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冉雨濛可睡不着了,硬是忍着在床上煎熬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偷偷跑下床,踮着脚悄默声的走到次卧门口,趴在门口听了听。
    非常安静,没有任何的声响。根本不像是付恒一平时作图的时候。她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灯大亮这,付恒一已经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笔记本在桌上放着,根本就没有打开。冉雨濛心中的不安顿时放大,凭借女人强烈的第六感,付恒一绝对有事儿。
    她伸手想推醒他,却又缩了回来。不知道他是不是这个姿势睡的不舒服,眉头一直轻轻皱着。她去客厅拿了沙发上的小盖毯给他盖上,关灯出门。
    黑暗中,付恒一慢慢睁开眼睛。
    任凭她再小心,他也敏感地捕捉到了她的动静儿,早在她进门之前,就开始装睡。还好,她走了,不然,如果她要弄醒他,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
    第二天早上,俩人各自揣着心思,还装作若无其事的。
    “哎呦,我居然在椅子上睡了一夜,你半夜过来了?”付恒一是听见她起来在厨房里弄早餐,拎了盖毯出来。
    “嗯,”冉雨濛盛好了馄饨放在餐桌上,“昨晚上没吃成。”
    付恒一嗯了一声,冲着卫生间走过去。
    他居然都没有正眼看我。
    冉雨濛拿着饭勺,忽然明白了灰太狼抄起平底锅敲灰太狼后脑勺的心情。
    太可气了!
    该来的躲不了,付恒一洗漱完毕,乖乖的坐在餐桌跟前吃饭。
    馄饨确实很香,他认真的数着汤里面的小虾米。余光看到冉雨濛站了绕到他身后。
    “脖子疼吧,坐着睡。”她给他捏后颈,明明应该很舒服,可是付恒一莫名感到一股杀气,仿佛她一下子就要捏断他的脖子。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呵呵。”他纠结的扭了一下脖子,“还好吧,不是很疼,你快坐下吃吧。这虾米不错,是不是孙少杰上次送的那包。”
    冉雨濛收了手,坐回椅子上,兰花指捏着汤勺,敲了敲碗边儿。
    他在故意找不相干的话题,简直是太虚假了。
    付恒一抬眼瞄了她,她在微笑,但是很可怕。
    “那什么,我得赶紧去公司,出差这几天,小的们给我压了一堆事儿,”他蹭地站起来,慌忙要走,遍寻不找车钥匙。
    “是不是找这个?”冉雨濛食指上挂着车钥匙,溜溜的举在他眼前。
    “奥,是。”他拿了过来,“我走了,晚上可能要加班,别等我吃饭了。”
    他穿鞋子,她靠在墙边儿,“好。”
    付恒一手都放在们把手上了,忽然转身抱了抱她。
    他走了。
    冉雨濛这心里翻江倒海啊,各种不爽,各种猜测,各种想发火。
    付恒一是去云南参加行业研讨会,遇到的都是同行,还被主办方安排去游山玩水了。冉雨濛在房间里踱了几个来回,越想越心惊。
    你想啊,丽江是个什么地方啊,那是号称艳遇圣地啊!付恒一这种自带招桃花体质的男性,就算他自己一身正气,架不住别人上赶着啊!
    山珍海味吃多了还想清粥小菜呢,再说,冉雨濛审视了一下自己,虽然不至于是清粥小菜,顶多也就是个家常便饭。如果他吃腻了家常便饭,正好遇到了龙虾鲍鱼呢?他和她都认识多少年了,16年了。
    冉雨濛被自己的推论打败了,16年太久了,他能不腻吗?
    她有点儿后悔从他公司辞职了。未免太掉以轻心了,如果还在公司,至少能掌握他的动向啊。想了半天,跟夏夜打听显然不靠谱,问李孟遥也不合适,她是个大嘴巴,一点儿事儿会嚷嚷的满城风雨。最后把目标锁定在了小可爱甜甜身上。
    于是,甜甜收到了冉雨濛的微信,问她有没有见过她的本子,玫红色封皮的。甜甜当然是不会见过的,那本子早就被她收拾回来了。
    一来二去的,她只是在套话。
    甜甜:“小冉姐,你最近是不是特幸福,年底应该能参加你和付总的婚礼了。”
    冉雨濛:“呵呵,没有那么快。他最近很忙,刚出差回来又赶着去上班了。”
    甜甜:“也是,但是他忙也想着你呢,昨天临时让我改的机票,本来是昨晚上到的,改签到早上了,肯定是着急回来看你。”
    冉雨濛本来是斜靠在沙发上的,看见这句回复瞬间坐好,一个字一个字又仔细读了一遍,确保没有理解错。
    冉雨濛:“哪有,他回来也是工作,我都没怎么跟他说上话。一大早又去公司了。”
    甜甜:“来公司了?没见人啊?可能直接去客户那儿了吧。”
    果然,他没去公司。
    大夏天的,冉雨濛感觉到从头顶到脚底的寒意。
    可惜,现在查不到他车的轨迹了,总不能让甜甜去查吧。
    不知踪迹的付恒一,现在正坐在孟雪丽的诊疗室里。
    孟雪丽抚了抚鼻梁上的金丝边儿眼镜,声音依旧温和有力,“我印象中,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来找我吧。”
    付恒一对她诊疗室里那张能躺平的椅子很感兴趣,上上下下玩儿了好一会儿了。
    “很贵的,坏了要赔。”孟雪丽脸上总是有淡淡的微笑。
    付恒一闻言立刻停止,“您不早说!”
