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付这样的乌合之众,吴俊升依然没有动作,他在等后续人马的到来。虽然三个骑兵营应该足以击败当面之敌,可击溃并不能让他十分满意。而要重创或全歼叛匪,这三个骑兵营又显得有些兵力不足。
    如果大部队能在开战前赶到,便可全线展开攻势,获得大胜,并可直追到国境之外,甚至可能将其消灭在国境之内的八百里旱海之中。所以,基于这样的考虑,他除了加强城防外,又将最有战斗力的万福麟的白马营留在城中,做好了叛匪撤退,马上就尾随追击的准备。
    吴俊升坐在屋中正在盘算着大军能在几天内赶到,副官进来报告:“师长,云小福营长带了个人前来求见。”
    “呜呜……”吴俊升也没当回事,摆了摆手说道:“让他进来吧,我正好有事情要问他。”
    等到云小福带着高贵走进来,吴俊升一眼便认了出来,站起身迎上去,笑道:“高大当家的,一向可好哇!”
    高贵尴尬地笑了笑,挤出一丝笑容,说道:“真是一叶浮萍归大海……”
    “人生何处不相逢,请坐,请坐!”吴俊升很是热情地让座上茶,接着说道:“自王家围子一别,倒是很想念哩,不知高大当家的在哪里发财呀?”
    高贵化装入城后,倒也想了办法想靠近吴俊升的司令部,只可惜一直找不到机会。偏巧,昔日的旧部云小福竟然认出了他,使他的行刺计划基本上落空了。于是,他只好走第二步棋,诈降。
    “嗐,说来话长啊!”高贵倦为摇头叹气道:“自从被吴大人击败后,便带了几个弟兄逃到科右后旗,投在拉喜敏尔珠公府下,先是当个把都,后被提为侍官,这次乌泰起兵,被委任为先遣军统领……”
    “呜呜,统领,官不小哩,哈哈!”吴俊升大笑起来。
    “吴大人见笑了,我应名是个统领,其实只有百十多人。”高贵将实话说出来,这样更容易取得吴俊升的相信。
    “高统领客气。”吴俊升揣摩着他的意图问道:“此番前来,是劝降么?”
    “不敢,不敢!”高贵急忙起身说道:“高某实是意在投诚归顺,万望吴大人不弃当年相交之情,收留我弟兄才是。”
    “呜呜,迷途知返就好。”吴俊升很高兴地拉住高贵的手,说道:“俗话说:水流千里归大海,人间正道是坦途嘛!”
    “谢大人的宽宏之德。”高贵装出要下跪叩谢的样子。
    “使不得,使不得。”吴俊升拉他坐下,笑着说道:“共和了,可不兴跪拜了。我再让你见几个兄弟,你定然高兴。来人哪!”他大声冲外面喊道。
    副官应声而入,吴俊升吩咐道:“请高参谋长,王营长,李连长过来当过高大当家的。”
    不一会儿,高喜、王任东、李志信都来到了这里,与高贵一照面,不禁都愕然愣住了。
    “呜呜,你们好好唠唠,我去去就来。”吴俊升怀疑高贵有诈,故而让高贵的几个旧部下来试探一下,自己躲了出去。
    吴俊升走后,众人各自沉默了一会儿,才热情攀谈起来。高贵见到几个以为早死了的部下已经归附,且都熬上了营长、连长,最高的还有参谋长一职,不禁很是感慨。
    高喜等人畅叙完别后之情,开口问道:“大哥,现在在哪里发财?”
    “唉!”高贵叹了口气,又将几年来的经历讲述了一遍,并告知弟兄们,他今日也是前来投诚的。
    弟兄们都很高兴,纷纷向他祝贺,并说吴俊升如何宽容,当年收编了自己,还委以重任云云。
    只有高喜最为精明,觉得高贵之言有些不实,便拉着他的手说道:“大哥,我有几句心里话想说说,咱们到那屋去谈谈?”
