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
    薛银吓得脸色一变,立马一把拽住了她。
    那头,豆芽听到动静,忙不迭跑了过去。
    凤熙年见状,只微微勾着走近了几步,似乎亦要过去扶她。
    却见媚儿惊恐大叫了一声。
    然而,她长大了嘴,喉咙却被堵住了似的,竟空落落的,发不出一丝声音。
    眼看着魔鬼的魔爪要向她挥来。
    这时——
    “姑娘,姑娘,薛师傅来了,来接沈家小姐了。”
    “哎,此处是后院,薛师傅,您```您莫要硬闯啊!”
    一道小丫头的声音骤然在游廊的尽头响了起来。
    众人纷纷抬目看去——
    一时,不约而同的定在原地。
    只见一道高大威厉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对方身高足足九尺,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还要高大威猛,他身躯凛凛,肩宽阔步,往那一站,一股迫人的压力瞬间扑面而来。
    他一脸络腮胡子,遮住了大半张脸面,令人瞧不出具体面容,胡子遮住了脸,却遮不住那浑身的凌厉魄人的气势,只见对方的眉眼锋利又冷峻,像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剑,蕴藏着无尽的杀气。
    在场多为女子,或者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多为绵软之姿,往日里不觉得,这会儿一对比,只天然觉得自己的气势矮了三四分。
    “这位```便是那位赫赫有名的打虎英雄?”
    远处,薛长盛背着手,双眼盯着来人,冷不丁出声问着。
    一旁的凤春升只微微眯着眼,一脸凶色道:“哼,不过就一臭屠夫罢了!”
    薛长盛眉头一挑。
    “姑娘,姑娘您没事儿罢?”
    “姑爷来了,姑娘,姑爷来了!”
    “姑爷,您快来,姑娘不知怎么了!”
    一片寂静的气氛中,一道丫鬟的声音骤然响了起来。
    她的话音一落,那道高大的身影已跨步到了跟前。
    沈媚儿只觉得天色一黑,她整个人已开始呈现昏厥之势,胸口被堵住了似的,呼吸无比的苦难,恍恍惚惚间,眼睛掀开了一条缝隙,一张放大的脸呈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打```打铁的```”
    沈媚儿蠕动了下唇,轻轻的呢喃了一句。
    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下一瞬,只觉得整个身子一空,飘了起来。
    “内人近来大病一场,身子有些羸弱,叨扰诸位了。”
    恍恍惚惚间,沈媚儿只迷迷糊糊的,仿佛抱到了一个熟悉的脖颈。
    她仿佛听到了耳边传来一道低沉却熟悉的声音。
    一场闹剧骤然散去。
    来得快,去的也快。
    凤熙年摇着扇子,盯着远处渐行渐远的背影,若有所思。
    薛银脸色有些难看,被团儿扶进了屋子里。
    薛长盛一脸歉意的招呼凤熙年去往前院,一行人走到半道上,薛长盛被薛父请走了,薛长盛便吩咐随从引凤家一行先行。
    快要到底时,凤熙年忽而摇着扇子,淡淡笑着问道:“小五,你说,这世间是否有洞察人心之人?”
    凤熙年漫不经心的问着。
    仿佛在说一个玩笑话,又仿佛,透着些许认真。
    小厮小五皱着眉头道:“主子问这个作甚?”
    凤熙年勾唇一笑,道:“一个素昧平生之人,若非能够洞察人心,否则,怎么一眼就能认定一个人是好人,还是坏人,又或者```因着其他什么别的原因?”
    凤熙年说着说着,自己笑了,随即将扇子一收,又淡淡笑着道:“有趣,实在有趣,离京一年多了,总算是碰到一件有趣的事,一个有人的人了。”
    凤熙年漫不经心的说着。
    这时,身后凤春升忽而大步撵了上来,只一脸讨好谄媚的冲着凤熙年,道:“堂兄,你怎么招惹到那小贱人了,今儿个那小贱人是在故意恶心你了。”
    说着,凤春升咬了咬牙道:“那小婊,手段了得,弟弟我在她身上都讨不到半分便宜!”
