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起剃须刀,刚要剃胡子,看看她,又放弃了,低头将剃须刀放进梳洗台的抽屉——
    “你这是干嘛?”他一转身,就看见她扬起棒子,便问。
    她真是后悔死了,早知道他这么快就发现,不如先前趁着他低头的时候动手,一棒子打下去,估计已经事成了。可就是因为思忖着该用多大的力才能将他打晕却又不会打坏,结果错过了好时机。
    “哦,没事,我练练臂力。”她赶紧说。
    他看着她将棒子放下,一直盯着她。
    “老看着我干嘛?没见过吗?”她不禁有些心虚。
    “你心眼这么小?就因为我刚才没答应你,就要把我打死?”他看穿了她。
    反正都被他看破了,不如索性就承认。
    “是,我就是要把你打死。你死了,我就不会再想着了,我就可以重新生活,找一个又体贴又温柔的男人——”她赌气地说,可是话没说完,整个人就被他抵在门上,脖子被他揽住,唇舌被他俘虏。
    那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球棒,就滚落在地上。
    “不想和我结婚,干嘛还吻我?”她气呼呼地盯着他,说。
    他没有回答,大步离开洗手间,她追了上去,见他开始在厨房准备早饭。
    “费慕凡,你真的就那么讨厌我?”她站在他身后,问道。
    他不说话。
    “你干嘛不说话?要是那么讨厌我——”她很是委屈,声音中明显带着很重的鼻音,“要是真的那么讨厌我,干嘛还要亲我还要和我上床?”
    房子里静悄悄的,偶尔传来海浪冲刷沙滩的声音。
    鸡蛋,在平底锅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吃饭吧!”他将煎好的两份鸡蛋放在盘子里端过来放在餐桌上,又从冰箱里取出一瓶牛奶倒在小汤锅里热着,从餐台顶上的吊柜你取出一包未打开的面包放在桌上。
    等到牛奶热好,他又取出两个小碗一起端过来,给彼此各倒了一碗。
    她站在桌前不动,看着他吃饭。
    格子衬衫的袖子卷起来,露出结实的小臂,扣子也没有系,露出里面黑色的背心。吃饭的时候,他也不是像过去那样规规矩矩坐着,而是歪坐在椅子上,一只脚还搭在旁边椅子的横杠上。
    他似乎很随意地瞥了她一眼,说:“嫌我做的不好吃?”
    她没说话。
    他一只手将盛了牛奶的碗端起来,“咕咕”就喝了下去,根本不斯文。
    站着站着,觉得自己的肚子也饿了,她不看他,在他对面坐下来,认真吃早饭。
    这面包和平常吃的味道不同,她不是很喜欢,可他竟然丝毫没有那种不喜欢的感觉,吃的津津有味。
    低头吃饭,小口小口的,偶尔抬头看他一眼。
    “很不习惯,是不是?”他突然说。
    她没明白他的意思,只是望着他。
    “我就是这样的人,你要是不能接受,就赶紧回家去,别在这里磨蹭了。等会儿我还要和朋友约好出海,今天天气很好,我们要出去网鱼。”他不看她,起身将自己用完的餐具拿起来,直接扔在水池里,“如果你要走的话,麻烦走之前帮我洗一下碗,别太浪费水了。”他说完,擦干净嘴巴,走进卧室去取太阳镜。
    她看着他的背影向卧室方向走去,慢慢啃着面包,味同嚼蜡。
    从卧室出来,他没有理她,直接拉开门出去了。
    她听见关门的声音,赶紧将早饭吃完,碗碟扔进水池,放了些水泡上,就赶紧追了出去。
    老远的,就看见他的背影往船坞走去,她快步跑着追过去。
    今天原本是要和他去教堂,因此她穿的是昨晚那件长裙子,可是这样跑起来很不方便,风吹着,将裙子裹在腿上。
    看他越来越远,她干脆停下脚步,将裙子拉了起来,在膝盖的位置打上了结,这样的话,裙摆就不会乱飞了。
    他上了一艘船,和船上已经到达的人打招呼。
