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云思长出口气,尽量平淡心绪,冷眸定定的看着凤纹玉珏,忽然觉得有关他的身世的真相仿佛就近在眼前,呼之欲出。
    身旁,宁安遥又平淡的吐出两个字,“刘家。”
    刘家?
    脑海中,似乎一瞬间有什么东西被串了起来,却又仿佛变得更加混乱。
    宁安遥又道,“我调查了许久,才有了结果,这枚玉珏,是十年前,刘家给莫言的。”
    十年前么?
    华云思心中咯噔一下,“十年前,不正是刘太傅入景朝皇宫跟在慕容信身边那年么?”
    宁安遥点头。
    “可这玉珏不是萧家的吗?又怎么会在刘家手中?”
    “据说,是在民间偶然得到。”宁安遥答。
    民间得到?刘家?
    那么,莫言真正的身世,刘家是否知情,若答案是否定的话,那为何刘家要把这玉珏交给莫言?但若答案是肯定的的话,那又到底知道多少呢?
    华云思深吸口气,只觉得今日经历的太多,也了解知晓了太多,从前所疑惑的太多的事情仿佛已经看到了答案,却又仿佛更加的思绪混乱。
    “罢了,今日夜深了,且让我想想,明日再说吧。”华云思道。
    若是真的如民间所说,萧镜尘有这样一枚玉珏的话,她只有待明天问个清楚了,华云思想着。
    “姐姐是该好好休息。”宁安遥垂眸,赞同道。
    “那你呢?难道还要回那太子府?”华云思担忧的口吻。
    宁安遥忽然静默下来,片刻后,道,“若是姐姐呢?姐姐会怎么选择?”
    华云思一怔,原本挽留的话一瞬哽在喉间,再说不出口了。
    若是她是遥儿的话,定也是回去太子府的,毕竟,莫言还不知道宁安遥其实并未失忆的事实,而这便是一个良机。
    遥儿,果真是了解她的。
    叹息一声,她未开口,宁安遥道,“姐姐放心,他既知道我的身份,那么便不会真的对我如何的。”
    “可是……”
    如今好不容易相认,又要放他独自回到那人身边,叫她如何放心?
    “没有可是。”宁安遥眸光一闪,打断她的话,愈发坚定的神色道,“姐姐都会做的选择,如今遥儿长大了,更应该挡在姐姐的身前,护好姐姐,否则,遥儿又如何对得起姐姐,如何对得起宁家?”
    “……好。”华云思艰难的点了头,而后站起身来,像两年前一般,呵护的抚摸着他的头发和脸颊,眼角含泪,“遥儿真的长大了,姐姐相信你,你一定会平安的。”
    下一瞬,宁安遥认真的点了点头,便头也不回的去了。
    华云思并未注意到,宁安遥离去的时候眸中的决绝。
    其实,他又何尝舍得姐姐,又何尝放心姐姐?
    只不过,离开的理由,除了要为宁家复仇的这一个外,还有更重要的……万一,那一日来了,他不想让姐姐担心。
    只要不是亲眼见到,便会少些难过的吧?
    宁安遥忍着心口的剧痛,不敢让身后的人察觉半分,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这一夜,临京迎来了多日干旱后的大雨,瓢泼而至。
    这一夜,又有多少人一夜难眠。
    翌日,日光拂晓,大雨初歇,临京城一如往日般热闹,不,确切的说,似乎比往日还要热闹太多。
    因为一夕之间,临京城发生了两件大事。
    其中一桩,骇人听闻,便是齐王府深夜有刺客闯入。
    而更骇人听闻的,便是这刺客的目的,不为谋财,不为害命,竟只为取了齐王莫风的……命根子。
    传闻,齐王当夜的惨叫声,半个京城的人可都听到了。
    只不过,雷声雨大,便并未有什么人在意。
    只有齐王府灯火通明,抓了一宿的刺客,一应所有人一夜未眠。
    经过王府众人一夜的努力,齐王的一条命总算是惊险的保住了,只是刺客却是没能抓到。
    所以对这个刺客,齐王府的众人可谓是深恶痛绝,毕竟,惹到了齐王莫风,那整个齐王府可是都要跟着遭殃的。
    而齐王白日里才被萧皇凌虐重伤到体无完肤,夜里又发生了这样的事,齐王的心情可想而知,齐王府自是人人自危。
    但,对于这些事,临京城的人可并不这么想。
    相反,他们甚至还为此事感到高兴,毕竟,齐王的恶名,满临京的人可都是有目共睹的。
    所以,若不是出了第二件事,他们还真是差点就锣鼓喧天了。
    而这第二件事,便是叫整个临京的百姓心情都有些沉重了起来。
    因为,天子病危。
    风临皇中毒,久治不愈的事,临京的人也都是知情的,可怎么忽然就病危了呢?
