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秋苦笑道:“娘娘,您说的容易,事闹这么大我怎么……”
    她这话还没说完,忽然就被温酒打断了,“反正已经有人在善后了,你什么也不用管,只需安下心来在这陪我说说就好。”
    温酒说着,伸手拉着叶知秋往殿内走,左右的内侍宫人们恭声相请,都是笑意盈盈的模样。
    叶知秋心里急得很,见状不由得越发奇怪了,忍不住问:“娘娘,您怎么一点也不着急?难道……”
    她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又不太敢确定心中所想,不由得顿了顿。
    温酒把人拉到桌边坐下,含笑看着叶知秋,故意不接她的话,把桌上的糕点盘子推了过去,“御膳房新来的那个御厨糕点做的极好,你尝尝,若是喜欢待会儿带些回去。”
    叶知秋怎么想都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不由得开口道:“娘娘……”
    “尝尝这个荷花酥,是三哥爱吃的。”温酒直接拿起一块糕点喂到了叶知秋嘴里,把她后边要说的话都堵住了。
    叶知秋想问也没法子,只能先把食物咽下去,又着急又无可奈何。。
    温酒看着她这模样觉着招人喜欢极了,忍不住笑,俯身凑到小叶耳边轻声道:“我还偷偷藏了酒,就等你回来一起喝呢,趁这会儿谢东风不在,咱们先喝两杯?”
    叶知秋闻言差点被糕点噎着,连忙端起桌上的茶盏一口气喝了大半杯,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无奈道:“娘娘,我要是陪你喝了这酒,只怕陛下原本想保我都觉得不必保了,八成还得罪上加罪、重重惩治!”
    守在几步开外的侍女们原本听见温酒说的话也当作自己什么都没听见,这会儿听了叶知秋说的,一个个都忍不住低头偷偷地笑。
    温酒假咳了两声,笑道:“哪里有这么严重。”
    “有的。”叶知秋满脸认真地说:“陛下视娘娘如命,我可不敢在这种时候再同你喝酒。”
    温酒笑了笑,也不好真的为难她陪自己偷偷喝酒,只叫人上来沏了新茶,多添些糕点吃食来,一副要同小叶促膝长谈的模样。
    此刻晨光正好,殿外微风吹落繁花,殿中暗香幽浮。
    温酒静下心来,细细打量眼前的叶知秋,只觉得一段时日不见,当初披重甲舞银枪的墨衣侯换上了轻罗裙,梳了姑娘家的发髻,看着连眉目间都添了几分温柔,将原本那满身英气与凌厉化去了大半,成了一个气质独特的美人。
    “娘娘一直这样看着我作甚?”叶知秋原本就想着要到议政殿去,被温酒拉着才暂留此处,这会儿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起来,忍不住低声问道:“我现在这模样很奇怪吗?还是……很难看?”
    温酒眼角微挑,连忙道:“不!不奇怪也不难看!我们小叶长得极好,是个难得一见美人呢。”
    侍奉在侧的欢天喜地、团团圆圆等一众侍女纷纷附和着把叶知秋从头夸到脚,夸得那是天上有地上无。
    叶知秋听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抬手摸了摸自个儿的后颈,心下有点怀疑她们这些人是在安慰自己。
    毕竟穿男装这都穿习惯了,忽然换回了女儿家的装扮叶知秋自己都看不习惯,先前在雨江方府的时候还好,她瞎着也晓得自己形容如何,那些丫鬟小厮们原本也不认识她,不晓得她原来是什么模样,也不会觉得有哪里奇怪。
    回了帝京之后就截然不同了。
    这些个同僚和旧相识见了她都像是见了鬼,叶知秋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传说中的貌若无盐,面似罗刹。
    可照镜子照了无数回,也只能说:就算我长得不是特别好看,也没有丑到吓人的地步啊!
    叶知秋思绪飘得有些远,忍不住甩了甩头,强行让自己醒过神来,看着温酒道:“不说这个了,反正好不好看脸都只能是这个样子了,娘娘还是同我说说我这事陛下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温酒拿起团扇轻轻摇着,笑而不语。
    叶知秋见她不说话,忍不住又道:“陛下与娘娘恩爱情深,这事应该不会瞒着你的,娘娘……”她轻唤一声,伸手拿住了温酒手中的团扇,放柔了嗓音说:“你就和我透露一二吧。”
    温酒见状,唇角上扬的弧度越发发了,含笑道:“小叶,你这是在同我撒娇么?”