    出海打渔的人,往往是天不亮就出发了。可是这个季节的洋流带来的鱼群在午后最为活跃,因此,每年这个季节,靠近加勒比海这边的墨西哥渔民就会选择在中午前到达目的地,然后布网捉鱼。
    他和大家一起干活,将渔网和绳索缠好吊起来,还有其他的准备工作。
    正在准备将水桶提到下面的舱里去,就听到有人叫了他一声“adam”,他停下脚步循声望去,但见她正笑着朝他走来。
    他愣住了,船上其他的人,要么吹起口哨,要么笑了起来,语菲微笑着跟他们打招呼,却是一直朝着他的方向走。
    “这个,要怎么弄?”在他恍神之时,她将他手上的一个桶接了过去,笑着问。
    木桶虽然什么都没装,本身就已经很重了,他没说话,将桶子夺了过来,一步步往舱下走去。
    她也不计较他这样的态度,提起裙子跟着下去。
    “你来干什么?”他冷冷地问。
    “我想要知道你在做什么。”她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弯腰收拾着什么。
    “现在看到了吧,回去。”他说。
    她没说话,转身往梯子口走去,走上了甲板。
    他看着她的背影,心情起伏不定。
    很快,船就起航了。
    语菲站在船头,看见周围还有好多艘船一起往大海驶去,心中不由得畅快起来。
    鼻子里虽然总是会有鱼腥的味道,可是看着他,她就什么都不会计较了。虽然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她还是乐滋滋地帮忙,尽管她也帮不到什么。
    出了港口,他突然将自己的太阳镜摘下来给她戴上,身上那件半旧的格子衬衫也盖到她的肩膀上。
    她愣了会,刚刚反应过来要和他说什么,他却转身离开了。
    其实,他还是舍不得她的。
    她微微笑了,仰起头看着远处。
    脑袋里微微想象了一下,如果费慕凡化身成加勒比海盗的话,肯定比德普要酷。顿时,她的脑子里浮现出那个场景,只是把德普从衣服里抽出来,把费慕凡塞了进去。那小胡子,那夸张的大耳环,还有那顶帽子。
    真是很美好的一件事啊!
    回头望去,他正光着膀子在那边和朋友谈笑,见她对自己笑,他愣了下,随即转过身去背对着她。
    语菲走过去,很自然地抱住他的腰,仰起脸望着他。
    他没有推开她,也没怪怨她,只是和刚才一样斜靠着桅杆。
    坐在他对面一个木桶上的中年男人笑着说了句什么,语菲完全听不懂,只是礼貌性地笑了,然后仰着脸看费慕凡。
    他只是笑了下,没说话。
    这一天,她跟着他在船上,看着他挥汗如雨。在她的印象里,费慕凡虽说有点霸道和不可理喻,可从来都不是眼前这样的。这个费慕凡,很是陌生,却意外地让她有种亲近感。于是,她会主动帮他做事,帮着拉网,即使手上被勒出血迹,也不会吭一声。
    鱼群在午后和傍晚这段时间最为活跃,渔船按照各自的位置排好,在网区外面等着,等到日落之时,众人才开始收网。
    他坐在木桶上,望着远处,她便静静地守在他身边。
    这样的生活,或许比过去那种锦衣玉食更让人感觉踏实。
    “你为什么要把房子过户给我?”她问。
    “怕你会饿死。”他说完,苦涩地笑了下,说,“看来我是多虑了,饿死的人是我,不是你。”
    看着他哀伤的眼神,她的鼻头忍不住的酸涩。
    “看在我们老交情的份上,我是不会让你饿死的,大不了从明天开始我做饭。”她握住他的手,笑嘻嘻地望着他。
    他的手,摸过去已经没有过去那么光滑了。
    她强忍着心中的难受,紧紧握着他的手,头靠在他的肩上。
    夕阳暖暖地将他们包围,耳边,时不时传来海鸟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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