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心岛位于Y市中心5公里的长江中央,长不过半里,最宽的地方也不过500米,过去是个荒无人烟的小岛,岛上林木森森,芳草凄凄,远看一片郁郁葱葱,近看却也花香鸟语,每年都有一些共青团、少先队的组织到岛上去过组织生活,搞一些精神文明方面的活动。
    九十年代以后,Y市地区也同全国许多地方一样,掀起了一个大修庙宇的群众运动,当地农民就自动集资,在岛屿的中央择吉地修了一座小庙。小庙修得实在有点不敢恭维,三面是墙,一面开放,没门没窗的,像一个没装卷闸门的车库。
    小庙的外观不成样子,里面河神的形象更是有碍观瞻,像小孩堆雪人一般,胡乱地在神龛上堆了一堆大泥巴,大泥巴上面又堆了一团小泥巴,然后在小泥巴上面毫无章法地雕凿了几下,一个镇水安澜的河神就从此诞垒了。
    于是有人乘渡船到岛上去烧香。随着河神的威信越来越高,到岛上来烧香求神的人越来越多。一些中年人也挚妇将雏上岛凑闹热,最后把那些刚刚进入爱情成熟期的红男绿女也招引了过来,虔虔诚诚地烧香,恭恭敬敬地叩头,然后嘻嘻哈哈地把爱情像易拉罐和矿泉水的空瓶子一样扔得到处都是。
    他老人家不单单管水,管农业,管风调雨顺,而且还兼管了财神赵公明的工作,保佑人们升官发财,担任起振兴地方经济的重任。还把月老的那份工作给兼任了,干起了专为青年男女穿线搭桥的勾当,和送子娘娘一个鼻孔出气,暗中做一些违犯计划生育政策的事情,与基本国策唱对台戏。
    一次偶尔的机会,这块风水宝地让聂明宇看中,于是就通过种种关系把整个江心岛给承包了,要开发为一个集休闲度假、旅游参观和搞迷信活动为一体的游乐场所,与磨基山的玫瑰园一个山中一个水上遥相呼应,把Y市市的好山好水都占住。
    如今,江心岛开发的第一期修建新河神庙的工程已经开工,岛上搭起了工棚,住上了几十号子工人,把张静淑偷押岛上去,随便搭一个窝棚,找两个人守着,神不知鬼不觉的,比关在其它哪里都保险。
    这天晚上,聂明宇驱车上山来到玫瑰园,上面罗明海和聂长运早巳把一切都准备停当了,聂明宇带着罗明海上楼来到关押张静淑的房间。
    张静淑早已醒了过来,但头上还是缠着厚厚的绷带,由于身体和精神上的双重摧残,已经使她的身体严重地虚弱、经常一阵阵地头脑发昏发痛,有时还痛昏厥过去。几天来,她一点东西都没吃,全靠打滴注维持着生命。
    为了防备她再度自杀,房间里除了王德经常看护观察外,还有两位当过护士的小姐轮流看护着,作24小时守护,听说这种看护规格在其它大医院是要省军级的高于才能享受的待遇。“情况怎么样?”聂明宇进去后问王德。
    “病情基本上稳定了下来,只是她的情绪波动太大,心脏和血压都有些问题。”王德有点焦急地回答。聂明宇走到床前。背着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张静淑。张静淑闭着眼,细细地呼吸着,像个熟睡的婴儿。聂明宇知道张静淑没睡,就平平静静地叫了一声:“张记者。”
    张静淑睁开眼睛看了聂明宇一眼,立刻把眼珠调向一边,睁了一会,感到有点吃力,又二下闭上了眼睛。“你现在感到好没好一点?”聂明宇干脆一屁股坐在床沿上。张静淑闭着眼也躲不开聂明宇,只得又把眼睛睁了起来。“你这又是何苦呢?”聂明宇故意装腔作势地说:“这次多危险。不管怎样,好死不如赖活嘛,怎么能够对自己的生命这样不负责呢?”张静淑盯着聂明宇,嘴角挂出几丝嘲讽的冷笑。
    聂明宇叹然地说:“我知道你现在恨不得要把我生吃了,你心里面怎么想我一点都不在乎,你也不要再想死,我是不会让你死掉的。我已经在山下为你联系到了一家大医院,等会儿我亲自送你下山,山上的医疗条件十分有限,搞不好留下个什么后遗症就麻烦了。”
    经过这几天的休息,张静淑昀嗓子倒得到了很好的恢复,虽然还有点沙哑,总算可以说话没困难了。
    “你把我送到下面医院去,不怕我会把你们那些肮脏丑恶的东西说出来吗?”
