节的失望。“没事,我请哈珀去。”
    “也好。”达芙妮眼里的失望就不怎么合礼节。西奥多可以用最大的恶意揣度它,但是他没有。快到圣诞节了,总该仁慈点,如果这可以被称之为仁慈的话。
    再怎么各怀鬼胎,不过都是筹码而已。谁看不起谁又有什么重要的呢?
    “教育,是的,教育对于我们的下一辈是十分重要的……”
    隐隐约约的曼陀铃声和老男巫们的吞云吐雾让西奥多昏昏欲睡,无聊而冗长的谈话让睡意变本加厉地来袭。
    斯拉格霍恩和一群“搞教育”的人的谈话没有任何值得听的理由。斯内普教授一如既往地阴着脸,生生把一杯酒喝出了杀气。相比之下,维克托教授就高兴得多;她的高兴似乎并不来源于斯拉格霍恩的长篇大论,而是因为喝不完的雪利酒。吃占卜这碗饭的好像都对雪利酒有着狂热的迷恋——不远处的特里劳妮教授也在喝个不停,一边喝还在一边跟辻美幸(她倒是没喝雪利酒)兴致高涨地探讨占卜。
    西奥多看向身边的达芙妮。她身上老气横秋的松绿色裙子几乎要和墙上的帐幔融为一体,那颜色让西奥多想起了情人节时李素穿的毛线裙。李素穿绿色可比达芙妮好看多了,她穿什么都好看。
    达芙妮倒是听得很认真,如果能加入谈话,她肯定会更高兴的。西奥多不由得心痒起来,暂时离她远一点应该没什么关系。
    “我去找布雷司。”
    “去吧。”达芙妮出人意料地没有拦着西奥多。不,没什么可惊讶的,毕竟不是每个女孩都像特拉蒙塔娜那样。
    西奥多立刻迈开脚步离开了这片催眠的空气,他一刻也不想多待。一群嬉笑的女孩看到西奥多之后笑得越发做作——想到这里,西奥多不由得勾起嘴角——他对李素的第一印象也是她有点做作的笑声。
    一瞬之间,西奥多甚至开始期望李素会出现在这里。他一定是太思念她了才会有这么荒谬的想法;这个时候她应该在为期末考试忙得焦头烂额,怎么可能回霍格沃茨参加一个素不相识的教授举办的圣诞聚会。
    那封残缺的信被西奥多放进了书柜。他不敢多看它,怕希望过盛了惹出事来。
    “晚上好,诺特。”
    “可别让人看见,戈德斯坦,你在跟一个——”西奥多差点想说“食死徒”,还好他的脑子反应得够快,“不怎么样的人说话。”
    “我个人不这么认为。”安东尼戈德斯坦手里拿着两杯红醋栗朗姆酒,很自然地递给西奥多一杯。他指一指刚才在笑个不停的那群女生——她们还在冲着他们笑,仿佛被下了欢欣剂。别的不说,斯莱特林和拉文克劳最帅的两个男生凑在一起说话大约是很养眼的。同样看过来的还有角落里的格兰芬多三人组,他们眼神里的怀疑一如往常。
    “好吧。她……最近怎么样?”西奥多喝了一口朗姆酒以逃避戈德斯坦怜悯的目光。
    “她最近没寄信来,应该是在忙着期末复习——我以为你知道?”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朗姆酒并不能消除心中的苦涩,但西奥多还是又喝了一口。
    “噢……”戈德斯坦拖长了音调,不过声音里没有意味深长,“我想我明白了。”
    西奥多等着戈德斯坦的下文,可是后者并没有再说什么。“……所以你找我有事吗?”
