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乾率先爬上了梯子,没一会儿便到了屋顶,他转身伏低身体对着地上的祝琪祯展颜一笑,上来,带你玩làng漫。
    祝琪祯被逗得咯咯直笑,东方乾为什么总能给她惊喜?
    然后,她开始小心翼翼地往上爬,一边还说:待会儿我要是掉下来了,看你还怎么làng漫。
    她爬得很慢,好不容易头顶 刚刚越过屋顶,身子忽然一轻,整个人被东方乾抱了上去。他抱着祝琪祯一直走到斜坡屋顶的最顶端才停下来坐下。
    此刻天色已经完全被夜色笼罩,暗沉的天空没有一点星光。屋顶的建筑是古色古香的特色建筑,四个边角都做了漂亮的屋檐向上弯弯翘起,下面还挂了个不小的风铃,风稍稍大些,就会发出好听的声音。
    祝琪祯深深吸了口新鲜空气,缓缓开口问道:昨天你就是在这上面等了我一夜吗?她有些愧疚,也有些心疼。
    东方乾深深地望着她,没有回答。
    东方乾,谢谢你,谢谢你对我说想我,也谢谢你关心我。
    东方乾抿嘴一笑,昨天我在电话里的最后一句是祝琪祯,像你那边信号那么好,不用对我大声吼,我听得到,不过,似乎你只听到了你想听到的几个字。
    祝琪祯睁大眼睛,表qíng像吞了jī蛋。
    他说什么?搞了半天是自己自作多qíng?那自己这么千辛万苦跋山涉水的,岂不是被他看笑话?
    一生气,她挥起拳头便出招,却被东方乾将她整个人抱住。
    他的眼睛笑得弯弯的,盛满异彩流光,小心,这里掉下去我可真帮不了你。他磁xing暗哑的嗓音如同音箱里发出的低音共鸣。
    还不都你害得。 祝琪祯没好气地说。
    感觉到她的身体微微发抖,东方乾问,很冷?说着他拥紧祝琪祯,祝琪祯身上的这套迷彩服是东方乾的,虽然已经晾了两天,可是无奈这里实在没条件晒衣服,所以也只是半gān,冷我们就下去。
    祝琪祯将脸贴近在他的胸口,静静地听了一会儿不远处传来的洪水泛滥的声音,风铃轻响的声音,还有从他胸前传出的有力心跳的声音,随后,她幽幽地说:不冷,我是突然害怕,这么大的洪水,你却要每天和它搏斗,每天穿着湿衣服,我怕你生病,怕你危险。东方乾,向我保证好吗?不可以有危险,不可以让我担心。
    东方乾听后,从左边胸口的口袋里掏出一枚戒指,摆在掌心,我每天都把它放在心脏上,它会给我带来好运。
    祝琪祯拿过那枚简单的指环,细细抚摸。
    幸福溢满胸腔,她没有想到东方乾会这么珍爱这枚代表他们婚姻的戒指。
    东方乾,我回去买条链子把它串起来,你挂在脖子上吧!
    我们不能佩戴首饰。
    挂在衣服里面也不行吗?
    也不行。
    祝琪祯不满地小声嘀咕:你们规矩真多。
    东方乾伸手轻轻抚摸她的长发,柔声说:祝琪祯,明天一早你就回去,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你都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祝琪祯闭着眼睛半睡半醒地回嘴。
    东方乾的回答却是坚定有力,我是军人,拯救国家财产保护人民群众是我的责任。
    她喃喃地说:我也是你的责任接着她窝在这个怀抱中,渐渐进入甜甜的梦境。睡着前,她很奇怪地想起上次徐欢欢给自己送地毯的事,她很想开口质问东方乾是否还和徐欢欢保持联络,可转念一想,这样似乎太破坏气氛了。
    算了,这事留着以后问吧!她想。
    东方乾将入梦的祝琪祯抱到自己腿上,像哄小孩般紧紧拥在怀里,他轻吻她的额头,温柔地说:祝琪祯,我想你!
    45危难
    第二天早上,东方乾没有来为祝琪祯送行,过来的也不是安易,被派来的小战士说,东方乾一早就出任务参加救援了,而安易昨天一夜未归。
    祝琪祯追问安易为什么一夜未归,是接到任务出去了还是被调派到其他地方去了,小战士却是一问三不知。她心中泛起隐隐担忧,却还是不得不随着小战士向镇里出发。
    大雨虽然从昨天下午开始雨就停了,可一路走过来,发现水势却是上涨了,过桥时,汹涌的洪水已经漫过腰部。
    到了镇上,被转移的避难灾民越发多起来,小小的镇子被挤得水泄不通,随处都搭满帐篷。祝琪祯突然想起昨晚自己去学校睡觉时,得知因为地理位置关系,救援物资很难运送进来,所以有人生病了却没药物治疗,而且大家的食物和水都非常匮乏,一瓶水都是一家子好几个人一起饮用。
    她想,自己既然来了,那就为灾民做点什么吧!于是她带着小战士到处找便利店,可惜每家店的东西都像被洗劫过一般,货架上空空如也,店主也都反映没有一点剩余库存。
    她决定开车去县城或者直接去J市购买食物。小战士见嫂子一心为人民,不免心中感动,乐呵呵地同意随她一起进城去购物。
    好在,县城里的食物虽然贵了几倍,但总算货源不那么匮乏。装了满满当当一车子食物和水还有药品,两人重新往镇子出发。到了镇上,小战士去部队借了辆小三轮,捆好货物盖上挡雨布,蹬着车子往村里骑去。而祝琪祯就跟在小三轮后面,一路小跑着,她气喘吁吁却心qíng愉快。
    她想,咱这军嫂可不是白当地!
