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是在西营机场附近提前预定的。旅途劳顿,几人简单吃了点东西,就各自回房休息。
    明儿一早就准备去最终目的地,处在大山深处的黄石村。
    韩东飞机上就没睡够,是打算折腾折腾的。可惜,没多久,就在妻子幽怨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夏梦推了他一下:“你越来越敷衍了……”
    韩东眼睛都张不开,手无意识放在她胸前,拢了拢将人抱住。
    比起来正事,还是抱着睡觉最让现在的他感觉舒服。
    “不行,还爱动手动脚!”
    韩东亲了亲她后颈:“那我以后要是年龄更大,对这些事更没精力,就不能碰我媳妇了是吧。”
    “我睡不着!”
    “那边还有个卧室,你去那睡吧……”
    话没说完,被狠狠掐了下。
    “明明嫌我烦,又假惺惺的装深情,都不乐意睡一块了。”
    韩东失笑:“存心挑事是吧。”
    夏梦自己也笑了:“你这趟出国,有没有啥瞒着我的……”
    韩东总感觉她在时刻给自己出送命题。
    说真话她不信,说假话漏洞多。
    懵懵的,翻身罩在了她身上。近在咫尺间,把头埋进了她颈部。顺手,关了灯。
    “我这趟出国碰到好多外国美女,一个个都可热情。可惜,看了你照片以后,都自动跟我保持了距离。”
    “为啥?”
    “你太漂亮,她们看了自卑。”
    “咯咯,你以前嘴里就没实话,现在说话更飘的找不到东南西北。外国人的审美,跟国人能一样么!”
    “诶,又不说话……”
    夏梦拍了拍他背脊,听着耳畔越来越均匀的呼吸,羡慕他神一般的睡眠速度。
    聊着呢,就没动静了。
    关键人还在自己身上,虽然不算重,可也被压的难受。
    忍了会,还是小心把人推翻在侧。她则盯着黑暗,胡思而乱想。
    想着工作,想着生活,想着孩子,还想着该怎么能在他心里,一直美下去……
    可终究会老的呀,现在都感觉自己有点老了。
    他也三十出头,却完全反过来。
    别人随着年龄增长越来越成熟,他可能是前些年太过压抑,反而最近很多时候的心态,越来越明朗放松。
    干啥都放松,聊天交际,做事思路……
    思考着,不知何时入眠。
    次日醒来,拍了下略疼的头部,嗓子也有点发疼,浑身乏力。
    “老公,我有点不舒服。”
    韩东刚洗漱完,擦着头发走到了她身边:“是不是水土不服?”
    “有可能,我第一次来西部这边。”
    “哪不舒服。”
    “嗓子干,头疼。”
    韩东顺手给拿了瓶矿泉水打开,等她喝完,又按了按她额头:“好点没,不行就在酒店休息吧,我尽量早些回来。”
    夏梦探身搂住了他脖子:“我感觉自己就是个麻烦精,到哪都给你添麻烦。没事,我可以。”
    韩东又确认了一遍,见她执拗,只好从包里多取了件外套:“山里温度低,衣服多穿点。”
    “嗯,只去做慈善嘛?最近心情有点闷,能不能在山里住几天。”
    “可以啊,我看过地图。村子不远处有座古刹,提供素食,住宿,那里的方丈好像在附近人口中威望还蛮高。正好,有啥不舒服的跟他聊聊呗。”
    “你打算让我出家当尼姑?”
    “那你肯定是全国最美的尼姑。”
    夏梦轻拍了他一下:“你说,我比起来别人。爱情,钱,儿女,啥都有了,为何心里总还那么多烦恼。”
    “是我做的不够。”
    “你没烦恼么?”
    “有啊,可能比你还多。之前爱想,后来就意识到想也没用,就懒得去想。我现在爱好挺多的,除了工作外,算能找到点消遣的方式。比如看看书,打打网球,手机上打几盘益智游戏……热爱生活,一切才有意思。”
    “是不是还喜欢喝酒?”