    “没什么事,就是想来跟你干一杯,毕竟快到圣诞节了嘛。”
    “行啊。”西奥多举起酒杯的时候觉得别扭得要命。他居然跟一个da成员喝酒,这让他产生了一种跟波特把酒言欢的诡异错觉。他再一次为李素的缺席感到惋惜,如果她在这里,她应该会很高兴的。
    “那么,敬——和平。”
    “敬和平。”
    和平无非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祝酒词就是心安理得的谎话。西奥多一口气喝完了杯子里的酒,把所有想法都咽回肚子里去。真实与谎言怎么能分辨清楚呢?无非取决于人们信与不信罢了。
    “会和平的,对吧?”戈德斯坦扬起眉毛,眉眼里有着西奥多没有的意气风发,“对我来说,‘你是谁?’这个问题远没有‘你是什么样的人?’来得重要。”他转头望向窗户上他们的剪影。
    “会的,我想。”
    如果这就是戈德斯坦想听的,那西奥多就说给他听。西奥多很想感谢戈德斯坦的信任,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了。他在想,“你是谁?”这个问题到底让他失去了多少,又错过了多少?
    “多么美好的夜晚哪……这种时候最适合讨论深奥的问题了,可惜场合不对。”戈德斯坦许是喝多了,说的话也变得拉文克劳了起来,“如果你是个拉文克劳就好了,诺特,一个拉文克劳可以更容易地把生活过成想要的样子。”
    受戈德斯坦的影响,西奥多忽然觉得把话说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我是个纯粹的斯莱特林。”
    “梅林的胡子,别让我听见那个词。你们已经凭借偏见把那个词变成像‘泥巴种’一样的脏话了。当然啦,‘你们’里面不包括你。”戈德斯坦从一只小精灵那里又拿了一杯酒,“不过说起羡慕,还是我更羡慕你。”
    “羡慕我什么?”西奥多苦笑,“你难道想像我一样当个……不怎么样的人吗?”
    戈德斯坦对着空气碰了碰杯,“再次,敬和平。我始终认为自信和希望是人类最宝贵的两种品质——大言不惭地说一句——我已经拥有了后者。但是你,西奥多诺特,”戈德斯坦灌了一大口酒,有些呛着了,“你两者都有。”
    “……别跟我开玩笑了,我一无所有。”
    “你以后就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了。啊,我想美幸在找我,我得失陪一会儿——对了,还有一件事。”戈德斯坦转回身,“说到美幸我才想起来,她让我转告你一句话——虽然我并不是很懂——‘诺特先生的挂坠盒很漂亮’。”
    “什么?”西奥多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觉得你听清楚了。”
    “是的,但是——”
    “恕我失陪,诺特,能跟你聊两句很高兴。”戈德斯坦的背影摇摇晃晃的,看来是彻底喝醉了。
    辻美幸两天之内跟西奥多说了两次关于挂坠盒的事,她是在暗示什么吗?西奥多知道挂坠盒致幻,已经把它摘下来很久了,难道还有什么别的事是他不知道的?
    今天的拉文克劳都太古怪了。西奥多理了理混乱的思绪,想起他刚才是要去找布雷司的。布雷司也在喝酒,看上去心情不太好。潘西帕金森不知道去了哪里。
    “怎么了,布雷司?”西奥多关切地问道。
    “你说,我是个废物吗?”
    西奥多被布雷司突如其来的问题吓了一跳,“是谁这么说你?特拉蒙塔娜?”
    布雷司更加没精打采了,“她还说我从来不知道争求上进,窝囊得不像个斯莱特林。”他把杯中的蜂蜜酒一饮而尽。
    “她说的话可信度都……堪忧。她说不定是想激励你呢。”西奥多的安慰连他自己都不信。
    “塔娜会激励我吗?”布雷司自嘲地笑了,“她讨厌我这个表弟。我没有什么值得争取的。”
    “别听特拉蒙塔娜的,她的标准和我们不一样,你很好。”西奥多拍一拍布雷司的肩膀,“我觉得你会是个很好的古代魔文学者,考古可是个香饽饽呢。”
    布雷司被逗乐了,“你觉得当学者符合我的追球手气质吗?”
    西奥多耸肩,“气质这种东西玄得很,说不定明年你就突然有了书卷气呢。”
    “算了吧……”布雷司收敛了笑容,咬了咬嘴唇,“我想问你件事。”
    “什么?”