    过桥时比较麻烦,因为小三轮很矮,车上的东西又都是吃的,不能浸水。于是,两人卸下东西,一箱一箱往另一边搬。过了桥也不能再骑车了,两个人都小心翼翼地推着车子走山路,一直到下午三点才安然到达村子。
    可到了村子一看,这里的qíng况叫他们大吃一惊,仅仅一天而已,大半个村子都被淹没了,连那个戏院,也有一大截浸在水中。
    部队不知道转移去了哪里,不过看学校里面虽然也被水淹了小半层,但因为楼层高,所以依然人cháo涌动,应该是还没有被转移。
    小战士带着祝琪祯辗转找到部队的新营地,不过却没有见到东方乾。小战士向上级汇报以后,祝琪祯的行为得到上级的首肯及表扬,然后几个战士被派去和她一起到学校里面分发物质。其中还有些发烧生病的,祝琪祯更是主动亲自去照顾他们。
    吃过晚饭后,洪水已经没过一楼,即将涌向二楼,所有人都挤到了最后一层,人多得连转个身都困难,官兵也开始给这栋楼里的灾民转移撤离。
    不久,东方乾乘坐救身艇过来,他急急地闯进楼道里,寻找到祝琪祯后,瞪圆虎目怒视着她。
    祝琪祯害怕,不敢直视东方乾的眼睛,低头搅着手指说:我是看大家没吃的,给他们送吃的来嘛,哪里知道水涨得这么快
    东方乾冷着脸,牵起她的手就走。可是楼梯口早已被受惊的灾民围得水泄不通,大家争先恐后地抢着上船,由于人数众多,秩序非常混乱。
    东方乾二话不说,抱起祝琪祯没一下子工夫,便挤到了最前面。刚要将她扶上船时,祝琪祯的另一只手却倏地被人拉住。
    只听一个妇女尖声地叫着:凭什么让她先走?我排在最前面,怎么轮也轮不上她啊?
    一个小战士扯开小个子妇女的手大声喝道:嚷嚷什么?她是我们嫂子!
    这句话无疑是颗重磅炸弹,不是说军人应该把生死置之度外,先大家才小家吗?现场顿时炸开了锅,民众忿忿不平地怒骂当兵的无责任感,走后门靠关系;说他们要救的就是人民,怎么能因为是嫂子,就先救自己人?说什么兵民一家,都他妈纯粹扯淡云云
    人xing总是这么自私,在生死危难关头,没有多少人会再去管什么道德qíng意,首先想到的只会是自己。他们也许早已忘记,仅仅几小时前,在收到祝琪祯递给他们食物和水时流露出的感激之qíng。
    也或许没忘,只是那种感激只在当时感激而已,过了便也过了,这一刻,他们选择遗忘。
    群众心安理得并且理所应当地接受官兵的救助,却从未想过,这些官兵其实和他们一样,都是有血有ròu的人而已,并非无所不能的神。他们所做的一切,只因他们穿了一套代表正义与职责的绿色军装。
    祝琪祯轻摇东方乾的手,微笑着说:让他们先走吧,我没事。
    东方乾棱角分明的脸已经冷到冰点,他放开祝琪祯的手大声吼:都给我闭嘴!老人小孩留下排队,其他人给我上楼去!
    说完他扫视了一圈jiāo头接耳的民众,再次厉声道:不上去在这里妨碍救援工作的,通通不许上船!
    所有人立即闭嘴,转身默然地走上三楼。
    还留最后两个位置时,一个战士说:连长,你们上来吧!
    东方乾挥挥手,淡然地说:让他们先走,我留下维持秩序。
    看着船越开越远,最后消失在夜色中,祝琪祯伸手轻扯东方乾的衣袖,她不知道这次自己做的是对是错,但至少已经足够将死鱼脸惹毛,她咬着唇想了许久,怯懦地开口:对不起东方乾,别生气了。观察了一会儿,见他表qíng凝重没有理会自己,她又 小心翼翼地说:回去你罚我站军姿还不成吗?
    东方乾瞥了她一眼,不以为意地回道:你以为这次站个军姿就没事了?
    我也是好心给他们送吃的嘛,哪知道都喂了一群白眼láng。她小声抱怨道。
    做好事别指望人家记着。
    雷锋叔叔做的好事大家都记得啊!
    东方乾挑挑眉,你想当雷锋?
    那倒不是,她献媚似地笑起来,我有东方叔叔就够了。
    东方乾抿嘴掩饰笑意。过了一会儿,他收敛了表qíng,语气沉重地说:安易失踪了。
    什么?在这样汹涌的洪水中,失踪代表什么,祝琪祯不敢想象。那个机灵的安易,那个忠诚的安易,那个临上船前还对自己挥手说再见的安易,怎么会?忽然间,她整个脑海都被安易最后一别时的笑容充斥,那张如阳光般充满朝气的年轻笑脸。
    昨天我派他出任务后,再也没回来,跟他一起出去的战友都说到了对面村子就没见到人了。他握紧拳头,愧疚地自责,我不该对他说完不成任务就别回来,他那么聪明,怎么连这句话都听不明白?说完,他沮丧地仰头靠着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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