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待屠四的人派去回来,只得马蹄嘚嘚之声愈近,不多时有快马疾驰而来,随着一声呵斥,那马长嘶一声停在越州府衙前。
    就在那匹马停稳之际,马上之人看到越州府衙前的大火,又看到聚拢在府衙前的百姓,立时脸上露出惊色,也不容开口说话,拨马便向回行去。
    “他怎么跑了?”有越州百姓惊讶道。
    乐天也是惊讶,这是从哪里杀出来的人马。
    有反应更快的叫道:“不好,朝廷派兵来弹压我等了……”
    这道声音唤起,越州县衙前立时乱了起来,百姓们面上尽是惴惴之色。
    “快跑呐……”
    这时候又是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声,立时一众胆小的最先开溜,随后见有人跑了,无比珍惜性命的一众百姓姓开始四下逃走。
    年轻的、腿脚麻利的纷纷夺路而逃,也顾得不什么礼让,只管逃命便是,留下一众妇孺老弱手足无措的立在原处,更有许多人在逃散中被踩踏受伤,与孩子走散的大人呼唤声、孩子的哭泣声,还有受伤者的呻|吟声交织在了一起。
    此刻的乐天若不是武松、杨志一干人保护,怕是也会受混乱的人群冲击受伤。
    “快去救助妇孺老弱与受伤者……”
    聚在越州府衙前的足有两、三千人,现下大部分人群散去,只留下一众受伤哭叫的的老弱,被武松一众人护卫在中间的乐天忙吩咐道。
    吩咐过后,乐天看到先前与自己说话的老者在纷乱中被人推倒在地,此刻正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始终使不出力气,显然伤到了筋骨。
    “老伯您没事罢?”乐天上前扶去,又见一地哀鸿,与身边人吩咐道:“去叫郎中去,将整个越州府的郎中全部唤来。”
    用后世的话来说,眼前这一幕就是严重性群体性踩踏事情,放在是要受到上头通报批评的。
    “老丈,您莫要乱动。”随在乐天身边的杨志看了看那老者的伤势,忙说道。
    “这天寒地动的,如何不得起来?”乐天问道。
    杨志忙解释道:“公爷,这位老丈伤到了筋骨,需要郎中给他正骨,此刻是半分移动不得,若不然的话更是难以处置。”
    “快去请郎中!”乐天重复着方才的吩咐。
    当了一年的差伇,乐天深深知道民望的作用,民望是什么,民望在古代那可是官员晋升的捷径,所以知县、知府这些亲民亲官为了有号召力要刷声望,让自己办出政绩好考核生官,有了民望知县的八品官升四品知府不是梦;但再往上的作用就有限的多了,知府再有民望至多升个侍郎,打那以后这声望也就是可有可无之物了,因为再向上升那是在政|治上的博弈与站队的高层次游戏。
    所以从古至今现也没有哪个侍郎因为有民望升为尚书的,更没有因为有民望的尚书升为宰相的;当然有个名叫王莽的人不在之内,但在其后有这样的声望的人怕还真不是什么好事。
    对于三、四品以上官员来说,声望这东西也就是做个点缀而己,至多是在死后当做悼词提上那么两句当做褒奖,再其后当做墓碑上墓志铭。
    乐天虽为公爵,却与寻常大员不同,乐天要掌握两浙就必须有亲民力有号召力。
    那倒地的老汉,此刻问道:“公爷,他们说来了兵马,这些兵马是公爷您带来剿我们的?”
    “乐某自杭州渡江,身边只带了些随从,未曾带得兵卒。”乐天忙言道。
    此刻受伤号哭这声不绝于耳,许多良善百姓不忍卒视,纷纷前来求助。
    正在救助间,先前被派去打听消息之人转回,向乐天禀道:“公爷,探查出来了,这支兵马是从南面的福建而来,率领这支兵马的是绍圣年间进士,历官御史中丞、江淮经运使翁彦国。”
    “他来做什么?”乐天不解,但也并不放在心上,江淮经运使也就是个漕运官,乐天自是看不上眼。
    不过乐天对翁彦国还是知道些的,其父翁仲通神宗年间进士,历官武平、黄岩知县,自费买地建学校,又率民众兴修水利,颇有几政绩;其大兄翁彦约字行简,政和年间进士与乐天算是半个同窗;其二兄却成名颇早,是为绍圣年间进士,官右司员外郎、国子祭酒、秘书监、太常少卿。
    有件事更被当时传为趣言,翁彦国长兄翁彦约与其子翁挺一同入仕,翁挺在任少储监丞时因直言上疏被蔡京罢了官,此后专事学问,不得不提一句的是,名臣李纲是其外兄。
    后世福建崇安翁氏有“六桂堂”,便是指翁仲通一系子孙。
    乐天话音落下后,那前去打探消息之人回道:“公爷,小的打探了,那江淮经运使兼江浙、福建经制使翁彦国北上打出的是勤王旗号。”
    就在此时,又有嘚嘚的马蹄声传来,后面更有齐整的步伐声,令所有人不由将目光投去,只见夜幕之中,有一支规模不大举着火把的军队进了越州城,正向越州府衙行来。
    古时的城池与现下不同,古时的城池方圆不过十数里,除了都城以外的极少数城池,官衙都是修建在城池的最中间,南门大路直到府衙大门。