    “好啊!”高贵和高喜来到里间,心里想道:高喜是个聪明人,又和自己是同宗之亲,恐怕诱降之计瞒不过他。不如跟他摊牌,透透他的底。倘若能把他们拉出来,何愁灭不了吴俊升。
    “大哥,你跟兄弟说实话,此次来城里,到底所为何事?”高喜开口问道。
    “三弟,我的心事只有你能看得出来,不如我就实说了吧——”高贵停顿了一下,偷偷观察高喜的表情。
    “大哥,自家兄弟,本该推心置腹,坦诚相待。”高喜诚恳地说道。
    “对,当兄弟说假话,那还是人嘛?我是张飞卖猪肉——明砍了。郡王和拉喜敏尔珠待哥们不薄,一出手就是个统领。”高贵得意地笑道:“哈哈,快跟吴俊升一般大了。”
    高喜皱了皱眉,说道:“大哥,兄弟拦你一句话……”
    “说吧!”高贵很随意地摆了摆手。
    “乌泰统一中国了吗?成立中央政府了吗?”
    高贵愣了一下,不太确定地说道:“以后自然会的……”
    “我看未必吧?”高喜有些鄙视地说道:“就凭他临时拼凑的几千杂牌,还有陈旧的装备,还妄想统一中国?大哥是明白人,却是一时糊涂了。蒙古人的事情,你是个汉人,最后能得什么好?再说,中央政府的实力,你可能不了解,我们也是管中窥豹,但已经知道比清朝是强得太多了。乌泰丧心病狂,扯虎皮做大旗,蛊惑拉拢,欺骗收买一些人。什么司令、统领的帽子满天飞,那能做准吗?就以大哥为例,凭你这百十号人,连一个连的编制都不够,可乌泰却给你一个统领官衔,不过是让你替他卖命罢了。”
    “三弟说得对,大哥是只有百十号人,可如果三弟、六弟再加上曹化龙、云小福的兵,总可将就当个统领吧?”高贵进一步试探道。
    “大哥,你越来越糊涂了!”高喜摇着说道。
    “这有什么糊涂的?咱们合兵一处,里应外合,突然反水,还不杀他吴俊升个人仰马翻?再收编吴部残兵,占据洮辽,那时何愁不能独霸一方。天不管地不收,逍遥快乐,岂不快哉。”高贵胸有成竹的说道。
    高喜抿嘴一笑,略带着几分嘲讽,说道:“大哥,你太过于自信了。或计我们弟兄跟随了大哥,再加上乌泰的杂牌,兴许能占了洮南县,但郑家屯的政府军呢?还有东北的十几万驻军。大哥,你没见过真正的政府甲种部队是什么样子,我们其实只算得上乙种。乌泰叛乱,政府根本没有出动甲种部队的打算,精兵强将都在监视小日本和老毛子呢!”
    “一点点来,先杀了吴俊升……”高贵依然执迷不悟。
    “大哥,恕三弟不能从命。”高喜有些生气地说道:“吴旅长待兄弟们恩重义厚,我等被捉,非但不杀,反而量才任用,坦诚相待。乌泰胸无大志,缺智少谋,绝成不了气候,我等若是跟了他,只能自取灭亡。”
    “唉!”高贵见高喜意志坚定,不由得叹了口气,停了半晌,开口问道:“依三弟之见,该当如何处之?”
    “事情很好处理,这要看大哥的主意。”高喜殷切地望着高贵。
    “你要我投顺吴俊升?”高贵皱起了眉头。
    “大哥不是已经投顺了么?”高喜笑着说道。
    “嗐,那是假的。”
    “何不假戏真做?”
    “嗯……”高贵沉吟着,神情很是犹豫。
    “大哥,投顺官军,三弟料着怎么也能得个连长当当。当个中央委任的连长,也比当个有名无实的统领强得多。况且有了正经出身,往后凭能力去闯,大可青云直上。如果大哥嫌官小,三弟去和吴旅长说,愿把职位让给大哥。”高喜动情地说道。
    “好,既然是弟兄都愿跟着吴俊升,大哥也不拆帮,能与弟兄们天天聚着,纵然当个小卒,也心甘情愿。”高贵很受感动,也觉得兄弟真是为自己着想,遂慨然应道:“至于三弟让官的美意,可是小瞧大哥了。凭大哥的能力,再有兄弟们帮衬,我总会熬个出身的。”
    “大哥!”高喜一把抱住高贵,激动不已地说道:“我们还听大哥的,走,咱们一起去见吴旅长。”
    这次再见到吴俊升,与刚才却是不同,高贵扑通跪下,说道:“吴旅长,小人方才欺骗了大人!”