    凤春升一脸暗恨的说着,话一落,只见他神色一转,忽而搓了搓手,道:“堂兄若是感兴趣的话,弟弟我便将人掳了来,给哥哥好生玩玩,大哥玩剩了后,给弟弟尝尝鲜便是,如何?”
    凤春升一脸色欲熏疼的开口说着。
    他派人骚扰那打铁的铺子,骚扰了好些回,不过是出口气罢了,日子一久,有了旁的乐子,便彻底忘了这一茬,今儿个这一遭,见到那小贱人,顿时心又痒痒了起来。
    怎么瞧,怎么招人稀罕。
    不免有些后悔,当初不该放手的。
    凤熙年闻言只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你不是刚成婚么。”
    凤春升闻言,瞬间将脸一皱,随口呸了声:“哥哥甭提这一茬了,死鱼似的,纯粹应付我那个便宜爹,不然```哼,哪里比得过沈家那个水嫩,哥哥你是不知道,今儿个一瞅,简直比成婚前越发惹眼了,啧啧,那小腰一扭,仿佛能掐出水来,瞧得弟弟的心一荡一荡的。”
    凤春升绘声绘色的说着。
    身后,陈翠翠的脸,一点一点难看了起来。
    第170章 害人精。
    “翠姐姐, 你没事儿罢?”
    却说杏姐儿见陈翠翠停了下来,纵使见她一贯镇定自若,时时耐得住性子, 纵使眼下看着神色也还算平静,可哪个女人遇到这样的事儿,听到这样的话,不会咬牙恼火?
    何况, 跟着陈翠翠身边这么久了, 对夫妻二人之间的事情杏姐儿也算是有几分了解的。
    起先新婚姑爷还算新鲜, 在翠姐姐身边陪了个把月, 可日子一久便耐不住寂寞, 开始跟着他那些狐朋狗友出去胡吃海喝,夜不归宿, 更有一回, 将那满花楼的雀喜儿给招到家里头来了, 气得翠姐姐病倒了,一病便是大半个月。
    这些事儿一一落在杏姐儿眼里, 自是看得分明,只觉得这翠姐姐是幸也不幸,幸运的是, 摆脱了贫穷的牢笼,终于可以不用守着那苦哈哈的日子过活了,这不幸的是,还这么年轻呢, 这男人若不是个东西,这一辈子该如何熬啊?
    不过,若将二者摆放到杏姐儿跟前让她选, 杏姐儿怕也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了前者,毕竟,这若是嫁了个穷的,谁能保管一定是个好的,村子里那些穷哈哈的臭男人们有哪几个又是个好的,总得顾上一头罢。
    杏姐儿是个长舌妇,又是个气量小的,这事儿若是摊到别人头上,一准转身跟着村子里的七嚎八嚎了,不过这陈翠翠倒是会笼络人心,杏姐儿如今还算贴她。
    于是,杏丫忍不住站在她这一头拱着火道: “那沈媚儿还真是个白骨精,害人精!”
    陈翠翠闻言,只微微咬了咬唇,只将手中的帕子拧得紧紧的。
    这时,杏姐儿眼珠子一转,忽而又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道:“哼,翠姐姐,你说那凤公子莫不是当真瞧上那狐狸精了罢,他放着那么好的银姑娘他不要,还真要勾搭那个有夫之妇么,哼,要我说,他若真瞧上那小贱人,便将她弄去得了,横竖将来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让她得瑟去!”
    杏姐儿半是打趣半是诅咒道。
    陈翠翠听了她的话只微微拧了拧眉,片刻后,似乎辨出了她话中的深意,陈翠翠不由问道:“妹妹这话```是有何意?”