    说是病危,其实是风临皇在昨日的宫宴上受到刺激导致的昏迷,昏迷之后醒来,浑身僵硬,不得动弹。
    据说,太医诊治的结果,风临皇想要恢复成常人的模样,怕是没有希望了。
    而眼下的风临皇,除了会眨眼,张口之外,甚至连最基本的说话都做不到了。
    太医们束手无策,就连莫言当日都留在了宫中,服侍在侧。
    看来,风临离变天的日子,不远了啊……
    一夜辗转难眠,华云思睡着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午时了。
    墨琴伺候她洗漱完毕,又为她送来饭菜,开门的时候,华云思见到明月立在外面。
    “他呢?”华云思随口问道。
    “回姑娘的话,萧皇一大早就离开了。”墨琴一边为华云思摆好了碗筷,一边答道。
    离开?
    华云思叫墨琴把明月叫了进来,明月道,“凉州温太守病重,主子赶去了凉州,吩咐属下照顾好皇后娘娘。”
    明月说的理直气壮,并未觉得有半分的不妥,华云思的脸色则是一黑,“你还是叫我华姑娘,或是云华郡主吧。”
    明月即刻拒绝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您在景朝早已被册封皇后,如今属下再唤您郡主或是华姑娘,便是没了规矩。”
    “……罢了。”华云思无奈的摆了摆手,又想起了什么,道,“温太守病重?怎么这么突然。”
    “回皇后娘娘话,温家上下被温柳慢性下毒,原就接二连三的出事,前两日温太守听闻温良恭疯了的事情,便受到了刺激,一病不起。”
    “原来是这样。”华云思若有所思,“那萧皇去那是……”
    “主子得到消息,温家出事,凉州附近,发现温柳的行踪。”明月答。
    “温柳?她不是……”
    话说到一半,华云思似乎明白了什么,叹了一声,道,“她毕竟在温家长大,但于她而言,无期宫才是她真正的归属,忠孝不能两全,或许,真的是不忍心的吧。”
    明月没有说话,华云思又道,“所以,他此去凉州,是为了解药吧,其实,我这边倒也不必多心,我有南风还有墨琴他们,不会出什么事的,你与其在我身边,不如去萧太后那里,她如今依旧沉睡不醒,才是最需要保护的人。”
    明月有些感慨的看着华云思,“属下代主子多谢皇后娘娘对太后娘娘的关心了,不过皇后娘娘放心,太后娘娘那边,主子早已安顿好了,决不会有事的。”
    经过昨夜之事,再加上萧镜尘又忽然离去,华云思也没什么胃口。
    简单用了膳后,一旁墨琴才禀报道,冷枫一大早便来看她了,只不过当时她还睡着,冷枫便未叫打扰,只吩咐了等她醒后再来。
    “姑娘,冷太子找姑娘,应当为的是姑娘的身份一事吧?”
    华云思点头,“以冷表兄的聪明,想必早就察觉了端倪,反倒是我,一直隐瞒着他。”
    “那怎么办?冷世子……不对,是冷太子他不会因此怪罪姑娘吧?”墨琴随即有些担忧的口吻。
    华云思则是已经站起了身来,“怪罪不怪罪的,到底是我隐瞒了表兄,罢了,我现在就去和他请罪。”
    隔壁的厢房里,冷枫正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画,若有所思。
    那是一幅水墨山水图,意境飘渺而悠远,灵动却又不失韵味。
    不过,吸引冷枫的却不是这个,在大梁,他所见过的,收藏的名家的山水画数不胜数,比眼前这一幅还要上品的亦有许多。
    所以,以他的眼光,这副画也只能算做是平常的水准,而真正吸引他的,是这幅画左下角的两字落款。
    ——安澜。
    若只是这两个字便也罢了,兴许是画作主人的署名,倒也寻常。
    但偏偏,这两个字的写法,力道,甚至是神韵,都和他所见,华云思所写出来的字,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他便不禁怀疑,难道这画是云思画的?
    可她题的,为何却是安澜,且从未听她提及过?
    难道,这一切都只是巧合,也或者说,安澜二字于云思来说,有何别的寓意?
    他当时也并未深究,因为不可确定性太多了。
    直到昨日,宫宴上有人喊出宁安澜的名字。
    他才恍然,是啊,安澜,宁安澜,景朝前顶北将军宁平远的嫡女,安澜公主,他怎么就没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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