    见他消停了,孟雪丽才开始问,“怎么了?我看你状态还可以,怎么会想到来找我。”
    付恒一小指挠了挠眉头,“因为不知道要去找谁。我妈我爸现在基本上要跟我断绝关系了。”
    孟雪丽才不会相信他带着戏谑的鬼话,断绝关系?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父母能跟子女断绝关系呢?那可是身上掉下来的肉。
    她保持着端正的坐姿,盯着付恒一。付恒一用手捂住眼睛,“您可别这么看我,我从小就害怕看您那双火眼金睛。”
    孟雪丽笑了,是啊,小时候,他说话不知轻重,抗拒来这里治疗,说她是孙猴子,一双眼睛在发光,看得人害怕。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当年那个小男孩儿俨然已经成为一个男人的模样,偶尔会淘气,还是小时候的模样。
    付恒一就那么捂着自己的眼睛,躺在椅子上,倾诉先从一声叹息开始。
    孟雪丽静静听着,很多时候,心理疾病的病人,需要的不是药物,而是一个可以倾吐的对象,一个能懂他的人。
    其实,付恒一的心结,大部分是由他父母造成的。孟雪丽一直觉得,与其付恒一来这里,还真不如叫他爸来。
    事故的一开始,付恒一确实是收到了惊吓,加上愧疚,一度认为自己是始作俑者。这种心理很多小孩儿都有,比如父母吵架,孩子会认为是自己的错。但是如果开导得当,就不用留下太深的伤害。
    可惜付恒一有一个死脑筋的爹。因为太爱儿子,不忍心看到儿子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他不仅没有起到良好的引导,反而让情况更糟。
    付月生是个急脾气,付恒一最初生病的时候,他从心疼到心急再到暴怒。朱玲玲已经不在了,冉鹏不知去向,他的愤怒没有地方发泄,只能全部转移到了冉雨濛身上。如果不是刘静念在跟朱玲玲多年情分,不忍心让那么小的孩子去福利院,他是绝对不会收留冉雨濛的。
    别看他好像对女儿更好,其实骨子里是个重男轻女的主儿。
    付恒一出生的时候,他高兴坏了,那么一个漂亮的儿子,他在付恒一身上倾注了很多的感情和希望。付恒一在成长的过程中也没让他失望,调皮、聪明、喜欢探索,还长的人见人爱!要不是因为朱玲玲,他的宝贝儿子怎么会有心理疾病。
    付月生头一次听到医生的诊断时,简直觉得天旋地转。心理疾病是什么,那不就是精神病吗?精神病不就是疯子吗?怎么可能?我儿子怎么会是精神病?我儿子怎么可能是疯子?
    他比付恒一还抗拒去治疗,刘静几乎是下跪求他,孟雪丽更是直接跟付月生谈了几次,劝说也好威胁也罢,总算是让他接受了这个现实。
    付恒一有心里疾病,如果好好配合治疗,可以跟正常人一样生活,但是如果不治疗,会有生命危险。
    因为及早治疗干预,付恒一恢复的很好,可是付月生心里一直没有放下那根紧绷的弦,生怕有什么刺激了付恒一。
    冉雨濛被刘静领回来的时候,他崩溃了!
    这孩子怎么还能往家里带,怎么还能让他在儿子眼前出现,躲都来不及呢!
    但是付恒一并没有被刺激到,反而要求他把妹妹留下,妹妹没有爸爸妈妈了,不能送到福利院去。
    留是留下了,在付月生心里也留下了一根刺,时时刻刻提醒着他当年发生的事情。
    于是,夫妇两人就达成一致,永远也不能告诉冉雨濛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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