    杏姐儿听了,看了陈翠翠一眼,忽又鬼鬼祟祟四下探了一眼,随即将陈翠翠拉到了一旁的芭蕉树旁,只偷偷摸摸道:“这事儿啊,我也是听凤霞村那孙婆子的孙媳妇儿说的,她一不小心说漏了嘴,许是确有其事,又许是```许是当不得真的,姐姐你过一过耳便是,是这样的,听说孙婆子的娘家人嫂子是个牙婆子,两年前,凤家人回了元陵城,她帮衬着挑选了好些个伶俐的丫头娃子发卖到了凤家府上,听说村子里其中一个叫月牙的生得花容月貌,貌美如花,可去了不足半年人就没了,连具尸骨都没有找寻来,后来那月牙儿家里的父母一个死的死,疯的疯。”
    说到这里,杏丫头耸了耸肩道:“这事儿据说当年在整个凤霞村传的沸沸扬扬,如今却没有一个人敢再提及了。”
    说着,杏丫头眼珠子转了转,又道:“姐姐你说,那月牙儿究竟是怎么死的?我可听说那高门大户水深着呢,哼,在那样的地方长得越好看,死得越惨,沈媚儿那小蹄子不是整日臭美么,不是想攀附权贵么?那也让她死无葬身之地得了。”
    杏丫头一脸暗恨道。
    陈翠翠听了一时心惊不已。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起这个,她忽而想起他大伯娘娘家,邻镇的,是去年还是前年来着,好像也有个女娃子被发卖到了元陵城里头,最终寻不回来的,听说是邻镇最好看的女孩儿。
    只不知,是被发卖到哪一家了。
    思及至此,陈翠翠忽而一把抓紧了杏丫头的手道:“你可知那月牙儿家住何处,家里头还有人不曾?”
    杏丫头道:“听说家里头就一个老婆子,不过疯了,好像在村子里还是镇上讨饭来着。”
    杏丫头说着,看了陈翠翠一眼,顿了顿,忽而将牙一咬道:“我回头去打听打听。”
    陈翠翠闻言,一时抿了抿嘴,眼中却闪过一抹凶色。
    却说,出了薛家,沈媚儿便渐渐缓过神来了。
    她只是在强大的压力下,整个人承受不住,情绪剧烈起伏,这才渐渐背了气过去。
    一醒来,便发现自己躺在了熟悉的怀抱里。
    沈媚儿心脏一缩,随即立马伸出双臂紧紧抱紧了打铁的脖颈。
    “醒了?”
    薛平山步子一顿,缓缓停了下来,只忙低头去看她。
    “姑娘,您可算是醒了,您方才怎么了,是中暑了么,可这都要到冬天了啊,怎么好端端的忽然晕倒了呢?”
    豆芽不过同薛家的下人说了几句话,一转身回来便见主子倒下了,她瞬间吓得魂飞魄散,灵魂差点儿都要出窍了。
    她只知道表姑娘在夏天中暑过两回,发烧过两回,倒无旁的大病,可这大冬天的,怎么好端端的,就这样了。
    豆芽立马冲了过来查探了一番,又一脸紧张道:“我这便去叫大夫。”
    沈媚儿听了却立马将人叫住了,只一脸神色厌倦道:“不用了,我无碍。”顿了顿,又道:“莫要让爹娘知道了。”
    说着,只将脸朝着打铁匠胸口一埋,有些闷闷道:“我想回家,回咱们那个家。”
    薛平山闻言神色一深,良久,只轻声道:“好。”
    薛平山抱着媚儿过元家门而未入,直接跨过元家,回了他们的小家,只叮嘱豆芽,让通报长辈们。
    路上,媚儿紧紧搂着打铁匠一脸后怕道:“你```你不是去送货下乡了么,不是得下午才回么,怎么```怎么这么快就回了,还寻去薛家了。”
    方才,在她快要昏厥的那一刻,听到豆芽的叫唤声,她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当他那张放大的脸面出现在她模糊的视线中时,有那么一瞬间,她只觉得天神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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