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舒亦?
    南烟此时已经很不自在了。
    晏语柔进来的一刻,她突然感觉自己像一个彻头彻尾的第三者。
    这种感觉,比当初故意勾引他的时候还要强烈。
    还要强烈。
    那边显然不是哪个女人的电话,应该是要找怀礼要什么资料,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好似要她等他,又无奈地去办公桌前打开电脑。
    他微微俯身,肩膀一侧夹住手机,视线在屏幕上,嗓音仍沉稳回应着对方。
    晏语柔没得到答案,却也是一脸闲适。
    她又瞧着南烟笑:“当初你是跟他玩玩儿,他现在也只是和你玩玩儿,别太上头了。”
    说着,晏语柔走到玄关踢掉了高跟鞋。
    一回头还想说两句什么,门边儿已经没人了。
    五分钟后处理好事情。
    怀礼挂了这通冗长的电话,南烟早走了。
    晏语柔没关门也没开灯,楼道一束寂寥的光线透入室内。
    她坐在沙发,活动了下被高跟鞋挤压一天颇酸胀的脚趾,见怀礼挂掉电话仍拿起那副画朝门边走去,不冷不热地说:“你真要帮她把画儿处理了?我知道你这几天在打听,因为爷爷不会要。”
    怀礼一手落在口袋,换鞋,还认真考虑了下她的话:“60万太少了吧。”
    “——她的画儿值60万?”晏语柔扬高声调,简直不可置信,“你觉得有人会要?”
    怀礼侧眸对她笑,“我可以要。”
    “………”
    “哐当——”一声。
    门关了。
    ——你敢在我们家挂她的画?!
    晏语柔紧跟着的一句话没说出来,随着关闭的门生生咽回了肚子。
    她顿时憋红了眼眶。
    .
    冷泠伸手,抚.摸徐宙也沾满泪痕的脸。暖橘色光线下,他的头发好似亚麻色,回来时沾了雨水的潮气,些许卷曲了。
    她感受他的轮廓。
    她带他回到她自己的房子。
    她已经不回冷嘉绅那里很久了。
    徐宙也的外套甩在一边,身上一件宽松的黑色t恤,歪歪斜斜地挂着,此时潮红着醉容,他躺在她家地毯,过分干瘦的肩颈袒露出来。
    脸是一张好脸。
    摄人心魄的少年相,醉了那双漂亮的眼睛也澄澈,炽热。
    他在低处盯着坐在旁边的她,好像深爱着她。
    冷泠也醉了,她的手掌贴住他面颊,细细地感受他。
    她的人生不曾有多么叛逆的时刻,他是她的生活中曾经遇不到的那种人。她蹲在地毯凝视他许久,于是她也躺在了他的身边,盯着天花板头昏脑涨一阵眩晕。
    她也醉了。
    蓦地想到自己某年撞到男朋友劈腿,她也如此难过,一杯杯灌酒。
    一醉不起。
    人生若时时刻刻都在醉酒多好。
    什么都不用想。
    什么都不用烦恼。
    求不得。
    又不可说。
    徐宙也醉的不轻,冷泠侧身支着头去看他,她指尖儿在他精致的五官轮廓游走,试探他的意识:“徐宙也,你回家吗。”
    他若是回。
    她也喝了酒,没人能送他。
    若是不回。
    正好她也醉了。
    外面雨势瓢泼,这个城市冰冷的线条都一瞬间被冲刷到模糊。宛如幻境。
    徐宙也从那会儿下了楼回到车上就开始哭。
    也许二十八九岁这么落泪着实不像个男子汉,冷泠拥着他任他哭了一会儿,就带他来了她的家。
    徐宙也听到了她那句,恍若天外来音。
    他空洞地盯着天花板,满眼都是在他眼前相拥接吻的两个人。冰凉的触感又顺着他眼角静静地向下滑。
    溢满了他的心。
    “不回了。”他说。
    “就在我家?”
    “就在你家。”
    “那南烟呢,”冷泠又问,“你们,要分手吗。”
    “我舍不得她。”他很快回答了她。
    两人都是沉默。
    忽然。
    徐宙也身边有柔和的气息涌动。
    冷泠起身,唇贴住他的手指,灼灼瞧着他:“徐宙也,等你想好了就和我去外地吧,我不想留在北京了。”
    “你外婆也不在北京,你和南烟分手了的话,应该也没必要留在这里了。”冷泠说着,掌心去抚他眼角的湿润。
    徐宙也收到安抚。
    握住了她的手。
    “我陪你,”她知道他放不下,所以并不急着要答案,只是柔声道,“我会等你考虑好。”
    她俯下身,吻他。
    触到她的唇,徐宙也只微微愣了下,接着,他便紧紧地拥住了她,闭上了眼睛,翻身反压住她激烈地回吻。
    想把脑海里的那一幕冲刷殆尽。
    .
    徐宙也离开快一周。
    那晚从怀礼家出来,南烟立刻拦了辆出租车就回来了。他应该是追出来了,一路上她的手机响个不停。
    她没有接。
    又不忍心拉黑。
    她才发现这是他另一个号码。
    之前那个不知什么缘故被拉黑了。
    是徐宙也吗。
    她心乱如麻。
    明知道不该这样。
    还是这样了。
    南烟这几天心烦意乱,徐宙也去了山东杳无音信,她怕他打电话来,又怕他不打来。
    出远门还是担心他的安危,可她打过去虽然通着,可频频无人接听。
    发微信也不回。
    她最近也没接怀礼的电话。
    怕他找她,她大部分时间都窝在文化宫,总担心又会在那里遇见他,但都没有。
    她却又有一些失落。
    人真是矛盾啊。
    白天去舅舅家吃了火锅。
    表弟郑炀暑假在家,南烟两年前在北京那会儿他正好在准备高考。
    去年舅舅和舅妈离婚后,郑炀几乎是半天陪腿脚不好的舅舅,半天陪舅妈。舅妈人强势,郑南禾和南烟又在北京,不许郑炀与她们接触,今晚就要郑炀早点回去,不然就要上门抓人了。
    到时候她来了,挨骂的可不止郑炀一个。
    南烟和郑南禾肯定也没好果子吃。
    郑炀小时候撕南烟的画儿还吃过南烟的巴掌,现在都二十出头的人了,懂事多了,今晚郑南禾喝多了,吃火锅时情绪高昂一直唱歌儿,郑炀虽对郑南禾还是有点偏见,但吃完饭后还是将她们母女二人送到了路口,帮忙拦车。
    “表姐,你跟你男朋友是不是要结婚了啊,”郑炀边拦车边问起南烟,“小徐哥哥我见过,他对你多好啊,这样你和姑妈也能安稳下来了。”
    南烟迷茫地笑了笑,“是啊,他很好。”
    她心里滋生出罪恶感,不敢再看郑炀。
    “什么时候啊,你们在北京办吗?”郑炀问。
    “还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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