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他愣了下,却看出她眼里星光般的期待:“会来。”
    他给了她一个台阶:“确实积压的工作做不完。”
    “那好呀!”晏姝拔了车钥匙:“我一会就喊人事部把你调来。调到我的办公室!”
    与她相处的每一分,都最是愉快。
    窗幔摇摇坠坠,清风阵阵吹进来。
    别钧每过一小时就找个借口向里送份文件,行着监督者的事。
    却看到晏姝一整天总是苦恼地捉着笔。
    她偏头问傅野:“我是不是很笨的学生?”
    “要听实话?”
    “好了,你不要说了。”晏姝看着他唇角的笑意便知,实话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比昨天进步一点。”他中肯点评。
    “就只是进步一点啊?”她懊恼地说。
    “我可从没有因为工作夸过人,这样代表你已做得很不错。”
    晏姝一怔,而后想起在他公司看到的画面。
    他工作的时候很是专注,恍若其他事情都不在他的世界里。
    那日,他只是随手帮下属理了下工牌,便让后者腿都如糠筛。
    是她从未见过的冷峻模样,像是天边最远的星,遥不可摘。
    “你在你的公司很凶么?”
    “你不是见过,”他点头,给出了个温和回答:“很多人怕我。”
    “哈,你就是个纸老虎,哪里好怕啦,”她捉着笔咯咯地笑。
    纸老虎?
    他晃了晃鼠标却没能笑出来。
    应该说,所有人都怕他。
    因为传闻的事,也因为他的强势。
    “刚刚你说的有进步的话,我就当你在夸我,”晏姝小声说。
    “就是在夸你。”他嘴角噙笑,神色放松。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晏姝拿起扫了眼,然后心虚地藏在身后,结结巴巴地说:“我接个电话。”
    傅野看她神色不对,本来有探究的意思,最终还是简单放她走:“好。”
    来电话的人是她原本已经说清楚一切的傅冶。
    是她的可疑救命恩人。
    她在看到号码那刻,莫名生出做贼一样的情绪,把电话藏到背后。
    见到电话的那刻,就像那日陪恩人逛完整个陆城,然后在家门口碰到傅野那般难堪。
    她躲进自己的休息室,用最低的音量接通电话:“喂?”
    话筒里的声音几近虚弱,把晏姝吓了一跳。
    “晏小姐,那日是我唐突。我喝了酒,说了胡话。昨晚想向您当面道歉,却别人拦下。”
    “……”她虽然想说没事,却说不出口。
    “您怪我吧,”话筒里的声音细细柔柔,并不清晰,连带着痛楚的喘息:“我今天这样也是咎由自取,我活该。”
    说完这话,他痛楚地咳了两下。
    晏姝听到话筒里有人让他躺好,不要乱动。
    “你这是怎么了?”晏姝迟疑着问。
    “啊……唉,昨天碰到小偷在医院门口对一个抱着小女孩的妈妈行窃,我忍不了这样的事,我冲上去制止了他们,却不小心被歹徒捅了几刀……现在在医院,可我救的人甚至没来看一眼,”他有气无力地说:“唉,我总是这样爱管闲事。”
    为了救人,被捅了几刀。
    晏姝在那一刻,不可否认她心软了。
    尽管哥哥说当年自己不是她救的,可他的把握也并不大。
    曾经就乐于助人,车祸急救的恩人这次又路见不平。
    可他这次救了一对母女,被救的人却从未来探望。
    该是怎样的世态炎凉。
    他都心寒到用多管闲事来形容自己。
    “那你……伤得严重吗?”晏姝迟疑地问。
    “咳咳……我没事,”傅冶使劲咳嗽着说:“这不是已经从急救室出来了吗。咳咳……”
    “急救室……”晏姝重复一遍。
    那看来伤得很重。
    “我这次电话就是专门向你道歉,为那天的事。被捅了以后,我以为自己要没命了,脑子里只想着还未向你道歉,”傅冶费力地说:“所以我昨晚被歹徒捅了两刀也是活该,救的人不来看我也是活该,都是报应。只希望你能原谅我那天的所作所为,不然我真的良心不安。咳咳……”
    只是听着他虚弱的声音,便能知道他的痛楚。
    晏姝仿佛看到几年前,他为了救自己倒在血泊里的模样。
    心尖一阵刺痛。
    “你……你在哪个医院啊?”晏姝握着手机,连声音都在抖:“我去看你。”
    “我在第二人民医院,外科……”
    晏姝猛地拉开休息室的门,匆匆忙忙就开始收拾自己的手包。
    “傅野,我要出去一趟。”
    他放下鼠标,问:“怎么了?”
    “我不能骗你的,我恩人病了……虽然我退了婚约,可我不能……忘恩负义……”晏姝一边捡拾着要带的东西一边语无伦次地说:“他被小偷捅了几刀,刚出急救……”
    半晌,晏姝没听到傅野的回音。
    他静悄悄的,只是突然撑住了头。
    晏姝心里的愧疚像潮水般泛滥。
    她好像特别不擅长处理和异性的关系。
    她明知道傅野不喜欢他。
    晏姝一下子慢下来,把手包放到一边,缓缓地站到他的身边。
    “你怎么了?我要见他,所以不高兴吗?”她迟疑地说:“要不然,你和我一起?”
    好像在主动把自己推入一场修罗场。
    “不是……忽然有些头疼……”傅野有气无力地说:“大概……昨晚在你家里忙完,回去又处理了我公司的事情。”
    光听他这样简单地说,晏姝就心疼地要命。
    他从自己家离开的时候,都快要十二点。
    回去以后,还要处理自己公司的大小事务。
    也不知道几点才能睡觉。
    都是她不好。
    “你要不要……去我的休息室睡一会?”晏姝凑过去,乖巧地双手搭在他的肩头:“要我帮你按按吗?”
    “要。”傅野立即示弱,直接了当地说。
    她身上的淡淡橘子香气若有似无地萦绕在周围,淡淡的甜。
    和她本人一样,乖巧又清甜。
    燥郁的心情一点点沉寂下来。
    而晏姝不时地瞥向电脑右端的时间。
    她心里搁着事。
    被家里保护地过于好,面对这样的事她一丁点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可现在他说他头疼,自然优先级是第一。
    她耐心地揉按了两下,轻声问:“好点没?”
    “嗯,”他轻轻浅浅地答,眉却蹙着。
    明明没好,脸色这么差。
    “要不……去我房间躺一会吧?”晏姝小声地建议。
    “也好。”
    去休息室的一路,他好像虚弱地不堪一击,甚至要她搀着才行。
    小小的休息室还未住过人,就被他这样捷足先登。
    她扶着他倒在床上,拉过把椅子陪在旁边。
    晏姝并不知道她的眉毛蹙得比床上的“病人”还要紧几分。
    “我把医生叫来吧?”她帮他掖了掖被角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这种情况你平时吃什么药?”
    “躺一会就好。”
    晏姝四周看着,总想帮他些什么:“那我去帮你倒杯热水?”
    “好。”
    此时此刻,看着傅野毫无生机地躺在床上,她早已把病房里的人全忘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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