    “呜呜,我是有所怀疑,所以才让你的弟兄们开导开导你。”吴俊升伸手拉起高贵,笑道:“自己兄弟,就不必客套了,来,快坐下。”
    等到高贵把事情原原本本都讲述清楚,吴俊升沉思了一会儿,笑道:“好啊,这下我要凭三营之兵大破叛军,高兄弟,你帮我立了一功,我就暂委你当营长。”
    高贵受宠若惊,赶忙推辞道:“高某有何德能?且前罪未消,新功未立,怎么可担此重任?”
    “呜呜,又客套了!你是个人才,怎么可小用?暂任营长已是屈尊足下了,待后立得战功,吴某定向中央汇报,再行升赏。”吴俊升说道。
    “谢吴旅长提拔!”高贵起身致谢,说道:“我这就出城把手下悄悄带进来……”
    “不必悄悄地,你去堂堂正正回了乌泰,装做诱降把弟兄们带来,然后咱们依他之计行事罢。”吴俊升似笑非笑地说道:“呜呜,乌泰,这回可要完蛋了。”
    ……………
    深深的夜色中,激战即将展开。双方都做好了准备,都以为胜券在握,谁胜谁败,马上就要揭晓。
    刚交夜半,城中突然燃起了大火,浓烟如柱,火光冲天。
    乌泰喜出望外,认为诱降计成功,率军直奔与高贵约好的北门。
    为了保证这一战旗开得胜,马到成功,硕代喇嘛特意印制了几千张符咒,烧制香灰十几袋,分发给叛军。声称昨夜佛爷降符送香,每人脑门上贴符一道,吞服香灰一撮,即可刀枪不入。而且攻城时,活佛将诵经祈祷,要从天上掉石块、雹子,帮助我们攻打汉军。由于叛军大都信奉佛教,对神明般的喇嘛之言信以为真,争相贴符吞灰,有的人竟被呛得呕吐。
    叛军攻至北门,果见围子门大开,发一声喊,象一窝蜂似的涌进城门。刚入城一半人马,忽然,枪声如爆豆般响了起来,喊杀声震天,一下子将叛匪拦腰截断。
    锡勒图、诺庆额等见事不妙,赶忙收军后撤。然而叛匪本就纪律散漫,拥挤在城门处,相互践踏,进退不得。城内的两营士兵再加原来的守军,皆聚在北门处,弹如雨下,叛匪死伤无数,混乱不堪。
    几个叛匪头头拼死冲出北门,随城外的叛匪向后败退。城上的火炮也轰轰地发起威来,炮弹落入人群中,将叛匪炸得人仰马翻。
    那些服了香灰,贴了符咒的叛匪,眼见同伴被炸死炸伤,官军的子弹也在夺取着同伴的性命,哄地乱作一团,信心全失,争先逃跑。
    硕代喇嘛还想稳信阵脚,高声喊道:“弟子莫怕,天雷所击,乃是对不诚心信佛者的惩罚,如有退却逃跑者,必遭五雷击顶。”话音未落,一颗炮弹落下来,将硕代喇嘛掀到马下。
    在炮火掩护下,早已出城埋伏的万福麟白马营突然冲了出来,跟着叛匪败退的脚步,追杀而至。枪声响处,叛匪一批批倒下,刀光闪动,惨叫连连,血肉横飞。
    叛匪士兵再也不信符咒、香灰的鬼话了,四下逃窜,有的嫌枪沉,索性抛掉,轻装逃跑。
    乌泰虽然声嘶力竭地拼命阻止,并就地枪决了几人,但仍然无法控制败势。败退下来叛匪如惊马、洪水,势不可挡,竟将本方押后的阵脚冲乱。乌泰见官军行将追至,而本方大势已去,遂也调转马头,和叛匪一齐向西北方向亡命逃窜。
    吴俊升率部乘胜追击,不给叛匪重整旗鼓的机会。先后占领窑基屯、叉干淖、白霓介屯、五家子、曼头、比抑、瓦房镇、营台、卧中山等地。
    特别是“白马将军”万福麟所率的白马骑兵营,马快枪急,刀亦锋利,追得乌泰焦头烂额,溃不成军。若不是中途有葛根、嘎钦的两路兵马拦截了一下,就要被生擒活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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