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毅的声音拉长了许多,她的心跟着骤然一动,鲜红绣金的盖头就在这时落下,眼只剩一片朦胧的红。
    沉稳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她被红儿绿儿扶起,不多时,手便落入了那熟悉的掌心中。
    叶濯的手微有些凉,与他灼然的目光全然不同。
    腰间一紧,身子陡然被他腾空抱起,赵明锦下意识伸手环住他的脖颈,盖头微微撩开了些许,能看到他坚毅的下颚弧线和勾起的薄唇。
    叶濯垂眸,轻声唤她:“阿锦。”
    “嗯。”
    “过了今夜,便再也不能反悔了。”
    赵明锦眉梢一扬,收回一只手来,从侧面将盖头掀了掀:“王爷的意思是,我现下还能反悔?”四目相接,她眸光流转,带了抹若有似无的娇媚,“一世那么长,还真是要仔细思虑一番。”
    叶濯低头凑近她,声音已不复方才的清冽:“不许胡思乱想。”
    她噗地一声笑出来,就势在他侧脸上吻了吻,而后红唇移开,在他耳畔轻笑:“我才不会反悔,过了今夜,你也不能反悔了。”
    这丫头,真是愈发会撩拨人心了。
    叶濯抬脚,抱着她离开碧锦园,径直往清石轩而去,脚下虽依旧走的稳当,但步履却比来时要快上几分。
    红绡帐软,花烛正燃。
    赵明锦被叶濯轻轻放在床榻之上,拢在广袖中的手捏紧了一些,心跳一下快过一下,比战场上鼓擂的声音还要令人震颤。
    眼看不到人,更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她清咳一声:“这盖头碍事的紧,我掀了。”
    说着抬手捏上盖头的一角,还没用力,手就被握住了,叶濯轻笑一声:“阿锦,这是我该做的事。”
    骨节修长的手指握着她的,缓缓将盖头掀起,露出她明丽娇艳的脸,清澈的眼,英气的眉。
    叶濯的眼中盛满了她此刻的模样,向来清湛透亮的眸光逐渐变得幽深晦暗,望向她的视线灼然且认真。
    “那、那个,”莫名的压迫感,让赵明锦不敢与他再对视下去,她起身走到桌边,拿了桌上放着的酒,“我昨日一夜未睡好,就……快些,我倦了。”
    “好。”
    声音哑然地让她微微一怔。
    叶濯走近,端起另一杯合卺酒,手臂交错,两人仰头一饮而尽。
    随着酒杯放回桌面上的清响声消散,房内陡然沉静下来。
    洞房,花烛,红帐,锦被,赵明锦目光四下瞟动,就是不敢去看叶濯,手垂在身侧捏着衣裙。
    此情此景,还怪……尴尬的。
    她心思急转,开口道:“你夜让我去寻如玉,其实是为了支开我。”
    “是。”
    “如玉说什么身子不适,想来也是为了拖住我。”
    “是。”
    “那李督元……”
    “阿锦,”叶濯不知何时已走到她身,近在咫尺的距离,呼吸相闻,“今夜,便不要提旁人了。”
    赵明锦觉得,叶濯其实是想说,今夜就别提旁的男子了。
    他的手已落在她的腰间,稍一用力,便将她带入了怀里,低头垂眸间,薄唇落在了她唇上。
    轻柔的舔舐,慢慢的吮吸,逐渐加重的力道,深沉且热烈。
    霞帔不知何时从身上滑了下去,凤冠也被随意摘到了一旁,赵明锦脸上的妆容晕染开来,唇上的口脂也被尽数吻尽。
    身子陡然一轻,她被抱回床榻之上,叶濯随即覆身过来,两人灼热的呼吸紧紧交缠。
    房外是乍凉的初秋,床榻间却是一片春色盎然。
    叶濯的手落在她衣襟绣带上,那是最后一道束缚,只要解开,便可以拥有他想拥有的一切。可他却在这时微微退开了些:“阿锦。”
    赵明锦鬓发散乱,眼波流转,虽已极力克制,却仍有些抑制不住的轻喘:“嗯。”
    “怕么?”
