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回大地。
    燕州,燕王府邸忙作一团。
    燕王的大儿子,他们的世子爷,马上要从洛京回来了。
    整个慕容部上下都知道有这么一个特殊的人,然而他多年不在燕州,而是跟着他的母亲生活在洛京。他的母亲不是普通人,正是大熙唯一的女帝。
    这位女帝还是公主时,机缘巧合下到了魏地,也不知怎么地与魏王拓跋延、拓跋弘两兄弟一段纠葛,竟闹得他们兄弟反目,拓跋弘叛出了魏地,姓都改成了慕容,以燕州据点自立部落,也就是现在的慕容部落。
    慕容部落建立之初,仅仅燕州附近一小块地区,慕容弘雄才伟略,四向征伐,屡次击败柔然、突厥,占领了辽东一带广大地区,才有了如今与拓跋部不分伯仲的局面。慕容弘也被女帝册封为燕王,与其兄拓跋延平起平坐。
    而这位世子爷,听闻自幼便聪颖过人,能言善辩,十五岁就被女帝安排进了军营历练,短短两年时间,名声就大起。只是整个慕容部鲜少见过他的真面目。
    而此刻,慕容琅迈进燕王府富丽的屋宇门槛,守门的小厮不认得他,但见他容颜俊美,英姿勃发,那种浑然天成,仿佛生来就该被人顶礼膜拜,一看就不像普通人,当即激动起来,“啊,啊!世子爷,您回来了!”向他一揖到底,展开手臂,“快,快!快请进!”
    慕容琅将大氅解下,那小厮接过,忍不住多嘴问了问:“世子,王爷亲自去接您,您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哦,”慕容琅漫不经心道:“我与他们赛马,见他们迟迟未至,便先进门了。”
    那小厮心想果然是青出于蓝胜于蓝,世子爷都到家了,王爷的马蹄声都没听着。却不知这里面还有桩别的缘故。
    慕容弘惦记这个儿子惦记了十七年,他此番回归,为了表示对他的重视,带了一堆重臣迎接。
    只是那些重臣虽然听说慕容琅年轻老成,有气魄、有见识,但总觉得他是个少年,心里并不服气。其中有个老将澹台朔,早些时候常跟随慕容弘征伐作战并屡立战功,被封为骑都尉,骑术是出了名的精湛,并以此自倨,见慕容琅策马而来,雄姿英发,心头一热,便提议要与他赛马。
    慕容琅自然不怕,只是看他一把年纪,赢了他也不光彩,不答应吧这些人估计又以为他怯场,当即就说赛马算什么,要比就比搏击。
    搏击自然比赛马更能体现个人武力,只是澹台老将军一把老骨头,摔几下只怕老命都丢了,顿时有几分气短,又不甘丢了这面子,只好让随行的长孙澹台铭替他出战。
    澹台铭与慕容琅年纪相仿,正是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时节,都听过各自的美名,相互倒也有一番较量的意思。
    于是两个少年脱掉外衣,跟两头蛮牛似的扭打在一起,少年郎们心气高,谁也不服谁,到底还是慕容琅更胜一筹,他心里憋了股气,没忍住下了重手,把澹台铭狠揍一顿才翻身上马,没顾其他人的神色,便先往燕王府来了。
    燕王府上除了慕容弘,就是他的一干姬妾和庶子庶女。
    慕容弘与女帝曾行过青庐礼,后女帝返京,他也立誓绝不再娶,然时光荏苒,到底还是忍不住纳了几房美妾。
    但无论怎样,至少在这燕州,比起寻常男子,燕王已经算得上很是情深义重的了。
    不知那位女帝何等国色天香,能叫王爷如此念念不忘,那小厮偷偷打量慕容琅,心想只怕也只有仙女下凡才生得出这般俊美无匹的郎君了。
    慕容琅不免觉得好笑。
    突然之间被母亲告知身世,他实难接受,心里憋了股气,为他准备的侍从也一个没有接受,孤身一人来此,形单影只,脸上不知多久没出现笑意了。
    他剑眉星目,鼻如刀削,棱角分明,俊美无匹。但一贯气质冷冽,外人看了往往心生惧怕。此刻一笑,便添了三分暖意与风流,真是如天神下凡,俊美非常。其他人都暗暗看他。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行礼!这是世子爷!”
    一众人等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行了大礼。
    慕容琅被领到慕容弘为他准备的院子里,外头也有人通传燕王回府了,那小厮准备告退时,慕容琅把他叫住,“你叫什么?”
    那小厮知道自己入了世子的眼,忍不住喜形于色,又向他一揖到底,“回世子的话,奴才姓荀,单名一个殷!”
    “荀殷,我记住了,你去忙吧。”那小厮这才欢欢喜喜地退下了。慕容不由又笑了笑。
    到燕州之前,只听说这边民风彪悍,条件恶劣,加上自己彻底与皇位无缘,对这里自然没什么好印象,但真正到了,才感觉此地虽不及洛京繁华,民风却极淳朴。
    不论那小厮荀殷,还是之前那澹台老将军,都是所有的情绪都表现在脸上。
    慕容琅自小在皇宫长大,见惯了宫女太监捧高踩低,王公大臣口不对心,看到这样简单的喜怒形于色,突然之间觉得留在这里没什么接受不了的了。
    爱子回归,慕容弘十分看重,当晚设宴为他接风,文武百官一同被留在王府同欢。
    白日里与慕容琅打过一架的澹台铭也在当中,两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澹台铭在燕州一干儿郎里边算是最出类拔萃的,现在被慕容琅比下去也不恼,话里话外都盼着慕容琅能指点他的功夫,不禁叫慕容琅高看他一眼,深觉他性格阔达值得深交。
    问过之后发现两人原来还是同年出生,慕容琅稍长几月,便以兄长自居,主动跟他相交,澹台铭受宠若惊,也非常高兴与他称兄道弟。
    可能是有慕容琅这个从京城来的世子爷在场,筵席还算守礼,陪酒的婢女衣着整齐,在座的男子一开始也没有出格的行为。但酒过三巡后,渐渐露了原形,与陪酒的婢女调笑的声音越来越放肆。
    慕容弘黑着脸道:“这帮家伙!”
    慕容琅摸清了这些人秉性,也不觉得有什么冒犯之处,与慕容弘敬酒道:“父王尽管叫他们不必拘泥,儿子回了燕地,以后就是燕地的一份子,犯不着让众位叔叔伯伯们迁就我,该是儿子入乡随俗才是!”
    慕容弘听了自然十分高兴,连声叫好,还让一歌伎去慕容琅身边好好伺候。那歌伎实在没见过这么出众的男子,一时间激动得双颊通红,收了琵琶,娇娇袅袅地挨着慕容琅坐了,小意伺候。
    慕容琅此刻连喝数杯酒,酒后性热,见这歌伎生得几分颜色,一抹红晕挂上俏脸,水嫩的肌肤白里透红,登时心浮气躁起来。
    他按住那歌伎的手,低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奴唤柳枝。”
    慕容琅搂了她的腰坐到他腿上,温言赞道:“妳这细腰,倒合了这名儿。”
    柳枝听了不由欢喜,靠在他的怀里,只觉燎原一般的热火,冲天一般的在身上蔓延开来。
    柳枝可以肯定自己必定是脸红了,甚至从耳根到脑仁里都是嗡嗡的在不受控的作响。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慕容琅看着这个女人,看着她柔美的脸蛋因为羞涩染得红红的,香汗都沁透了额头,对着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儿,他没有欲念就不正常了。这个念头一起,就再也遏制不住,拦腰将她抱起大步流星离开酒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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