    “你没有那个机会。”聂明宇摇摇头说:“你到了那里也是一个人享受单独的待遇,同你接触的医生和护士都是经过严格挑选出来的,他们个个都是听领导话的好同志,热爱人民币的积极分子,他们除了听领导的话和两眼盯着钱之外,对其它任何事情都绝对没有兴趣。”张静淑对着聂明宇无声地冷笑一声,再次闭上了眼腈。
    聂明宇也无声地冷笑了一下:“你如果不把伤病彻底治好,怎么能够经得起在海上的长途奔波呢?在海上,就是健康的太老爷们都晕船,都吃不消的呀!”这时,聂明宇忽然调过头来问罗明海:“小罗,你想不想出国?”罗明海一怔,傻傻地笑了笑。
    “我是很认真地问你啊,你给我说句老实话,想不想出国逛一次?”
    罗明海腼腆地摸着后脑勺嘿嘿地笑了几下:“出国,哪个不想?可惜没有那个福份,想也是白想。”
    “怎么会是白想呢?”聂明宇笑着说:“只要你跟着我好好地干,到时候我就让你送张记者到菲律宾去。怎么样?”
    罗明海仍然一副手脚无措的窘相:“真是这样的话,我一定努力,把这趟差事争取到手。”
    聂明宇说:“你想想看小罗,在那波涛汹涌、一望无际的大海上,一蓬孤帆在随波逐流,自由自在地逍遥于云水之间,你带着一位漂亮的小姐坐在船头的甲板上,欣赏着天边那轮雄浑苍茫的落日,倾听着那绕船而歌的海鸥的啼鸣。那是一种多么富有诗意的情境啦!”
    罗明海仍然嘿嘿地傻笑着:“我没读多少书,看不来你说的那些好景致,我就想走外国去看一下,这辈子能出一次国,也就心满意足了。”
    “就想到国外去看一看?就不想其它什么了?你看这位张记者,不光是一个有文化的女秀才,而且还是一位非常性感、非常迷人的小姐呀,难道你就一点也不动心?”罗明海不吭声,只管咧着嘴傻笑。
    “好了,”聂明宇看看表站起身来说:“你可以开始作准备工作了。至于张静淑小姐的事情,以后你们会在大海上漂流好多天,有的是时间来建立感情的。”
    “是。”罗明海起身退了出去。聂明宇盯着他的背影,脸上露出狰狞的冷笑。
    罗明海下了楼,来到总服务台说要打个电话,服务员笑着说你不是有手机吗?罗明海说手机没电了。市区电话本来就是谁都可以打的,服务小姐也就没再说什么,就让他打了。
    正当强哥紧锣密鼓地为今天晚上作准备的时候,忽然接到阿水的传呼,说那位一直同他联系的神秘蒙面人突然在电话里说要同他紧急会晤。得到这个消息,强哥的心头就不由得沉重起来。
    这两天,强哥与那蒙面人的配合效果非常理想,有什么事他们完全可以像过去那样通过电话相互传递信息呀!在这种重大行动之前,突然提出紧急会见,一定会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强哥不敢怠慢,立刻让大元用摩托车把他送往约定地点。
    一辆红色的夏利出租车早已等侯在那里了。大元把强哥一直送到夏利车的旁边,等强哥下去后,就把摩托车开到离夏利30米远的地方停下,警惕地观察四周的动静。
    夏利车的驾驶席上坐着一条头戴黑色遮阳帽,鼻子上架着一副巨大墨镜的大汉。强哥一看就立刻断定这就是那天晚上救他的那个蒙面人。
    强哥拉开车门,钻进前排并肩坐在大汉的旁边。“阁下紧急召见在下,到底有什么事情?”“抽烟吗?”大汉拿起烟盒递到强哥面前。
    “对不起。”强哥将手一摆,从自己口袋里摸出烟盒向大汉亮了亮。“我只抽自己抽习惯了的牌子。”
    大汉收回烟,自己抽出一。支叼在嘴上打着火。强哥也点起了一支烟。两个男人就这样比赛般地抽着,一心一意地把车内搞得乌烟瘴气。
    抽了几口后,大汉忽然问:“如果是你,要进行一次转移人证的重大行动,会在什么时候让你的手下全然明白你的意图?”
