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风冷冷清清的,皎洁的月色正洒了下来,伴着那风中不时吹散了开来的缭缭香气,让人闻着不禁心情愉悦了少许。
    然此时正站在哪墙角外的霍宁却是微微低垂下了眼睑,身子无力地靠在了墙上,清冷的眸光仍是望着冷冽的青石板,耳边响起的瑟瑟风声好似更显得他这身影极为萧瑟孤寂。
    方才看着孔凝华那般模样,他本还担心她在这相府里会受到些委屈,想来这里尽可能的安慰她一下,若是实在不行带她走也可以,只要她愿意,让他做什么都行。
    然而却是不想竟是听到了这样的声响,原来他们夫妻的感情仍是那么的好,这一切现在看来是多么的滑稽,完全是他多心了。
    “只要你过的好,我无所谓。”也不知在原地站立了多久,久得让他只觉身子都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这才薄唇轻启,无声地说道,遂转身径直走回了厢房去。
    正走在这路上,也不知是他这走得太急,一时没注意到,还是正在失神状态中的他并未看清眼前,不想竟是差点撞上正朝着这走过来的千影。
    好在千影发现得及时,忙退后了一步,这才避开了去,遂微微躬身又朝着他行了个礼。
    “霍公子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房休息?”且看他这走过来的方向,是从夫人那边回来?
    这时间都这么晚了,他还去夫人那里做什么,最近这夫人的情绪也不大对劲,还有那易牧公子的事情,总之各种伤神。
    “一时睡不着想到处走走,散散心,现在回去了。”霍宁微微点头示意,随后便绕过了她径直朝着那边长廊走了过去,双手正背负在了身后的他看着身影极为修长。
    千影眉头微微一蹙,遂转头正朝着他看了过去,怎么他对自己也这么的有礼了?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的多。
    如此想着的她不禁缓缓地摇了摇头,这便又转过了身去回了自己的房间,那边孔凝华的房间里,没过去多久已然黑沉了一片,四周好似均是陷入了沉寂之中。
    此时此刻,丝毫没有人注意到那边的阁楼上方,正有个人站在最靠外边的位置,俯视着整个相府,只是那人正着一身黑衣,头上戴了个黑色的帷帽,看不大清面容。
    次日,温暖的阳光正洒了下来,照射在身上极为温暖,正着了身淡粉色罗裙的孔凝华正站在院中逗弄了下沈若,使得她咯咯地笑个不停。
    如今沈若这牙齿还没开始长,口中空空的,哪里能管得住口水,这下巴的位置总是湿湿的,小小的眼睛看着可爱极了。
    “来,小若,叫娘听听,哈哈哈!”孔凝华笑吟吟地又抬手轻轻地逗弄了下她的下巴,将她又给逗得咯咯直笑,看得正站在一旁的千影也不禁莞尔。
    然正在这时,外边也正有好些人走了过来,由于这站的位置正与门口相对,她还以为是老夫人来了,方才还笑吟吟的她这下却是收敛起了笑意,眸光一沉,冷冷地转头望了过去。
    “额,怎么是你们?”待看到了来人后,她却是不禁挑起了双秀眉,惊喜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他们,还真没想到这过来的竟然是柳蓉儿等人。
    “不是我们又是谁?表嫂该不会是不欢迎我们吧?”柳蓉儿轻笑着调侃道,遂轻体裙角缓步朝着她走了过来,瞧这步子走的,多么温柔。
    闻言,孔凝华无奈地苦笑着摇了摇头,遂微微侧身将这孩子交到了奶娘手中,这才轻叹着转头走向了他们,故意板着个脸道。
    “怎么能不欢迎你们呢?这不欢迎谁也不能不欢迎你们啊,只是我还以为你们要睡得久些,所以也没让人叫醒你们,想着让你们多睡会。”
    反正这时间也还早着,听下人说昨晚许是方立那小子不大适合这新的环境,闹腾了好就久,想必昨晚他们也没怎么睡好,就想着让他们多睡会。
    谁知柳蓉儿现在竟是这样来调侃自己,她这真的是冤枉得很啊!
    “好不容易才来了相府一趟,又怎么睡得着呢?最近坊间总在传表嫂建立了个私塾的事情,这可是事实?”
    柳蓉儿缓步走上了前来,暗自朝着她微微挤眉弄眼了一阵,这才轻笑着调侃道,眸光闪烁的模样看着周身也仿若在这阳光下泛起了些光泽,很是耀眼夺目。
    “私塾?你们也知道了?”孔凝华诧异地转头看向了他们,尤其略过了眼那眼眶微微发黑的霍宁,难道昨晚他没休息好?怎的这么没精打采的,他不是很早就去休息了么?