    “碰到朋友总归想喝点。”
    “喝完之后呢。”
    韩东捧着她脸揉了揉:“你要是因为我来的烦恼,就跟我一块工作呗,把你现在手里的事放下。反正,孩子有育儿师在,比咱们亲自带还来的好点。”
    “不然你这隔三差五的想挑事,我扛不住啊。而且二十岁的爱情跟三十岁的爱情怎么可能一样呢,二十岁的时候可以不顾一切,三十岁,每多一个家庭成员,爱就会被分走一份。”
    “夫妻空间会缩小,摩擦会增加。”
    夏梦慢吞吞起床:“你有这讲道理的时间,还不如给我发条微信问候一下来的让人暖心。说一百句,往往抵不上顺手的动作。我现在都不正常,每次跟你吵完架,自己气还没消呢,先担心你会不会气到……”
    “那是我媳妇越来越懂事,识大体。”
    “我想做不懂事的那个,可惜不是你改变我,就是我改变你。现在看来,我输的彻彻底底。”
    “聊这些是不是有点太沉重?”看了看时间,韩东提醒:“走吧,下去吃点早餐就该出发了。”
    ……
    外头,跟江雨薇等人一块吃了顿早餐。随后,带足必备的东西,找了个当地向导带路,就一头扎进了山里。
    跟当初的石戈村不同,西部的山更高,更为陡峭。虽然路途不至于险象环生,有些必经之路的台阶却像是直入云霄。
    连韩东这种对环境最敏感的人,向导左绕右绕之下都有点记不住路。只能凭借原来的知识来判断方位,确定市区在哪个位置。
    山林幽深,幽境。虫鸣,蝉吟。清风徐来之际,簌簌宁神。
    不过夏梦初始的新鲜感之后,很快就因为从来没走过这种路途,疲累感明显。是看江雨薇跟另外一个女孩都没事,才咬牙不至于掉队。
    韩东最了解她,一开始是带力搀扶。后来索性的,故意打着浏览风景的名义落后,在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悄背她一段。
    虽然也累,却也对累最不敏感。
    就是感觉颈部湿了的时候,诧异回头看了看眼眶通红的女人。
    “怎么了?”
    “没,没事。”
    夏梦忙抹了抹眼睛:“我真的不该逞能来这儿,让你跟着受罪……”
    “你主要是水土不服,不然走这点路肯定没问题。别多想,实在累了,就都歇会。”
    “放我下来,我慢慢走。还有多远啊?”
    “十公里左右。”
    “十公里山路?”
    “不然你以为,有些地方为何会这么穷。上次去石戈村,那里的孩子,上个课都得提前几个小时出发。八点钟的课,四五点就得起来。放学,连玩的功夫都没有,吃过饭就得早早的睡觉。”
    “这儿估计跟几年前的石戈村比起来,差不多少。”
    “那你们打算怎么做?”
    “尽量帮助他们把学校建起来,之所以不带摄影团队。就是不想他们因为我跟江雨薇,过度被消费。江雨薇做慈善的理念是,可以饿着,可以穷着,可以留守,可以辛苦。唯独,不能缺了教育跟老师。”
    “可是又有几个老师具备这种奉献精神,呆在连wf都没有的地方。所以每次都是签订几年的合约,高薪请人。”
    “她思想层次确实很高,怪不得你面对她,就像个小粉丝。”
    “有吗?我觉得我们俩像朋友啊。”
    “男女有真正的朋友嘛!”
    “那你也别接触异性了,天天不吃饭,醋都吃饱了。以前那个爱谁谁,傲娇的小媳妇哪去了,现在成天跟个怨妇一样。”
    “你才怨妇,那是因为我现在的感情世界里,只有你,在意才猜忌。等我不做怨妇的时候,就意味着你哪凉快哪呆着去。”
    “你现在真挺能说。”
    “跟你学的。好了,放我下来,咱们坐着歇会。”
    正聊着,铛的一声金钟响动。
    韩东顺着去看,就见不远处影影绰绰中,藏着一朴实无华的寺庙。应该就是,别人所说的金水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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