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朔脑中灵光一闪,车祸?顾四祥当初也是车祸!莫非……
    珠子当初给他看的前世场景里并没有顾四祥。但胡瑶花有上辈子的部分记忆,她既然认定顾四祥,信誓旦旦说他一定能考上大学。那么就证明上辈子顾四祥确实考中了,并且还因此有了光明的前景。
    顾南朔从不笃信上辈子的事情,他不认为前世发生过,此生就一定会发生。所以在顾四祥出事的时候,他只当是蝴蝶效应。毕竟上辈子宋玉梅肯定没坐牢,顾四祥也没因为是“劳改犯的儿子”而被人嘲讽嬉笑。
    如今看来,或许不仅仅是蝴蝶效应。
    还有胡瑶花。顾四祥车祸后,她的精神状态就一直不太对劲。顾南朔最初也以为是她恍然察觉笃信的上辈子不再如她所愿般发生,所以受了大刺激。但如果也不是呢?
    顾南朔眸光闪了闪,将自己的思绪收回来,他看向宋嘉,说回正题:“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我查到书记与夫人出事后,最开始是在省城医院救治。后来被转来了京城。不过我不清楚具体是哪家医院。但现在还不是后世各大医院堆积的年代。京城排得上号的就那么两三家。我本来是打算趁国庆假期一家家找的。”
    宋嘉看着自己受伤的脚,如今计划怕是要泡汤了。
    顾南朔问:“你的脚如何,医生怎么说?”
    “不伤筋动骨,开了口服和外用的药,嘱咐注意休息,避免过多走动。”
    “也就是说不一定非得住院?”
    宋嘉一愣,点头:“对!但学校不是很方便,有些同学回家了,有些同学玩去了。医院人流多,医生护士二十四小时值班。我住的也不是单人病房。同病房的出去散步了,等下会回来。”
    避免单独相处,尽可能选择人多的地方,这是在防顾乔。
    她大约也发现了顾乔能力的限制性。正在利用这点进行克服。
    顾南朔自知有珠子的护持,顾乔的奇怪能力对宋嘉已经不起作用了。但这样的秘密,他不好对宋嘉坦言,只能道:“不如去我家吧。南弦一直念叨你。明辉几个也挺想你的。”
    “不了,不太方便。”
    恰巧顾南弦进门,听到这一句,立马不干了,“怎么不方便!嘉姐,我哥在京城买的四合院,房间可多了。我们家每人都有独立卧室。你可以跟我住,也可以自己单独住客房。都不妨碍的。都说出门靠朋友。你现在脚伤了,在京城也没别的亲朋,我们不得守望相助?除非你没把我当朋友!”
    一通软磨硬泡,宋嘉无奈,只能答应下来。
    ——
    次日一早,顾南朔打开门就看到宋嘉已经坐在院子里跟顾明辉三个折纸玩儿。将小家伙们打发出去买早餐,顾南朔说:“医院那边我去找。你安心养伤。”
    宋嘉这次没拒绝,只回了一个字:“好!”
    如今的医院管理并不是很严格。顾南朔知道书记一家的名字,只需假扮成探病的亲属,一个个医生办公室护士站询问过去就行。两天后,他找到了人。
    书记此时依旧昏迷,据医生说,醒来的希望十分渺茫。书记夫人当初断了两根肋骨,还好抢救及时,目前骨头已经续接,也能下床了。只是遭此一难,身体虚弱,还无法自理,走路都得靠轮椅。
    唯有小姑娘俞轻轻只受了点小伤,如今已然无碍。
    顾南朔能与之交谈的,也只有她了。
    “你好,我叫顾南朔。”
    俞轻轻有一瞬间的疑惑,转瞬记起来,“你是南麟的老板?我在报纸和电视上看到过你的名字。我们认识吗?”
    “不认识。我今天来,是想问你一些事。”
    俞轻轻有些犹豫,“表哥陪妈妈去做康复了。我得照顾爸爸。”
    顾南朔看了眼病床上的俞书记,“没关系,我们可以就在这里说话。你别紧张,我不是坏人。医生护士都在外面,如果有什么事,你可以喊。”
    他这么一说,俞轻轻放松下来,“你想问什么?”