    “你们……呃,我指的是你和德拉科,你们需要帮手吗?”
    又来了。之前是德拉科,现在又是布雷司。为什么所有人在加入食死徒之前都觉得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即使不能加入也要尽量攀附?他们明明都见证过西奥多的痛苦,怎么能视而不见呢?
    还好,在西奥多想出话来阻止布雷司之前,场内其乐融融的气氛就被打破了。
    “我发现这个男孩躲在楼上走廊里。他说是受到你的邀请来参加晚会的,还说动身时被耽搁了。你给他发请柬了吗?”
    西奥多低低地骂了一句脏话。德拉科未免太口是心非了,他昨天晚上还说没兴趣呢——等等,楼上走廊?他大概又去修消失柜了吧。
    “行了,没邀请我,我想闯进来,高兴了吧?”德拉科气急败坏道。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找到了西奥多,后者会意地准备出声解围。
    “不,我不高兴!你有麻烦了!校长不是说未经允许晚上不许乱走动吗?嗯?”
    “噢,马尔福先生,你怎么才来啊?我等了很久了。”
    西奥多的眼珠差点掉出来。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笑吟吟地站了出来,德拉科十分配合地走到她身边。看着阿斯托利亚嘴角过于开朗的梨涡,西奥多还以为她被她姐姐上身了。
    阿斯托利亚挽过德拉科的手臂,转向斯拉格霍恩,“教授,是我请了马尔福先生,我也不知道他会来得这样晚。”
    是西奥多喝多了出幻觉了吗?昨晚德拉科不是明确拒绝了阿斯托利亚吗?他们两个什么时候串通起来的?
    “……怎么回事?”布雷司更加一头雾水。
    “不要紧,阿格斯,不要紧,”斯拉格霍恩挥了挥手,“圣诞节嘛,来晚了又不是罪过。这次就算了吧,下不为例。德拉科,你可以留下。”
    费尔奇走了。德拉科迅速整理出笑脸,感谢斯拉格霍恩的宽大。西奥多立刻挤过人群向德拉科走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
    西奥多被打断了。是斯内普教授,西奥多只得闭嘴。
    “我有话跟你们两个说,德拉科,西奥多。”
    “哎呀,西弗勒斯,”斯拉格霍恩打了一个饱嗝,“圣诞节,别太严厉——”
    “我是他们的院长,严厉不严厉应由我决定。跟我来,你们俩。”
    西奥多离开时回头看了一眼。阿斯托利亚又恢复了平时怯生生的样子,达芙妮搂住妹妹的肩膀,布雷司的眼里有着令人不适的艳羡,戈德斯坦还在跟空气碰杯。
    “……你们不能再出纰漏,要是你们中的任何一个被开除——”
    “那事跟我们无关,知道吗?”
    德拉科愤怒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教室里格外响,西奥多冲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但他并没有看见。
    “我希望你说的是真话,因为那事拙劣而又愚蠢,你已经受到怀疑了。”斯内普教授丝毫没有被德拉科的愤怒所影响。
    “谁怀疑我?”德拉科怒道,“再说最后一遍,不是我干的,知道吗?是特拉蒙塔娜莱斯特兰奇,西奥多也可以作证!”他有些粗暴地拉过西奥多,后者靠在一张课桌上差点没站稳。桌椅与地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斯内普教授把目光转向西奥多。“是的,先生,特拉蒙塔娜跟我透露过这件事。”西奥多隐去了他当时也在场的事实,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恶意的岩浆从内心深处的火山喷发出来,四处蔓延。
    沉默。沉默到西奥多心中的岩浆都凝固了。
    斯内普教授的目光在两个人之间来回转,最后他轻声说,“雷古勒斯布莱克教过你们大脑封闭术。你们两个有什么念头想瞒着黑魔王?”
