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通讯录,宋晨晨给排在第一位的号码打了过去。
    “在g嘛呢?”
    “刚结束宣传,现在回到酒店了,累si我了。”电话那头的宋筱筱问,“怎么了?”
    盛夏时节,宋晨晨往空阔的天台搬了张椅子,端了个杯子和从超市买的不知名品牌的红酒,坐在上面,感受夜里风的清凉。
    她静了两秒,“也没什么,不要这么累,你好好休息,少玩手机。”
    话说完,宋晨晨仰天叹了叹气,她是真老了,居然会对宋筱筱说这样的话。
    “哎。”宋筱筱叫道,“先别挂,我准备要泡澡,我们聊聊天呗。”
    “聊什么?”宋晨晨抿了一口酒。
    “哲学问题,你过得开心吗,姐?”
    “还可以。”
    “‘还可以’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你没有正面回答问题。”
    宋晨晨有点眼酸,心想这微风还挺伤眼。
    “我很满足了。”
    宋筱筱踩进浴缸,将手机开了免提,放到一边,“别怪我多嘴,听我说他要结婚了,你什么感觉?”
    那边果然又安静了,许久,声音才慢慢传来。
    宋晨晨又给杯子添满酒,不知何时,酒瓶空了,“挺好的啊,反正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很久很久……”
    她是忽然意识到这个事实的,要不然宋筱筱的提醒,自己甚至觉得恍如昨日。除了她,世界上的每个人都在往前走,越来越好。
    “骗人。”宋筱筱强调,“你骗人。”
    “你骗骗别人可以,骗骗自己也可以,但你骗不了我。你越是坦然,其实心里越在乎,表面越是云淡风轻,心里藏的事越多。姐,我说的对吗?”
    “你想说什么?”
    “你知道的,我想知道你到底怎么想的,你是真忘了吗?”
    “忘了什么?”宋晨晨继续装傻。
    “孟、呈、予。”宋筱筱屏住呼x1,终于敢说出了这三个字。
    她在拍电影的时候,最讲究的就是时机,差一点都不行,一旦时机不对,那一场戏就得推翻重来。
    “早忘了。”
    “又骗人。”
    “他都要结婚了,跟我没关系,跟你也没关系了。说再多又能怎样?”宋晨晨把酒喝完,双眼醉的迷离。
    “正因为他从此和我们没关系了,所以我才想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怨恨也好,在意的要命也好,你可以放心跟我倾诉,我一刻不会嫌烦,更不会笑话你,我希望我们可以真正度过这一关。”
    “我小时候挺讨厌你的,能说会道,无论什么时候身边总是围绕很多朋友,虽然爸妈不说,我也知道他们偏ai你。那时候我在想,要是没有你就好了。”
    宋筱筱:“……”
    “你怎么那么聪明,又让你猜中了……”宋晨晨哽咽一秒,深呼一口气又立即恢复了过来:
    “其实我什么也没忘。”
    “很后悔。”
    “也很惭愧。”
    “我那个时候x格扭曲,说话带刺,整天怨天尤人,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现在回想起来,都不敢相信那是我,也很难想象你们是怎么忍过来的。”为憋住眼泪,宋晨晨五官都在用力,反复地x1气呼气,试图用尴尬的笑声掩盖浓重的后鼻音,“好想和你们说声对不起,好希望你们能原谅我啊……”
    掩盖哭腔的方法宋晨晨都试过了一遍,先是一直x1鼻子,到站起来咳嗽,环顾四周,好在天暗了,这里也总是只有她一个人。
    宋筱筱声音温柔好几度:“我们都没有怪你,谈什么原谅呢?”
    隔着手机,酒醉的宋晨晨逐渐卸下心防,“他结婚了,大概老天要我这辈子没有办法取得他的原谅。嘿嘿,但我还是要祝他幸福,跟谁也好,一定要幸福……”
    “即使是许清如?”
    “即使是许清如。”
    她把疑问句改为陈述句。
    宋筱筱静止了,试问道:“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我能发生什么事,刚喝了点酒,准备睡觉了,呼——谁能想到,我到现在还是希望没有你这个妹妹。”
    宋筱筱哼了一下,当她姐在开玩笑,反击道,“那你早点睡,老年人。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我们永远ai你,么么哒。”
    “我也ai你呀。”
    她很久没有吐露心声了,自小羞于表达,要说出简单的“我ai你”三个字,总是全身不自在,好像喉咙卡住,发不出声音。
    但真正说了出来,意外发现并没有想象中的困难,能让对方知道被ai,自己反而觉得一身轻松,从而获得最简单的满足。
    “晚安。”宋晨晨掐了电话。
    宋筱筱泡了一小时才从浴缸里出来,洗尽一天疲劳,舒舒服服地躺到床上,眯了一会眼睛,才起来吃助理备好的晚饭。
    刚吃第一口,就接到了纪芝雯的视频电话。
    “你看我这套礼服怎么样?”
    宋筱筱随意瞥了一眼,“漂亮。”
    “敷衍!”
    宋筱筱睁大了眼睛,“漂——亮——”
    看清对面的装扮,她才一下清醒过来,“我看你是准备过去当新娘呗?”
    “这件已经是最低调的了!算了,不说这个,你们明天是真打算不参加婚礼了吗?”纪芝雯问她。
    “嗯,不去了。”宋筱筱狼吞虎咽。
    “你这样不够意思吧。”纪芝雯想到婚礼现场自己会有点孤单,顿时不爽起来。
    “我会包个大红包,超大巨大无敌大的红包,够意思了吧?”
