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香鬓影,推杯换盏。
    装修奢华的会所门外车水马龙,时不时有衣着贵气的男女挽手步入,门童殷勤地上前为他们打开车门,贺流川率先下车,而后回身目光淡淡瞥向车内满脸不悦的少女。
    良久,陆湫湫不情不愿地下了车,余光看着贺流川将请柬递给门童。
    这里是雾江市远近驰名的高档会所——七号公馆,今日有人在这里举行晚宴,陆家受邀,贺流川和陆湫湫是代表陆家前来赴宴的。
    陆湫湫根本不想来,但贺流川强迫她当他的女伴,她的抗议直接被无视,陆湫湫气得一路上都在心里头骂贺流川。
    三个小时前。
    从贺流川书房出来,陆湫湫的脸还是热的,回到房间后她灌了杯凉水才平复下去。
    刚才书房发生的事实在是太羞耻,她不愿再回想,冷静下来后想起被贺流川捏作把柄的哥哥陆向野,自从他去参加集训后,陆湫湫就再也没听到他的消息。同样是去集训,为什么程初景还能给她打电话,哥哥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似的,一点音讯都没有?
    害怕陆向野出事,陆湫湫沉着脸给陆向野打了个电话。遗憾的是,电话没人接。
    哥哥还好吗?
    不确定哥哥的处境,再加上家里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贺流川,陆湫湫很难不胡思乱想。
    要是哥哥出了什么意外,贺流川的嫌疑最大!
    目前她受制于贺流川,就是因为他们兄妹俩在陆家无权无势,这几年贺流川根基已深,要想拿捏一个陆向野,对他来说易如反掌。她一次次对贺流川妥协,是为了确保哥哥的安危,如果这样哥哥还是出了意外,她便没有理由继续在贺流川面前伏低做小。
    心里担心陆向野,陆湫湫暗想,贺流川是家里唯一知道陆向野离开的消息的人,他会不会有哥哥的音讯?
    哪怕再不愿见贺流川,陆湫湫也只能硬着头皮回去找他。
    刚出门,就被站在廊道的身影吓了一跳。
    “你站在这做什么?吓我一跳。”
    贺流川神情已没有刚回到家那么难看,看见她出来,将手里的烫金邀请函递给她。
    请柬做得很精致,东道主姓沉,陆湫湫不太了解雾江的上流圈子,不知道这沉家是什么来头。请柬上言辞真挚地邀请贺流川出席,时间是今晚七点,地点在七号公馆。
    “晚上有个宴会,你跟我一块去。”贺流川的口吻显然不是商量。
    陆湫湫不假思索道:“不去。”
    垂眼睨她一眼,贺流川对她的抗议视若无睹,“由不得你。”
    “十分钟后会有人来为你挑选礼服。”
    丢下这句话,贺流川转身走了。
    莫名其妙被安排了一通,陆湫湫有气无处撒,只能恨恨地在心里扎贺流川的小人,祈祷他快点倒霉。
    选礼服的时候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陆湫湫在两套礼服之间来回犹豫,负责为她挑选礼服的造型师满脸堆笑,建议她选第一套,“陆小姐,您骨架小,四肢纤细,背也很好看,这套抹胸露背鱼尾裙很适合您。”
    这套确实好看,只不过领口有点低,陆湫湫穿上会挤出乳沟,没有安全感。
    另一套是一条黑色公主裙,泡泡袖的设计,腰间还有一个大蝴蝶结,相比较第一套而言,这件更少女,也更保守。
    恰好此时,不知道是不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换好西服的贺流川推门进来。
    看见陆湫湫满脸犹豫地端详造型师建议的鱼尾裙,他眉心一皱,沉声道:“穿那套吧。该走了。”
    顺着他的目光,陆湫湫看向被摆在另一边的公主裙,陷入了沉思。
    造型师怕得罪贺流川,连忙找补道:“对对,这套也很好看,风格甜美,适合陆小姐穿。”
    他连她穿什么礼服都要管,真是专横!
    陆湫湫白他一眼,不再犹豫了,拿起面前的鱼尾裙,“我就要穿这个。”
    贺流川沉默。
    造型师视线在两个人身上打转,急得手心冒汗,半晌,贺流川转身离去。
    “随你。”
    虽然通过挑礼服这个事,陆湫湫勉强找回一点和贺流川做对的快感,但一上车,想到等会又要面对一群假惺惺的人,还不得不装出很高兴的表情,陆湫湫就觉得烦躁。
    没离开陆家之前,陆湫湫就很反感参加这种充满虚与委蛇的宴会。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要被迫参加!连一丝反抗的机会都没有!