    “我能问问你们是怎么出事的吗?”
    “我今年高考,成绩出来后,很不理想。这两年不比高考刚恢复的时候,考完之后是会公布正确答案的。我明明对过答案,就算文科有很多主观题,没法把分算死。可我基本的要点都答上了,再差也不至于只有两百多分。爸爸就说,可能阅卷出错。按照规矩,是可以申请查分的。”
    说到此,俞轻轻神色一暗,“爸妈就是陪我去查分的路上出的事。如果……如果不是我,他们那天根本不会走那条路,也就不会碰上迎面撞过来的大卡车。是我!车上,他们也是为了保护我才……”
    俞轻轻鼻子一酸,眼泪哗啦啦往下流。
    顾南朔只能一边递纸巾一边安慰:“别这么想,这是意外,不是你的错。”
    等俞轻轻缓过来,顾南朔才继续提问:“按你的估算,你觉得自己大概考了多少分?是不是差不多就是顾乔的分数?”
    俞轻轻惊讶地张大嘴巴,“你……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顾南朔没有回答,又问:“你报的也是京城大学吗?”
    “是!”
    “顾乔也是这么报的?”
    俞轻轻点头:“嗯。她说想拼一下,也是想跟我一个学校。”
    “以她的成绩,你觉得她考得上吗?”
    “她平时成绩是不算拔尖,但每次一到模拟考,就发挥得很好。老师说,这是考试型选手。”
    世上有考试型选手吗?有!顾南弦就是一个。但顾南朔不觉得顾乔也是。
    俞轻轻想了想说:“你是不是怀疑她偷了我的成绩?我爸爸是□□,她就算要偷,我们学校有很多成绩不错的,都可以偷。偷我的,不觉得风险太大吗?她怎么敢呢?更何况,她是小县城来的,在省里没关系没门路。谁帮她操作?”
    顾乔不需要别人操作。她既然能对他和宋嘉使用某些不可抗力,那么对俞轻轻也可以。
    但这点他能对宋嘉说,却没法对俞轻轻说。
    顾南朔只能道:“出事后,你还有查分吗?”
    俞轻轻沉默了。
    很显然,没有。
    出了这么大的事,谁还有心情去查分?
    “查分是有时间的。如今大学都已经开学一个月了,查分截止日期早就过了。”
    俞轻轻表情十分复杂,语气中有怅然,有遗憾,更多的却是懊悔与愤恨。
    顾南朔愣了片刻,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床上的俞书记,突然有些明白了她此刻的心态。
    正是因为查分导致这场悲剧,如今父亲还人事不省,或许永远都不会醒。她对查分有了阴影。她不敢去面对这两个字,更准确地说,她痛恨这两个字,甚至痛恨自己。
    “你父亲虽然倒下了,可他能做到□□的位子上,肯定有些亲朋故交,人脉关系,就算查分日期过了,也不是完全没办法通融。”
    俞轻轻咬着唇,一点点紧握住俞书记的手,低着头不说话。
    顾南朔一叹:“你父母疼你爱你护你,把你当成心尖尖,倾尽所有培养你。给你最好的学习环境,最雄厚的教育资源。你就算甘愿自己的努力化为乌有,能眼睁睁看着你父母对你付出的心血也付诸东流吗?”
    “你觉得是你要查分才害了父母。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父母愿意看到你把责任全都揽在自己身上,如此自责愧疚吗?你父亲还躺着,昏迷不醒,什么时候醒,能不能醒仍未可知。这是医生说的,对吗?那医生有没有说,他虽然没醒,但不代表对外界完全没有感知?”
    俞轻轻浑身一震。
    “他如果知道你这个样子,会不会比你更难受?你有没有想过,或许他此刻正心心念念着你的查分结果?你难道不想查出个真相来告诉他吗?你又有没有想过,或许他知道了真相,知道他的女儿其实是考上了的,知道他的女儿这么优秀,会不会就能高兴得醒过来?”
    俞轻轻睁大眼睛,蓄满泪水的目光里迸发出惊人的亮光:“会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我……我……”俞轻轻颤抖着,嗫嚅着,好半晌后,她回望俞书记,哭着说,“我试!我要试试!我要知道我究竟有没有考上!我想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轻轻!”