    “我……”叶知秋第一反应就是想否认,但见对方笑意盈盈的模样,只想着早点知道陛下的打算,便硬着低头点头应道:“是。”
    温酒笑道:“陛下的打算么,自然是要护住你的。”
    叶知秋特别想说:你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
    但她忍住了,静静等着温酒的下文。
    片刻后,温酒又道:“你若是要问别人是要如何,我就不知了。”
    “别人……”叶知秋想了想,猛地站了起来,急声问道:“谢玹他是不是也在议政殿?”
    第988章 臣有罪
    温酒面上笑意越发深了,不答反问道:“他难道不是最应该在议政殿的人么?”
    “不、不应该。”叶知秋面色纠结道:“他是当今首辅,百官之首,平日里最讲规矩堪称为群臣之表率,若是他今日为我徇私破例,以后还怎么管束底下的大臣?”
    温酒悠悠然道:“小叶你还没过门呢,就为他操心这么多,这以后成了亲可怎么办?”
    “娘娘!”叶知秋正着急着,忽听得这话,不由得面红耳赤越发慌张无措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温酒抬手理了理叶知秋微乱的衣襟,温声道:“这天底下也只有你会担心谢玹讲道理的时候会讲不过别人,那至尊之位上坐的是他长兄,大晏这些王侯谁能尊贵过他去?更别说满殿朝臣没一个敢真的同他对着干的,即便有,你觉着谁扛得住他三句话?”
    “可……”
    叶知秋还想说什么,却发现温酒说的句句在理,无从反驳。
    可她心里就是放心不下。
    温酒也瞧出她心里在想什么了,也不再劝,只微微笑道:“你即便要去,也晚些时候再去,谢东风说了,如今这些朝臣在首辅大人面前都太过识时务,连个和谢玹呛声的都难得一见,他都好久没见到他家三公子发脾气了……”
    她说着看见叶知秋露出了“陛下这是嫌安稳日子过太久了吗”的神情,忍不住轻咳了一声,立马转了话锋,“他说他很想再瞧一瞧三公子舌辩群雄的风姿,今日恰逢其时,让我前万要拦住你,不能让你去议政殿扰了他的好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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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起码,不能这么快就去。
    最后一句,温酒没有说出口。
    叶知秋喜欢谢玹,数年如一日地抱着块寒冰当至宝,受了多少冷言冷语全然不放在心上,被训斥了嫌弃了也不记恨,总是笑着把一切都深藏心底,把她所有的柔情都给了她的心上人。
    连谢珩这个护短的,都有些看不过眼,哪怕三公子现在把叶知秋捧在了手心里,他这个长兄的,还是觉着三公子亏欠了小叶的。
    谢东风的原话是:‘堂堂男子,错了要认,喜欢的要得到,亏欠了的也一定要补上。’
    他说:‘今日,正是大好时机,要让小叶知道,叫那些成天说阿玹是块冰的人都瞧瞧,我谢家的三公子不是没有心!他若动情,必是情深入骨、叫那些成天把情啊爱的挂在嘴边的人都汗颜!’
    叶知秋听完了前头那些,不用深想也知道是陛下和娘娘想护着她才这样说的。
    他们一番好意,她也不能拒绝。
    只是心中不宁,难免忧心忡忡,不知谢玹此时在议政殿说什么做什么。
    而此刻,议政殿那边。
    身着一袭玄色龙袍的谢珩高坐龙椅之上,今日阳光极好,无数淡金色的光线从各处窗户间洒落进来,把整个大殿笼罩得明亮生辉。
    谢玹站在阶前,长身玉立于层层光影之中,身上的绛紫仙鹤袍齐整地没有一丝褶皱,面无表情地看着一众老大臣跪伏于地声可泣血一般朝陛下进言。
    这些人已经说了许久,将收集了许久的‘叶知秋的罪证’当堂一一讲来,从叶知秋女扮男装欺君罔上的这样的大罪到她在军营里提拔哪个亲信晋升,还有犒赏三军时私吞了某个小兵的军饷之类的,事无巨细,讲的声音越来越大。
    待诸多罪证都说完,跪在前面的王大人往低头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而后满怀忧虑地说:“陛下!墨衣侯身居高位、手握重兵,此番之事关系到我大晏国本,绝不能就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身后几人跟着高声道:“出了这样大的事,墨衣侯连议政殿都不来,其猖狂之至,可见一斑!”
    “陛下!叶无痕不能就轻易放过!往陛下圣断啊!”
    年轻的晏皇俯看众臣,见自家三公子虽然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袖子的手似乎已经紧握成拳了。
    谢珩丹凤眼微微一挑,问谢玹:“首辅大人以为如何?”
