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的汴京城外,一支由两千人组成的队伍正沿着西门外的水泥官道缓步而来,为首的将军高坐在一匹白色骏马之上,对面视线尽头渐渐现出轮廓的汴京城西门城楼,不免露出一丝笑意。
    负责瞭望的士卒早已发现了西门外的不速之客,立即通报上官,只是片刻的功夫,西门城楼上便响起了沉闷的号角声响,禁军踩着整齐划一的碎步登上城楼,迅速做好了战斗准备。
    等到那支军队抵达城下,一名传令兵急切上前朝着城头高声喊道:“成都府路禁军统领蒋奎将军有要事需要入京觐见皇帝陛下,速速将城门大开。”
    城楼之上的禁军闻言却是一阵哈哈大笑:“皇帝陛下?只怕再等上半日,大宋的江山便要易主了,我等哪里知道你家将军所要觐见的到底是哪一位皇帝陛下。”
    这位禁军首领说的再明白不过,京城之中似乎发生了叛乱,看这首领的神色倨傲,极有可能是属于叛乱的一方在此镇守城门以阻止援军入城救驾。传令兵也不惊讶,而是换了一个说法继续喊道:“我军乃成都府路禁军,奉国舅爷之命围剿渔州城,如今渔州城破,特来向国舅爷复命的。”
    城楼之上的禁军首领心中骇然,他作为一个守城官,又如何能够得知高层的各项计划,虽不清楚城下的军队到底是否为援军,却也不敢擅自做主,只能朝城下大喊:“烦劳兄弟稍等片刻,末将立即派人前去请示。”
    一声马嘶响过,一匹骏马撂开四蹄健步如飞,朝着城北的皇宫奔驰而去,宽阔的街道上没有半个人影,传令兵更加跑得肆无忌惮,只是片刻功夫,便到了包围皇宫的禁军外围,寻到一位军官模样的男子,汇报了城外的动静。
    军官听闻是成都府路蒋奎统领的军队,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即向上级反应,经过几道传递,总算将消息送到了向郊的耳中。
    “哦?果真是蒋奎来了?”听闻此讯息,向郊的双眼立即散发出一阵亮光,他哈哈一笑,立即命人传令大开城门,“好,蒋奎来得太过及时,真乃天助我也。”
    虽不知蒋奎此刻入京的意图究竟为何,向郊却并不害怕,反而感到一阵安心,因为自己把持朝政以来,成都府路禁军是大宋率先投诚的几路禁军之一,况且此番又立下了汗马功劳,将自己最后一个威胁拔除,自己若是逼宫成功,他日登基称帝,蒋奎实在是居功至伟。
    向郊才不信便是如此一个忠于自己的统领会在即将功成名就之时选择倒戈。如今自己最强的援军便在城外,他便再无忌惮,念及此处,向郊朝着宫墙之上的赵顼大喊:“赵顼,如今你已是四面楚歌,虽然有犀利的武器,我却有攻克渔州城的天将神兵,若是你不愿看到皇宫之中血流成河,便立即打开宫门,或许我会网开一面,少做些杀戮,放了宫中的那些内侍宫女,更承诺将你风光大葬,若是依旧冥顽不灵,那便休怪老夫无情了。”
    等了片刻,宫墙之上却无半点回应,气得向郊一阵暴跳如雷,便在此刻,大街的尽头人头攒动,一列军士小跑着慢慢出现在包围圈之外,并与在场的禁军保持了一定距离。
    援军抵达,向郊的心中又是一阵狂喜,朝着皇宫又是大声喊道:“赵顼,给老夫睁大眼睛瞧瞧,这便是老夫的不败之师,未尝败绩的渔州军又如何?还不是败给了这支军队?你以为龟缩在这皇城之中老夫便拿你毫无办法了吗?大不了将这皇宫夷为平地,至多也就是日后重新建造一座更加庞大宏伟的宫殿罢了。”
    向郊在前面夸夸其谈,根本未曾留心身后援军的举动,直到身边的亲卫察觉不妥,这才有所警觉地轻声提醒:“国舅爷,属下为何感觉这支援军反倒是将我等包围了?”
    向郊闻言微微有些心悸,转身朝着身后望去,但见人群之外,刚刚赶到的援军面对自己的军队呈扇状分布,迅速找着藏身之处隐蔽,大多的士卒手中持着类似钢棍一般的武器,中心一个漆黑的圆孔在己方的将士身上来回扫动,似在瞄准。
    援军的布置准备就绪,乘坐于战马之上的蒋奎这才从街角露出身影,他的身后跟着一辆马车,向郊的双眼微眯,目光直盯着缓步而来的蒋奎,心中也是一阵七上八下,事到如今,他也看不透对方的葫芦里所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中,一马一车在广场中央停滞妥当,蒋奎立即翻身下马,向郊以为他会快步前来自己身边,却不想他对方只是走到马车旁,堂堂一个禁军统领,此刻竟如马前卒一般,弯着身子态度极为恭敬地挽起车帘,对着车里的不知何人躬身说道:“皇城到了,请公子爷下车。”
    车厢内传出一阵窸窣之声,似乎是有人在整理衣袍,旋即之后,向郊便看到一只白色的锦靴露出车外,紧接着是略显修长的身躯,在最后的惊愕之中,一名青年男子走出车外,也不等蒋奎摆上马凳,从车辕上跃下,伸了伸懒腰,甩开手中的折扇轻摇了两下,颇有些谦谦君子的风范。
    “这怎么可能?”一眼便看清了来人,向郊一声大骇,对着蒋奎怒目而视,“你这匹夫,竟敢愚弄老夫!”
    唐钰扫一眼身边谦卑恭敬的成都府路禁军统领,淡淡笑道:“国舅爷这可错怪了统领大人,数日之前以阴毒计谋进攻渔州之时,蒋统领可谓是不遗余力的哟。”
    他的这句嬉笑之言竟引得蒋奎将姿态放得更低,恨不得将自己的老腰直弯至地面,口中疾呼:“末将不敢。”那模样虽然滑稽,向郊却从中看到了满满的诚服与谦卑,在唐钰面前,蒋奎已然不敢升起半分反抗的心思。
    “节度使大人真是好手段,老夫实在佩服,只是不知节度使大人此番进京意欲为何?”似乎预料到自己即将功败垂成,向郊却还未服输,“老夫可是听闻节度使大人是从不愿多管朝廷的闲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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