    战场上刀兵相接她都不怕,这有什么好怕的,她下意识地舔了舔唇,却没发觉这一动作之下,叶濯喉结上下错动而过。
    她仰起下颚,看着眼中已风起云涌,脸上却仍旧克制的他,若有所思。
    对于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她多少在话本子里看过一些,但叶濯这么个清正端方的,约莫没甚经验。
    似是惩罚她分心似的,唇上被轻轻咬了一下:“在想什么。”
    “我在想,你若不会的话,我……”
    叶濯眉梢一挑,薄唇勾起,手指轻而易举地挑开她的衣襟,声音沙哑:“这个阿锦倒是不必担心。”
    床幔落下,一室旖旎。
    翌日一早,绕是有一身功夫,体力比之闺阁女子好上许多的赵明锦,竟也不由睡到了日上三竿。
    她轻轻一动,只觉浑身酸疼,轻吟着睁开眼来,正对上叶濯清湛透亮的眸光。
    眸中笑意沉沉,眸色却柔的仿若能掐出水来,重要的是,他怎么能神采奕奕的!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也不知这么盯着她瞧了多久了。
    赵明锦想往后退开一些,奈何横在腰间的手容不得她有半分退缩,就像昨夜似的。
    想起昨夜,她脸上轰地一热,只觉得待空闲时,应该去点墨阁翻一翻,看看里面是不是放了些什么不该放的话本子!
    “阿锦,你这个样子,让我想……”
    温香软玉在怀,醒来后又不老实的乱动,对于赵明锦,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能坐怀不乱的。
    以往那般克制着,只是不想委屈了她。
    赵明锦赶紧打断他:“想都别想!”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改了,改多了,改的……反正是改了!!!
    第65章 、064
    叶濯一直知晓,他的阿锦向来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即便心中波浪滔天,也能摆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来。
    眼下这般,看来他是真的累到她了。
    清湛的眸中染了几分疼惜,他伸手轻抚过她有些凌乱的发丝:“昨夜,是我不好。”
    竟然还好意思说!
    赵明锦红着一张脸,佯怒地瞪了他一眼,只可惜这一眼之间,威力没有半分,娇媚却足有十成。
    叶濯心念一动,将手从她的发间滑下,直接扣在了她肩头处,微微用力,倾身覆了上去。
    薄唇落在她的唇瓣上,一寸寸吻过,许久后,他才侧开头,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窝处。
    “阿锦,”音色沙哑地轻唤了她一声,两相沉默,就在赵明锦即将心软的刹那,他倏尔起身,看都不敢看她,“我……出去走走,你再睡一会儿。”
    看着他翻身下榻,动作敏捷地穿妥衣袍,赵明锦将被子往上提了提,盖住根本压抑不下去的唇角。
    叶濯这三分克制七分狼狈的模样,这么多年来,她可是第一次见。
    还……怪可爱的。
    天早已大亮,明媚的日光透过菲薄的窗纸映透进来,暖意融融。
    清石轩外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赵明锦屏气凝神地听了听,听到了红儿和绿儿窃窃私语的声音。
    叶濯推开房门走出去,她们两个恭敬的声音便传了进来:“奴婢……”
    话没说完已被打断,清淡朗润的声音压得极低:“你二人在此侯着,不得召唤不许入内打扰。”
    “是,王爷。”
    赵明锦又兀自躺了片刻,起身时虽浑身酸痛,却也没好意思唤那两个丫头,直到自己将衣衫穿妥,才开门让她们进来。
    洗漱过后又沐浴一番,疲乏缓下不少。
    早膳,已经是从碧锦园改到了清石轩。
    赵明锦先喝了两口粥垫过肚子,然后记起来:“前日里圣上亲审岳山书院一事,最后如何了?”
    叶濯夹了菜放在她碗中,薄唇勾起:“同阿锦猜得一般无二,向学监秦学正交代了不少与石相有关的勾当,石相满腹委屈,咬死不认。”
    “空口无凭,还只有人证没有物证,石相也不是傻的,自然能窥得其间生路,”她琢磨着,“苏展就没做什么?”
    “他倒是想做什么,被我拦了。”
    赵明锦明白,这事若换成她,自然是眼前怎么痛快怎么来,让苏展提上证据,直接将石相下狱处置,一了百了。
    不过叶濯与她想的不同,也不会想得这么简单,毕竟他身上背负的是整个南渊的兴衰,是万千子民的性命。
    前几日入宫时,他就与皇上说好,陈兵长岭,软禁石相,准备放长线钓大鱼。
    石相的命还能留一阵子,至于永昌侯,可能就没那么幸运了。
    “我听如玉说,谢如询回京了,是奉了你的令,”赵明锦吃的差不多,将筷子一放,左手托腮,一边看着叶濯吃,一边问,“苏小蝶的案子可有结果了。”
    叶濯没答,只是又往她碗里夹了些菜,声色温柔:“多吃些,岳州府一行瘦了许多,应该养回来。”
    她倒没觉得自己哪里瘦了,而且身体康健就好,胖瘦没太大干系。
    “我……”刚出口一个字,赵明锦蓦地反应过来,眯起眼睛,“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你以为我会信?”
    叶濯哭笑不得,倾身凑近她:“阿锦说什么就是什么。”
    哼!
    果然没安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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