    “回陛下。”谢玹忍着把那些老大臣参叶知秋的话听完,若是这次没有让他们把底牌都亮出来,即便他把人保住了,下次若是再被这些人抓到机会,便会更麻烦。
    所以他强压下心中怒火,一句句仔仔细细地听了,心中思量着对策,嗓音微寒道:“叶知秋女扮男装虽有罪,但她也曾数次拼死护陛下、这些更是为了保卫大晏疆土不畏生死。臣以为功可抵过!”
    他这话一出,老大臣们都怔了怔。
    先前都说首辅大人和墨衣侯不合,所以哪怕这次墨衣侯失踪是首辅大人找到她带回帝京来的,也觉着巧合多过其他。
    而另一边被谢四公子引到别院去,好生交代过一番还拿人手软的年轻大臣们想法就全然不同了。
    秦墨连忙出列,上前一步站到了谢玹身后,高声道:“陛下!臣以为首辅大人所言有理,如今大晏本就推崇女子也能顶半变天,无论是为官经商还是从军,只要有本事皆可为之!墨衣侯虽为女子,可英勇无双,这天下间也没几个男子敌得过她,若陛下不降罪她反而重重奖赏,必能让民间纷纷效仿,到时我大晏必然更加昌盛繁荣!”
    谢玹侧目看了他一眼。
    秦墨连忙回了他一个眼神。
    谢四公子的好处不是白拿的,能在首辅大人跟前露回脸这样的好事更是不能错过。
    有这位带头,一众年轻大臣纷纷开了头,说法各不相同,反正意思都一样,不能降罪墨衣侯!
    理由有无数个,最大的原因是陛下不想罚,首辅大人要护着。
    偏生那些个老大臣不管不顾,一个劲儿地硬杠。
    西楚合并过来的那些个女官实在看不下去了,纷纷站出来指责这些个人是老顽固。
    老顽固们一听,气得面红耳赤,强撑着还要讲理:“若叶无痕是以女子之身受封墨衣侯,不曾欺君罔上,老夫今日又何必说这些!”
    他们咬死了这一条不放,一帮年轻大臣们据理力争了好半天也没法子,气氛顿时僵持住了。
    谢玹由着他们吵,等到偌大个议政殿鸦雀无声,才拱手行礼朝着明堂上的帝王跪了下来字字清晰道:“是臣教唆叶无痕女扮男装入朝领兵为将,臣有罪!”
    第988章 臣有罪(下)
    第988章臣有罪(下)
    谢玹站在阶前,长身玉立于层层光影之中,身上的绛紫仙鹤袍齐整地没有一丝褶皱,面无表情地看着一众老大臣跪伏于地声可泣血一般朝陛下进言。
    这些人已经说了许久,将收集了许久的‘叶知秋的罪证’当堂一一讲来,从叶知秋女扮男装欺君罔上的这样的大罪到她在军营里提拔哪个亲信晋升,还有犒赏三军时私吞了某个小兵的军饷之类的,事无巨细,讲的声音越来越大。
    待诸多罪证都说完,跪在前面的王大人往低头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而后满怀忧虑地说:“陛下!墨衣侯身居高位、手握重兵,此番之事关系到我大晏国本,绝不能就这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身后几人跟着高声道:“出了这样大的事,墨衣侯连议政殿都不来,其猖狂之至,可见一斑!”
    “陛下!叶无痕不能就轻易放过!往陛下圣断啊!”
    年轻的晏皇俯看众臣,见自家三公子虽然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袖子的手似乎已经紧握成拳了。
    谢珩丹凤眼微微一挑,问谢玹:“首辅大人以为如何?”
    “回陛下。”谢玹忍着把那些老大臣参叶知秋的话听完,若是这次没有让他们把底牌都亮出来,即便他把人保住了,下次若是再被这些人抓到机会,便会更麻烦。
    所以他强压下心中怒火,一句句仔仔细细地听了,心中思量着对策,嗓音微寒道:“叶知秋女扮男装虽有罪,但她也曾数次拼死护陛下、这些更是为了保卫大晏疆土不畏生死。臣以为功可抵过!”
    他这话一出,老大臣们都怔了怔。
    先前都说首辅大人和墨衣侯不合,所以哪怕这次墨衣侯失踪是首辅大人找到她带回帝京来的,也觉着巧合多过其他。
    而另一边被谢四公子引到别院去,好生交代过一番还拿人手软的年轻大臣们想法就全然不同了。
    秦墨连忙出列,上前一步站到了谢玹身后,高声道:“陛下!臣以为首辅大人所言有理,如今大晏本就推崇女子也能顶半变天,无论是为官经商还是从军,只要有本事皆可为之!墨衣侯虽为女子,可英勇无双,这天下间也没几个男子敌得过她,若陛下不降罪她反而重重奖赏,必能让民间纷纷效仿,到时我大晏必然更加昌盛繁荣!”
    谢玹侧目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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