    门外,俞夫人泣不成声。俞轻轻跑过去抱住她:“妈!我要查分!我要去找舅舅,让舅舅帮我!”
    “好!我们去找你舅舅!”
    母女俩抱头痛哭。
    推着俞夫人的年轻男子友好地向顾南朔伸出手:“你好,阮成泽!”
    “顾南朔!”
    “你跟轻轻说的话,我和姑姑在门口都听到了。谢谢你!自从姑姑姑父出事后,轻轻就一直很低落。不敢面对自己。有时候一天也说不上几句话。我们得到消息赶过去的时候,查分的日期已经过了。
    “倒也想过托关系。但那时轻轻很抗拒,情绪很不对劲。我们怕刺激她。就没敢再提。高考虽然重要,但错过这一届,还有下一届。人最重要。因此,思虑再三,我们决定先缓缓。”
    那头,母女俩情绪缓和过来。俞夫人让阮成泽陪着俞轻轻,自己推着轮椅过来同顾南朔道谢,随后又问:“你是为顾乔来的吗?”
    顾南朔直言不讳:“是!”
    俞夫人眉宇轻蹙,“顾乔在我们家住了几个月,一直很乖巧,很听话。轻轻被我们惯坏了,就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顾乔不一样,她会帮我们收拾东西,做家务。嘴也甜,还经常帮助街坊邻居。大家都很喜欢她。可我……
    “不怕你笑话,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按理说,她帮过轻轻,又帮过我婆婆。对我们家有恩。我应该对她感恩戴德才对。最先我也确实是想把她当成我另一个女儿,视如己出的。可渐渐地,我发现她对所有人的好都很刻意。这没什么,毕竟不是这个家的人,她初来乍到,心里忐忑,能够理解。
    “但她不只对我们如此。对外人也一样。尤其是对街坊邻居的那些帮助,总让我觉得她不是真正想要帮人,只是想通过帮人获得什么。可她明明没要任何报酬。久而久之,我就觉得是不是我多心了,也有些怪自己对恩人揣测太多。我努力说服自己,却依旧没办法同她交心。她总给我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感觉。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想着人与人之间是有缘法的。或许我跟她之间没这个缘分。轻轻说她对了答案,成绩不会这么差。我们也只想着可能阅卷出错,没想过会是有人故意搞鬼。
    “毕竟就算出过几回冒名顶替别人高考成绩的事,被顶替的也都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家里无权无势。我们这样的家庭,别人不敢,也不至于。可如果真的是顾乔……”
    俞夫人言语一顿,没有继续往下说。
    顾南朔安慰道:“一切还未可知。是与不是都得查了才晓得。”
    俞夫人点头。
    见阮成泽带着俞轻轻过来,顾南朔问:“不知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查分?”
    阮成泽拍了拍俞轻轻,替她回答:“轻轻是在临川参加的高考,肯定要回那边查。现在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我得先把关系疏通。姑姑的身体还没好,不宜远行。我会安排人过来照料,然后亲自带轻轻走一趟。”
    顾南朔适时提出请求:“不知道我可不可以与你们同行?你们想知道真相,我也想。”
    阮成泽看向俞夫人,在俞夫人的示意下说:“可以。”
    顾南朔拿出纸笔写下四合院的电话递过去:“如果你们确定了具体时间,请务必打电话告诉我。”
    “好!”
    “谢谢!那不妨碍你们,我先告辞了!”
    身后,俞夫人叫住他:“等一下!”
    “还有什么事吗?”
    俞夫人犹豫了会儿,终是开了口:“你叫顾南朔?”
    “是!”
    “我能问问你母亲叫什么吗?”
    “柳如玉!”
    俞夫人面上划过一抹失望,对上顾南朔疑惑的表情,讪讪道:“只是觉得你长得有几分像我一位故人。但我这位故人不姓柳,也不叫柳如玉。”
    顾南朔轻笑:“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别说长得有几分相似。毫无关系,却像了个九成九的都有。”
    俞夫人点头,“确实。她早就不在了,我们还年年给她上坟呢。是我想多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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