    “我们没想瞒着他,”德拉科跟西奥多交换了一个眼神,“我们只是不要你插在里面。”
    如果斯内普教授插手了,对西奥多来说事情会更好办。斐克达信任他,那么西奥多没理由不信任他。但是西奥多找不到合理的机会跟斯内普教授交底。
    “所以你这学期躲着我?你怕我干涉?你要知道,德拉科,如果换了别人,我多次叫他来我办公室而他不来——”
    “关禁闭!报告邓布利多!”德拉科冷笑一声。
    “等等——什么时候的事?”
    西奥多自开学以来从未被斯内普教授叫到办公室去,连上课的时候都常常被忽视。他感到愤怒一方面是因为他的不知情,更大的原因是德拉科从来没有跟西奥多提过这件事——就算前者已经没有关系更近的人。况且德拉科藏不住事,不然西奥多也不会参与消失柜的事了。
    斯内普教授严厉道,“你很清楚我不想做这些事。西奥多在这方面就做得比你好,他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西奥多总觉得斯内普教授话里话外是在提醒他行事小心。许是意味深长的话听多了,听什么话都像是有潜台词。
    “那你最好别再叫我去你的办公室。”德拉科又冷笑了一声,“还有,你用不着用挑拨离间的方式来打探我——没用的。”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德拉科。你们两个听我说,”斯内普教授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我想帮助你们。我对你们的亲人发过誓要保护你们。我立了牢不可破的誓言!”
    “看来你必须打破了,因为我们不需要你的保护。这是我们的工作,他给我们的,我们正在做。我们有一个计划,会成功的,只是时间比预计的要长些!”
    “你的计划是什么?”
    “你管不着!”
    “如果你告诉我,我可以帮你——”
    “我已经有足够的帮手,谢谢,我不是一个人!”德拉科看了西奥多一眼。
    “你今晚无疑是一个人,这是极其愚蠢的,在走廊里游荡,没有岗哨也没有后援。这些是低级错误——”
    “克拉布和高尔本可以跟着我,可是你关了他们的禁闭!”
    “小点声!你的朋友克拉布和高尔这次要想通过黑魔法防御术的o.w.l.考试,还得多下点儿功夫——”
    “通不过有什么关系?黑魔法防御术——只是一个笑话,一场戏,对不对?好像我们中间有谁需要黑魔法防御——”
    “这是一场对成功非常关键的戏,德拉科!如果我不会演戏,你想我这些年会在哪儿?听我说!你现在很不谨慎,夜里到处乱走,被人当场抓住,还有,如果你依赖克拉布和高尔这样的助手——”
    “不是只有他们,还有西奥多!再不济还有莱斯特兰奇!”
    德拉科再一次把话题丢到了西奥多身上,后者叹了口气,“德拉科,你不用这样——”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我可以——”
    若是放在平日里,连波特都不敢这样顶撞斯内普教授,但是发起怒来的德拉科显然比波特更加不顾一切。
    “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想抢我的功!”
    “差不多行了,德拉科!”西奥多终于得以对德拉科说一句完整的话,“何必在发火上浪费时间?”这话听起来没什么用,但他总得说点什么。
    又是一阵沉默,斯内普教授也冷静下来,“跟西奥多比,你说话像个小孩子。我很理解你父亲入狱令你心烦意乱,但——”
    “不要拿我跟西奥多做对比!”德拉科几乎在咆哮。他狠狠地瞪了他昔日最喜欢的教授一眼,撞着一大片课桌冲出了教室。
    斯内普教授无声无息地叹了口气。西奥多忽然意识到这是个绝佳的机会。
    “教授,我想我得告诉您——”
    “不要说,不要问,这对你没有一点好处。”
    斯内普教授的背影在月光下像一只孤独的乌鸦。西奥多其实挺幸运的,德拉科也是,他们有许多人的出于各种目的的保护。可惜德拉科看得不像西奥多那样透彻,不过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在黑魔王面前,看得越透的越得不到好下场。
    这时候西奥多才注意到站在门外走廊角落的特拉蒙塔娜。她定定地看着他,没为自己找补也没有威胁,也没有发起怒来扇他的巴掌,平静得不像她自己。
    “波特刚刚在偷听。”特拉蒙塔娜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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