    闻言,乐天面色微变,沉吟片刻与左右吩咐:“一会那兵卒前来之际,尔等勿要多言,只需称为我为杭州掌书记便可,一切听我吩咐便是。”
    听乐天言,武松等人忙点头应是,为了怕越州百姓坏了乐天的事,忙将这些在姓转移到了一旁。老百姓寻常怕官,但怕兵更堪一些,毕竟古人有兵匪一家的说完,不待武松等人催促忙各去散了去。
    武松、杨志等人心中明白的很,现下勤王的诏令己经传到了福建,自己于法场被劫之事定然也是一并被传了出来,到那时怕是要多了许多麻烦出来。
    前文中曾说过,无论是州衙、府衙还是经略一路的置制使司,都是如同金字塔一般的存在,最顶上的一层自然是知府或知州与通判二人,第二层是判官、推官,掌书记与支度。第三层为录事参军、司理参军、司法参军、司户参军。第四层排列为三班六房的额定在岫胥吏,乐天就处于在这一层。最下面的第五层,便是门子、轿夫与雇佣来的杂伇等人。
    除上之处还有一类官员的性质最为特殊,历朝历代皆是一样,哪怕是到了现下也是如此。于宋代,在判官、推官同一级别的掌书记与支使,二者职能相同,专佐助置制使与州府长官完成府内的文秘与应酬事务,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主管领导的秘书,像明清的师爷那般在一旁出谋划策,更被视为知府的心腹。
    很快有先行的骑马将领来来,端坐于马上看碰上余烬未熄的越州府衙二门打量了一番,问道:“此地发生了何事?”
    “有些刁民生乱罢了,现下己被弹压。”屠四上前言道。
    官府与军队是两个不同的系统,那将领自是不想多管闲事,大声说道:“越州府衙可有说话当家的人,我家江淮发运使翁老大人明日驾至,我是先行官特来越州府衙知会一声,教汝等早些准备一番。”
    原来这些士卒只是前锋,乐天不禁松了口气,拱手言道:“将军也看到了,眼下越州民乱,更有许多无辜百姓受累,怕是无法招待发运使老大人与军中一般兄弟了!”
    见眼前的乐天说话,那为首的官军喝道:“你是何人,敢如此说话,能做的了这般的主?”
    乐天言道:“在下两浙路掌书记,特受我家府尊之命于越州安抚百姓。”
    在乐天说话的同时,屠四从腰间拿出一张官凭来,以乐天的身份。现下杭州在乐天的控制之下,些许官凭自是早准备好的。
    听乐天这般说,那官军将领不由上下打量乐天一番,以乐天的年纪与文士装扮、身上又养出的上位气息,正像官府里随在府尊身边的掌书记、支度一般,又见越州府衙被弄成这么一幅模样,当下便信了七八分。
    见那领军的武将信了,乐天继续说道:“请将军与经制使老大人传话,下官这般返回杭州,让我家置制使老大人做好迎发运使老大人的准备,只是……”
    “慢着!”不等乐天将话说完,那武将将手一挥将乐天的话打断,得意洋洋的说道:“回去与你家制置使老大人说话,此时我们经制使老大人身份不同于前,你们徐置制使要于城外来迎我家经制使大人了。”
    “将军所言是为何意?”
    听这武将言,乐天不解,江淮发运使与经略安抚使在职位相当平礼而待,但这武将口中声声称要两浙制置使出城相迎,显然就包含着许多出人意料的意味了。
    “想来朝廷与我家发运使老大人的任命,你们两浙置制使司还未收到。”见乐天一脸不不解之色,那武将得意洋洋的说道:“朝廷己经命我家翁老大人除任江淮发运使外,还兼两泊、福建经制使统东南六路勤兵入援。由江浙、福建经制使司代替东道总管司勤王之事。”
    听言,乐天面上立时露出惊色,这翁国彦现下好大的权力,统领东南六路兵马,取代东道总官之职,怕是大宋自立国起有这般权力的人也无几个,如此说来这翁国彦当真是比两浙置制使高出一级出来。
    “屠四,去带军中将领于酒肆中吃酒安歇,再多卖些酒肉与军中兄弟送去犒军,花费记于杭州府衙上。”乐天吩咐道,随即又加上一句:“记得去寻那姿色上佳、曲儿唱的好的酒肆。”
    一众武将听乐天吩咐,眼中立时露出笑意,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做为大员身边的幕僚,后世秘书一般的人物果然会办事,若不然也不会留在大老爷身边听用了。
    乐天又接着说道:“诸位将军,可否将军伍下于城外驻扎……”
    “好说,好说,一切好说……”
    听乐天这般说,那武将忙道。
    因古代军卒纪律差,历朝历代驻军均于城外驻扎免得滋扰百姓,那武将知有酒有肉还有美会座陪,又如何不肯答应,再者说越州民乱是越州的事,与自己这些当兵吃粮的没有半点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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