    看来这消息传播的速度还真是很快啊,他们也这么快就得知了此事,兴许这次来也有点这方面的原因罢。
    “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们怎么能不知道?表嫂,你这次可太不仗义了,连这等事情也不告诉我们,这也太见外了。”
    柳蓉儿故作不悦地蹙了蹙眉,微微嘟起了红唇,一蹦一跳地朝着孔凝华奔了过去,亲昵地抬手挽住了她的手臂。
    不仗义?她无奈地苦笑了一阵,遂只得轻轻摇了摇头,苦笑了声,摆手连忙解释着,“哪有这样的事,我只是想着你们为了这孩子的事情也够伤神了,便不想让这等琐事打扰到你们而已。”
    然而这话说出时方澄也不禁抿唇偷笑了一阵,就连方才神情始终很是凝重的霍宁也不禁轻笑了起来。
    “你们几个就是来看我笑话的不是?还笑!”孔凝华板着个脸抬手指着那边偷笑的两人,就差没有一脚直接踢过去。
    敢情他们来这就是为了私塾的事情?这一大清早的,就在这里闹腾,也不去做些正经的事情,还调侃起她来了,也不看看辈分。
    “这么些时日没见,自然很是想念,你也别跟他们一般见识,对了,我一直想问,你怎么想着开个私塾了?”
    霍宁微微弓起了手肘,暗自将方澄给捅了一下,后者连忙抿唇止住了笑意,他这才满意地轻轻点了个头,遂转头又看向了她,轻声问道。
    要说这私塾的事情,跟那禅意寺一事也脱不了干系,但那事既然解决了,朝廷自然会安孩子们的住处,是让他们回乡还是在留在京城,这完全不用她来操心,怎的她竟是还要将这等繁杂的事情揽在自己的身上。
    这么做其实对她也没什么好处,除了对孩子们好些以外。
    “在这之前我跟其中的一个孩子也有过一面之缘,此后他们遇上了难事也找着了,我就想着反正此事我也是要解决的,与其让这事情变得愈发麻烦,倒不如将它赶紧处理了,也用不着朝廷出面。”
    孔凝华淡淡地摆手解释,好似对此事并没怎么放在心上的模样,神情慵懒。
    见状,霍宁正张口想要继续追问,奈何柳蓉儿已然轻笑着接过了她的话去,如此自然将他那还没出口的话给堵了下去。
    “表嫂果然是个善良的人,想必孩子们都很喜欢你吧?不如……今天我们也去看看?顺便看看学堂,反正方立日后也是要念书的,单独为他请个先生多没劲,在学堂这等地方要有氛围得多。”
    只见她正笑吟吟地开口,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正紧紧地盯着她,看得孔凝华也不禁抿唇一笑,缓缓地点了个头,终是没忍住又抬手轻轻地摸了下她的头。
    “好好好,你们要去我岂有拒绝的道理?我带你们去还不成?”
    还真没想到她真跟自己想一块去了,其实建立这学堂她除了想帮助那些孩子们以外,也是有一定的私心的——
    沈若这一天天的长大,日后也是需要念书的,她不想让沈若跟往日的孔凝华一样,成为个常年待在深闺中的女子,甚至还给自己的庶妹害死。
    即便是她不可能会有那样的庶妹,但她也想让她成长得更快乐高兴些,因此自然要给她找很多很多的小伙伴,这次在能帮助孩子们的基础上,也能为她的日后定好计划,如此岂不更好。
    “方立还小着了,你这么快就帮他给确定好了今后?”然这时方澄又插话了进来,明显对柳蓉儿的话提出了质疑。
    这孩子是他的儿子,怎么这次她竟是全权做主了?那将他这个爹置于何地。
    “怎么,你有意见?”饶是如此,柳蓉儿也并无丝毫惧怕的意思,只见她微昂着头挑衅地看向了他,这神情似是在说,你要是敢说一个不字试试看。
    起先方澄气势倒是很大,不过这还没过去多久,他便已然败下了阵来,只得轻轻点头,无奈地摊开了双手。
    “行行行,这一切都你来决定,这样可好?”
    以前蓉儿不是很温柔的么?何时竟是变成现在这么的强悍了,还将她这向来顽劣的表弟制的得服服帖帖的,果然这人呐,变化都是惊人的。
    “哼,这还差不多,表嫂,我们去学堂吧,听说这几日学堂的人也愈发的多了些,我可得好生看看,这可是方立日后要去的地方,不过嘛,表嫂我是相信的。”
    柳蓉儿笑眼弯弯地看着她,挽着她的手便朝着院子外边走了去,方澄等人也随之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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