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叶悠端着鸡汤来的时候,孙美贤打量着周身的房间,窗边黑色的小案上面摆着几盆茉莉,几朵新冒出来的小花典雅可爱,越发衬托的叶面宛若莹润碧绿的翡翠一般,轻吐着淡淡的清香。
    她远远的瞧见孙美贤坐在床边,窗纱外面婆娑的竹树树影隐隐绰绰的落在孙美贤尚是单薄的身上,越发的显得孤苦伶仃,楚楚可怜。
    “这是葛妈妈今晚熬得鸡汤,你多喝一些,对你和孩子都好。如今我摸着脉象已经有四个月了,但是却还是不显怀,是你平日里进食太少营养不足的缘故,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孩子即便出世也会有先天不足之症。”
    闻言,孙美贤轻轻抚摸着小腹,那里面此时此刻正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可是她却丝毫感受不到即将为人母的喜悦,她才十六岁,有的只是恐慌,害怕,不知所措。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她手足无措的看着秦叶悠,那样子就像是一头迷路的小鹿一样,让秦叶悠心疼不已。
    她心叹道到底还是个孩子,自己都没长大,如何又能照顾的了孩子呢?又想到孙老汉今日的那一副模样,倘若日后孙美贤真的产下了一个孩子,那又该如何自处呢?
    世人又会用怎样的眼光去看待这个孩子呢?
    秦叶悠摸了摸孙美贤的头发:“其实,你以后的路还长,若是……若是可以的话,我倒希望你能够自私一点,打掉这个孩子,以后找个人家再嫁,便说之前死了丈夫。”
    这个时代对于寡妇的宽容度比对非处子之身的姑娘也强得多,可是秦叶悠的一番话却让孙美贤又触及了伤心事,不住的掉起了眼泪。
    “是我让爹爹丢人了,原是我做错了事情,还要爹爹无颜面对乡亲父老,要他被人戳着脊梁骨骂。”
    她将头埋到了秦叶悠的怀中:“夫人,是我错了,是我错了!”
    她哭的伤心,秦叶悠怜她年纪轻轻不知世故又被人欺辱,便一下一下的轻拍她的后背替她顺气:“好了好了,别哭了,在哭眼睛就要哭伤了。就当我没提起过这个话,你且好好养着,万事都有我替你打理好不好?”
    离开孙美贤的屋子,外面的天色依然黑透,她回看了一眼已经躺在床上睡熟了的孙美贤,轻轻的合上了门。
    祁元修正坐在桌前替秦叶悠整理着今日的病诊记录,见她回来忙站起身来,等秦叶坐下才开始动手替她轻轻的揉捏着肩膀。
    “今日累坏了吧。”
    秦叶悠微微点头,只是侧身依靠着自己的夫君,闭上眼睛,宛若蝶翼一般的浓密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方洌艳。
    “为什么世人对女子如此严苛,却准许男子纳妾?”
    她轻声呢喃,像是问自己又像是对祁元修说话,“孙美贤才十六岁,受了这样的欺辱,她只觉得是自己的错,本人尚且如此以为,世人又会作何想法?”
    祁元修的手法轻重刚好,让秦叶悠觉得身上的酸痛稍稍舒缓了一些,她吁一口气,道:“看美贤如今这副模样,不吃不喝,提起来这件事便哭一场……我只怕她年纪轻,一时会想不开。”
    而秦叶悠没有想到的是,在她走后不久,孙美贤一个人睁开了眼睛呆呆的望着从帐子上垂下的流苏,夜起秋风,月色孤寒。
    她想起以前小的时候过年,羡慕邻家的孩子总有娘亲缝制的新衣穿而自己哭闹着问爹爹要娘亲,他总是抱着自己,轻声哄着,有时候会带回来一串糖葫芦。
    那样的酸甜,就像是自己最美好的记忆了,她不曾有过有娘亲照顾的半天日子,也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才能做好旁人的娘亲。
    她记得爹爹的话,女子可以无才却要有德行,坏了品行的姑娘就是家族的罪人,让一家子都背负着耻辱而活。
    眼泪悄无声息的从眼眶中滑落下去,慢慢的洇湿枕巾。她只觉得身上寒凉一片,想起那日被当中撕扯的衣服,王二少爷当着旁人的面羞辱自己不过是个穷人家的女子,能被他看上是自己的荣幸……
    连日来的担惊受怕,羞耻和不安让她觉得身心俱疲,如今独身一人,温热的眼泪,落在淡黄色的绸面上面,就像是一朵有一朵暗淡的小花。她给爹爹丢脸了,不仅如此她肚子里面还怀着一个不为世人所容的罪孽,夫人说的没错,这个孩子生下来,一生也会被旁人指指点点受尽白眼。
    孙美贤坐起身来,看着窗前残缺的月,只觉得自己就宛若那天上的月亮一样,已经是个残破不堪的人了,也实在用不着牵连着秦夫人为自己的事情费心。
    见那纱幔高悬,她的心一点一点的沉入谷底,伸手将那层层纱幔扯了下来,含着泪叠了又叠悬在了房梁之上。
    孙美贤只可惜自己没能好好的报答秦叶悠给自己的回护之恩,若不是她在这人生的最后给了自己一分半毫的暖,或许这一生真的就宛若霜雪寒凉至极。
    眼泪簌簌落下,滴落在了已经凉透的汤碗之中,孙美贤凄然的笑着闭上了眼睛踩着凳子将自己悬在了纱幔上。
    葛妈妈听了秦叶悠的嘱咐,热了牛乳准备端给孙美贤补身子,刚一开门看到面前的景象,惊得手中的茶碗落在了地上摔得粉碎。
    “来人!快来人啊!”
    孙美贤再度醒来的时候,之间熹微的晨光宛若薄雾,空气之中有着淡淡的茉莉清香,和沁人心脾的水汽。
    葛妈妈推门进来,见她睁开了眼,提着的一颗心便落了下来,念了一句佛笑着说道:“姑娘醒了我这就去叫夫人过来。”
    门开了,只听脚步踢踏的声音自远而近,她见秦叶悠走了过来,透过门,浮光霭霭,清晨的光落在她的身上和乌黑如墨的发间,如梦似幻,。
    心知是她救了自己,孙美贤给予挣扎想要坐起身来朝她行礼,却被快走几步过来的秦叶悠伸手按住,她的脸上是明媚而温婉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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