    越想越生气,下车后陆湫湫对贺流川完全没有了好脸色,不像其他同行男女一样挽住他的手臂,大摇大摆地向前走。
    贺流川纵容她这种幼稚的举动,递完请柬,跟在陆湫湫的后面进了会所。
    两人前后保持着一米的距离,不知情的人光凭肉眼根本看不出他们是一起来的。
    陆家在雾江市的地位举足轻重,虽然作为掌舵人的陆老病重,但养子贺流川近些年凭借优秀的能力和手腕,已经无形中成为了华启集团的二把手,外人都将他视为华启未来的继承人。
    因此,他能出席宴会,作为东道主的沉家自然不敢轻慢。
    这不,贺流川刚一露面,原本还在招待其他宾客的年轻女人就迫不及待地与人作别,踩着恨天高,笑盈盈地向他走过来。
    “贺总,好久不见。”
    女人妆容精致,身材纤秾合度,穿着宝蓝色包臀裙,衣着华贵,端着一杯红酒,向贺流川打招呼,目光却慢慢看向站在他旁边隔着一段距离的陆湫湫。
    “沉小姐。”
    “这位是你的女伴吗?贺总不介绍介绍?”被称作沉小姐的女人眨了眨眼睛,俏皮的神态冲淡了因打扮成熟而带来的拘束感。
    贺流川看向离他很远的陆湫湫,露出有些无奈的神情,“这是舍妹。来的路上和我闹了点别扭,现在还在生气。”
    他这句话立即给人感觉陆湫湫就是个娇纵的、被家里宠坏的大小姐,而他则是一位成熟包容的兄长,陆湫湫脸顿时就黑了。
    “原来这位就是陆妹妹呀。我早就想认识认识了,妹妹真漂亮,跟瓷娃娃似的,我都忍不住嫉妒贺总了,竟然有这么漂亮的妹妹!”沉小姐显然深谙说话之道,一听完陆湫湫的身份,瞬间扫去眼底隐藏的敌意,笑眯眯地握起陆湫湫的手,极尽溢美之词。
    在外人面前,陆湫湫还是要给贺流川一点面子的,没有发作,回给热情的沉小姐一个微笑,羞涩道:“谢谢姐姐。”
    被这样漂亮的女孩甜甜地喊姐姐,再加上她的身份对她也没威胁,沉钰莹笑得真情实感,对陆湫湫说道:“我知道,你们这些小姑娘最不喜欢这样的宴会了,那里有准备好的甜点和果汁,你要是馋了可以去那坐坐。一会让你哥哥去找你。”
    沉钰莹指向大厅角落方向,陆湫湫看过去果然看见长条形餐桌上垒满的甜点,她有些意动,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躲掉不必要的应酬。
    “太好了,谢谢沉姐姐。”
    她提着裙边,慢慢往那个方向走去,没有要回头征询贺流川意见的意思。
    索性她本来就不想来,让她找个地方待着也好,贺流川转而投入与沉钰莹的交流。
    沉钰莹前段时间刚大学毕业从国外回来,她是家里的独生女,沉父有意让她进入公司历练历练。作为同龄人,贺流川早早地就修完了大学课程,进入了华启工作,经验比沉钰莹丰富很多,沉钰莹有意向他请教,言辞间不经意流露出少女无法藏匿的羞涩。
    贺流川不是迟钝性子,自然是察觉到了,但纵然沉钰莹多次邀请他单独约会,他都面不改色地绕开了这个话题。
    沉钰莹虽然恼怒,但也没表露,贺流川说话做事滴水不漏,四两拨千斤,从容不迫的样子愈发令她心动。
    她是家里的独生女,父母期望她能择一个好丈夫,以后帮忙打理沉氏家业。普通人沉钰莹怕对方觊觎沉家家产,家世优越的大少爷沉钰莹又怕对方是酒囊饭袋,没有能力。
    贺流川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早早进入公司,能力突出,性格沉稳,八面玲珑,身份在陆家又有些微妙,需要一个像沉家这样的中坚力量去稳固他的地位。
    如果能和贺流川结婚……
    沉钰莹一想到这就脸红心跳,贺流川长相俊美,谈吐得体,她一见倾心,今天对她来说是个不可多得的接近他的机会。
    另一边。
    陆湫湫找了个座位吃了两块蛋糕,还没擦干净嘴,就被出现在眼帘的身影惊到了。
    “温先生?!”
    温霁莞尔。
    “晚上好,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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