    “出发前的两分钟。”强哥未加思索地回答。
    “可我们得到消息的时候,却是在他行动前的十个小时。”
    强哥立刻醒悟,不由得吓出了一身冷汗。
    不过,强哥毕竟是一个久经沙场的职业杀手。喜怒不流于形色,任何时候都保持着一副清醒的头脑,是他们这种人的基本素质。因此,尽管他暗暗吓了一跳,表面上还是气定神闲地说:“这就充分证明了他是一个十足的大傻瓜。自以为是地设了一个只能套住自己的圈套。”
    大汉笑了一下:“这么看来,我这样自作多情地把你找来,纯属是杞人忧天,多此一举。”
    “但你却用你的行动证明了你是一个更加值得信赖的人。”
    “这么说,你已经把我当成朋友了?”
    “没有。”强哥回答得斩钉截铁。
    “为什么?”
    “像我们这种人,只可以有以利害关系建立起来的临时同盟,不可以有推心置腹的长久朋友。”
    大汉笑着问:“你手下的那批弟兄呢?他们对你那么忠心,那么卖力,他们难道还不能算是与你出生入死的朋友?”
    “他们都是与我臭味相同的一丘之貉,而阁下同我们则不是一个道上跑的车,道不同,志亦不同。”
    “你凭什么认为我们道不同?”
    “凭嗅,凭用鼻子嗅气味。”
    “但愿你的鼻子没有欺骗你。”大汉淡淡一笑转过话题。
    “既然你早就看了出来,那现在你准备怎么办?”
    “这话应该由我问你。”强哥不卑不亢地说:“自从我欠了你一条命之后,我一直都是按你的吩咐在办。”对于强哥这种随机应变的能力,大汉也禁不住佩服地点了点头。
    “不管是馅饼还是圈套,今天晚上我们都非行动不可。”大汉非常果断地说:“但这一次我们不能再让他们牵着鼻子走了。如果,他是设的一个圈套故意引我们上钩的话,他们的主要力量一定都集中在江心岛这边,玫瑰园那边实力必然空虚。你有没有把握攻进玫瑰园去,把你的朋友和你们感兴趣的东西抢出来?”
    “应该有这个把握。”强哥想了一下说。“不过,万一他们真的把我的朋友带在一道怎么办?”fцщёηん.cδм(fuwenh.com)
    “我最担心的也就是这件事。”大汉有点沉重地说:“你的朋友现在对他们来说已是一个十分烫手的炭丸了,他们如果趁这一次与你们发生正面冲突的机会干掉地,再嫁祸给你们。”
    强哥诚恳地说:“事情的确如此,我们同他们比起来,当然更像是杀人犯。”
    大汉说:“玫瑰园里,如果你的朋友还在上面,就把她救出来,她住在603房间,记住,六楼三号。而他们的电视监控室很可能就在它的隔壁,在601。他们的副总也在挨着的那儿间房间内,最好是把他先抓住,逼他带你们去找人找东西。”强哥问:“我有多少时间?”“一个钟头。”
    “一个钟头?”强哥惊叫起来。“现在的通讯工具和交通工具都这么发达,山下的人得到消息,20分钟就会赶上来。”
    “那时主动权已经掌握在我的手中,接电话的可能性都没有。我想,就在他们手忙脚乱地到处打电话找老板的时间里,你完全可以把整栋大楼的电话控制起来了。”
    强哥巧言令色地说:“如果他们一开始就给公安局打电话,给110打电话报警怎么办呢?”
    “他们不会这么傻的,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们等于把自己暴露在了公安局的面前。”
    “据我了解,公安局一直都是为他们保驾护航的忠实走狗。”
    大汉非常平淡漠然地说:“这不是我们现在应该讨论的问题。你的聪明才智应该充分地应用到今天晚上的行动上。如果你那朋友找到了,朋友归你,而你朋友身边那个医生则应归我。”
    “是,保证完成任务!”强哥故意做出一种戏剧性的表演。
    “如果没有其它什么事的话,你可以走了。”
    强哥笑着向大汉抱拳拱手。“阁下真不愧是干这种事的行家里手,做起事来果断周到,说起话来也滴水不漏啊,实在叫人佩服,佩服。”
    大汉两眼平视前方,再也没有调过头来看强哥一眼。强哥一钻出车门,夏利车立刻就打火启动,一溜烟地迅速开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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