    纪芝雯:“……随便你了。”
    挂了电话,宋筱筱随手打开挂在椅子后的nv士背包,两份婚礼请帖已经放里面快一周了,她还没来得及仔细看一看。
    十点多,宋筱筱躺到床上,充满仪式感地打回到酒店的第三个电话……
    宋晨晨一直没有等到孙医生的电话,也不想睡觉,回到楼下拿了筱筱送的蓝牙音响上来。
    思绪万千,身t摇摇晃晃,随着第一首
    音乐的响起,她笨手笨脚地在清冽的月光下跳起舞。
    宋筱筱告诉她,这首歌是她喜欢的电影的主题曲《在雨中》。
    [在雨中/我送过你]
    [在夜里/我吻过你]
    [在春天/我拥有你]
    [在冬天/我离开你]
    [有相聚/也有分离]
    [人生本是一段戏]
    ……
    跳到一半,天公不作美,天空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滴滴答答地轮到身上,月亮也不知哪里去了。
    宋晨晨坐了下来,跟音乐小声哼着。
    [有欢笑/也有哭泣]
    [不知谁能/谁能躲得过去]
    [你说人生yan丽我没有异议]
    [你说人生忧郁我不言语]
    ……
    ……
    [只有默默承受这一切]
    [承受数不尽的春来冬去]
    宋筱筱趴在床上,眼皮直打架,她是真的太累了,躺下一闭眼就能睡着。
    她再次拨通了电话,打开免提,把手机放到枕边。
    嘟……嘟……嘟……
    “喂?”
    深沉沙哑的的声音传来。
    “最近忙吗?”
    “老样子。”
    从不冷不热的语气里,宋筱筱能想象那头的人双眼放空的模样,她说,“大学也没那么忙嘛。”
    “什么事?”
    直入主题。宋筱筱不喜欢他的态度,好像她闲的,专门找他聊天。
    她捣弄着自己的指甲,“我说你结婚了。”
    “对象是许清如。”追加了这句话,她完全安静了下来,咬着指甲上的倒刺。
    “你是想弄si我?”
    她的话像深水炸弹,把对面的人吓得不轻,原本低沉声音高了好几度音量。
    她挑了挑眉,还真想亲眼看他的表情。
    “宋筱筱,你不要太过分了。”威胁x十足的一句话。
    “你现在在哪?”她终于把倒刺拔了,没出血。“去找她吧。”她说,“越快越好。”
    宋筱筱关掉灯:“我在梦里祝你好运。”
    跳到一半,天公不作美,天空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滴滴答答地轮到身上,月亮也不知哪里去了。
    宋晨晨坐了下来,跟音乐小声地哼。
    [有欢笑/也有哭泣]
    [不知谁能/谁能躲得过去]
    [你说人生yan丽我没有异议]
    [你说人生忧郁我不言语]
    ……
    [只有默默承受这一切]
    [承受数不尽的春来冬去]
    ……
    ……
    歌单里的歌寥寥无几,宋晨晨很快就听完了,正当她关掉音乐,抱着音响转身下楼时,身t不受控制地僵了。
    孟呈予站在楼梯口,身t处在完全黑暗的y影中,一张熟悉的脸被白炽灯光照得发白。
    前三年的每一天,他总是这么的突然出现。
    她却不舍得用一次正眼看过他。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月亮也从厚重的云层里钻了出来。
    她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去,sisi地盯着他。
    “你怎么会在这?”
    他没有讲话,像一座雕塑地站着,四周安静的可怕。
    “你不是要结婚了吗?”
    宋晨晨没得到回应,她走近了两步,哑然轻笑,“恭喜你……”
    “我是不是忘记关门了,我先下去关个门,你有事的话……”宋晨晨感觉到了他无b强大的气场,她意识强烈地想要回避。
    孟呈予眼皮动了动,在宋晨晨经过她身旁时,手指轻微一动,却也没敢拉住她的手。
    宋晨晨抱着音响走下楼梯。
    “老婆。”
    她一阶又一阶地下。
    “老婆。”音量又高了力度。
    声音在楼梯间回荡,是她没法再装听不见的响度。
    她停下了脚步。
    宋筱筱不止一次的提醒过她,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怎么做,一直盯着未来,忧虑明天,永远活不好今天。
    好话谁都会说,她却花了好长的时候才逐渐明白。
    孟呈予来到她身后,“你过的好吗?老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气,一切都好熟悉,也令她怀念的要命。
    原来她依然在意,在意的要命。
    宋晨晨扔掉sh漉漉的音响,木质音响顺着掉下楼梯,发出咚咚的声音。
    声音还没消失,她就转身扑进了孟呈予怀里。
    “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不会见到你了。”
    孟呈予用力地回抱她,从腰部到背部,恨不得把人嵌入身t里。
    “我来晚了。”
    一个月后。
    宋筱筱带了一大帮人来搬宋晨晨的行李,举起相机,大到电冰箱,小到j刚下的蛋,全部打包齐全上车。
    引擎声一响,货车轰轰地开走了。
    她对房屋的主人公们举起相机,“来来来,一起拍照,戏就演到这了啊,过去的就让它留在过去,谁再提起谁就是猪。”
    孟呈予和宋晨晨穿着同se系的情侣装,
    后者头上戴着遮yan草编帽。
    孟呈予抬起帽檐,俯身低头,安静认真地吻人的嘴角。
    咔嚓一声,照片拍完。
    “咦,”宋筱筱发出嫌弃的声音,“老夫老妻的人了,麻烦克制一下。”
    宋晨晨脸一红,一偏头,视线就掉了进孟呈予深潭般的眸子里,会说话的眼睛。
    “我们是新婚夫妻。”
    ai是恒久忍耐,又有恩慈。
    ai是不自夸,不张狂。
    ai是永不止息。
    “我ai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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